第八十七章 新春依旧寒彻心
第八十七章新春依旧寒彻心
皮文秀对乔东鸽自然是熟悉到对她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就能洞悉她的内心，此刻看着她眼中露出的深深地绝望跟哀怨，他觉得自己的双眼好似被两团炙热的火烧到了一样，内疚的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无奈的说道：“对不起了宝贝，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背弃你选择我的父母跟儿子！如果我能出去的话，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到时候我会用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的爱来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此时，我爱莫能助了……”
乔东鸽看着皮文秀居然闭上了眼睛，不愿意面对她谴责的眼神，泪水更加走珠一般纷纷坠落着，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墙上挂的那种老式的挂钟“滴答，滴答”无情的把时间一分一秒的带走，明白自己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但是她还是想要最后试一试。
幸好她是背对着那个看守的，就假装撩头发擦掉了眼泪，清了清嗓子清去了浓重的哭音，稳了稳心神说道：“皮大哥，我们做小辈的都是明白‘百善孝为先’的道理的，而且老人家都是喜欢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儿子如果被生生的逼着跟自己分别了，哪一个母亲能受得了这种折磨呢？所以……我请您理解一下作为一个母亲的心，就告诉我伯父伯母可能去的地方，让我替您尽一尽做小辈的孝道，同时也能……也能解脱我跟亲人分开的痛苦……您能明白我的心意吗？求您了……”
女人说的话让看守听的时候，可能会觉得那里面的“母亲”指的都是皮文秀的母亲，可只有皮文秀才听得出来这里面的分别，更加明白她提到的被生生逼着跟母亲离开的儿子并不是指他皮文秀，而是乔东鸽自己的儿子！
“谢谢你鸽子！”他心里也是深深地悲哀着，但依旧不能不继续狠下心肠跟女人装迷糊：“我父母虽说年纪大了，但还没到糊涂的地步，他们做事情都会有自己的原则的。而且他们那么疼爱儿子媳妇，自然更加不忍心做出伤害孩子们的事情的！世界上的事情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暂时的分离也许就能换来一辈子的幸福！还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那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如果能够明白这句话的道理，相信再大的困难你也能挺过去的！”
皮文秀云里雾里貌似不着边际、或者说是在卖弄学问掉书袋的话让那个看守听的火冒三丈，他自然是奉命仔细的监听皮乔二人所有的谈话内容并试图从中听出什么端倪的，但是两个人的谈话说来说去就仅仅是提到了女人想去探望皮文秀的父母却找不到人来问皮文秀，而皮文秀绕来绕去到底也没说明白父母在哪里！
女人彻底的绝望了，她在听明白了皮文秀的话之后产生了误会，更加以为皮家父母之所以带走孩子一定是接到了皮文秀的什么信息，而这件事的始末皮文秀明明知道却不肯告诉她，却用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类的屁话来搪塞她，根本毫不顾忌她失去儿子之后的痛苦是多么的锥心刺骨，这次的探望看来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女人心灰意冷的站了起来，连告别都不曾说就慢慢的转过了身，皮文秀一直稳稳地坐在那里，当他看到女人转身之后的背影居然是那么的纤弱，而且还在难以自制般的微微发抖的时候，心头对她的怜惜跟心疼差点让他情绪失控！
他好想站起来送送女人，即便是不能拥她入怀，也用语带双关的话给她一些尽可能有用的抚慰，但是他的双腿也已经开始抖动了，想要站起来保持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的挑战，他想叫住女人说句什么，可当他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又像哭又像笑的声音，就明白自己的定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了！
看守看着女人那么自觉地在规定时间到来之前就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要走了，而皮文秀居然稳稳地坐在那里连送都不送，心里就更加诧异这个女人费尽周折连方厅长都求到了才得到这个探视的机会，仅仅就罗嗦了那么一件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一般的小事，简直是闲着没事想找事了！
乔东鸽勉强提着一口气走到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没有注意到那高高的门槛，双脚一拌差点跌倒。踉跄了一下被那个看守给搀扶住了。
那个看守听了半天了，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女人实在太善良了，巴巴的来问皮文秀他父母在哪里想去探望，可皮文秀居然毫不领情，就瞪了皮文秀一样同情的对乔东鸽说道：“他既然不告诉你老人在那里你也乐的省事，反正心尽到了也就是了，祝你新年快乐啊！”
被刚刚的一个踉跄拌清醒过来的乔东鸽赶紧冲他感激的点点头说道：“也祝您新年快乐，再见！”
眼瞅着女人急匆匆的低着头冲出了院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那两扇灰扑扑的大门外面了，皮文秀的眼光才从窗口恋恋不舍的收了回来，他的腿也慢慢的能动弹了，就扶着桌子艰难的站了起来，谁知刚刚站稳，终是上了年纪又经受了这么大的情感波动，头一晕眼前一黑就重重的再次跌坐在椅子上了……
乔东鸽出了门，看到方子明的汽车依旧停在原地，她就很快的走过去上了车，靠在座椅上就觉得浑身瘫软说不出话来了。
方子明刚刚早已经在车上通过监控看到了她跟皮文秀之间所有的见面过程，自然很明白女人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绝望。看她一句话也不想说的样子，他也就善解人意的并不去询问什么，只是示意司机开车离去了。
把乔东鸽送到两人见面的饭馆附近，方子明简单的说道：“就送你到这里吧，要想开些，再见。”
乔东鸽感激的冲方子明深深鞠了一躬下了车，方子明也不啰嗦，拉上车门就让车开走了，留下女人踯躅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终于，她在寒冷中明白了自己差不多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如果连皮文秀都能忍心抛下两人多年的恩爱眼睁睁看着她忍受失去儿子的痛楚，到底也没告诉她儿子的下落，那么在这茫茫人海里要想找到儿子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渺茫吗？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跟前，司机叫道：“要坐车吗小姐？”
她也就傻愣愣的拉开车门上了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也就下意识的说出了跟李大彪约定的地方。
刚一下车，李大彪就从自己的车里跳了出来，看到女人冻得乌青的脸跟哭的红肿的眼睛的时候，他就明白她此行一定没什么收获了。
女人无力的瘫倒在李大彪的怀里，被他抱上了车，她的脆弱有了发泄的地方，就哀哀的痛哭着说道：“哥，我去看过皮文秀了……看来这件事的确是他策划的，我从他的话里能够听出来他是知道他父母的所在的，但他却就是不肯告诉我……呜呜呜……有看守盯着我总不能逼着他追问的，所以……咱们的蛋蛋……难道就这么找不找了吗？”
李大彪其实早就猜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他明白如果他不让女人去探望的话，女人一定会误以为他是心胸狭窄的人，所以宁愿陪她白跑一趟的，此刻看她真的碰了钉子，也就万般的抚慰着她，等她昏沉沉的躺在座位上不动了，他才开着车回新平去了。
不提女人如何的痛心，更加不提她们这个年过得有多么惨淡，日子依旧是那么遵循着时间老人的安排不紧不慢的流逝着，对于世上忙忙碌碌的人们来讲，所不同的也仅仅是快乐的人觉得过的快些，痛苦的人觉得慢些，仅此而已！
初七，开始上班了，省里却突如其来的下了好几个指令，很异常的在乔东鸽仅仅停职查处，其问题还没有定性、而叶耀辉的代书记也没有一个理由摘除的时候授意J市给柳园区新派了一名区委书记。至此，叶耀辉的接任书记之梦想也就成为泡影了！
乔东鸽接到柳园的通知，让她赶快过去把一些遗留的手续办一下交接，其实她从区委办主任的话里听出来了，手续的交接倒在其次，人家最最在乎的就是她依旧占据着的那套属于区委书记的房子！
失去儿子之后她是度日如年的，总算是她还算是顾忌李大彪的感受，另外也自己替自己抚慰说儿子跟着奶奶是断然不会受委屈的，也就每每强颜欢笑，跟着李大彪一起出去转转，所以夫妻感情倒是有了很大的提高。
接到通知后她马上就答应了当天就过去办理交接，李大彪原本生意很忙，但还是把事务交给了李冠峰，亲自带乔东鸽跟乔妈妈和一起来帮忙的乔西燕到柳园去搬家了。
手续的交接其实很简单，不到一个小时就办完了，整个过程是三个人一起进行的---前任区委书记乔东鸽、代理书记叶耀辉、新任书记。
办完之后，乔东鸽很得体的微笑着对新书记说道：“书记，我在柳园工作的时候，区委办曾经给我分过一套家属房，现在我走了，以后来柳园的机会也不太多了，所以我等下就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一下把钥匙交了。我的东西也不太多，估计到十一点的时候就差不多收拾完了，到时候您让办公室过去一个人吧，我就不过来送钥匙了。
新书记很是推辞了一番，说他是当地人根本不需要这套房子，乔书记的事情尚未有定论，说不定很快就会回到J市上班，那时候即便不回柳园，柳园区为替柳园清除了一大隐患的有功之臣提供一套住房还是没什么困难的等等。
乔东鸽含笑推辞了，也就告辞了出来。
当她走到走廊外面的时候，来上班的人们都齐刷刷站在走廊里，用一种饱含不舍的眼光看着她，这种眼光就看的她感慨万千了！
她有心想跟这些虽然都很市侩但是却不乏可爱的人们握手告别，但是新书记正在她身边送她，如果她弄得太过煽情，即显得她矫揉造作，新书记如果心胸狭窄的话，说不定就会给送她的人们带来什么不必要的影响。所以她就硬撑着没有让感动的眼泪掉下来，一路冲他们微笑着、点着头看过去，直到电梯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她还清清楚楚的听到有个人的叫喊声：“乔书记要保重啊！我们相信好人有好报的！”
乔东鸽靠在了电梯上，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新书记其实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他是本市人，自然是了解内情的，看到乔东鸽这样就劝慰道：“乔书记，您看看，公道自在人心，您的工作大家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所以省里一定很快就会给您一个公道的！”
乔东鸽赶紧擦了擦泪强笑着说道：“哎呀，让您见笑了！我并不是感到自己委屈，而是觉得同志们对我太好太宽容了！让我真的是好感动啊！”
说话间就到了楼下，新书记的意思是还要一起到乔东鸽家里去帮忙，乔东鸽哪里会答应呢？两人在楼下推让了多时，新书记才眼看着她上了之前她做书记的时候那辆车才回去了。
叶耀辉却在刚刚交接完之后就先回他自己的区长办公室去了，他是不想跟新书记一起送乔东鸽出来，其实却一直趴在自己的窗口看着乔东鸽的车出了大门，然后他急匆匆的也下楼追到家属院去了。
李大彪把女人送到柳园区就跟乔母西燕先一步回来收拾了，这里的家具什么的都是柳园区给配的，属于女人的也就是一些衣服细软之类的，乔妈妈跟乔西燕两个人不大会儿就收拾好了。
乔东鸽让司机小田把她送到楼下，看着眼圈红红的小伙子，她很是愧疚的说道：“小田，我在柳园工作这么长时间，虽然算是失败了滚走，我始终是觉得心中无悔的，但是我却觉得对两个人心中有愧，那就是你跟李铮！你们俩实心实意的跟着我跑，原指望我干久了给你们俩都换一个发展快一点的位置的，可现在弄得个自身难保，也就只能是对不起你们了……唉！如果……算了，漫无边际的承诺我就不说了，小田，以后把我当姐姐成吗？什么时候去新平玩儿，记得去看看姐姐就行。”
小田听了乔东鸽的话，更是抑制不住哭了起来说道：“乔书记，您别这么说，我跟李铮能跟着您干这段时间，都觉得是一种福气呢！您的为人给了我们俩很大的启发，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忘了您的！今天李铮病了没来，要不然他非得……”
“啊？李铮病了？要紧不？在哪里？如果在医院的话我去看看他！”乔东鸽对李铮这个男孩子还是十分看重的，而且她在被“双规”期间，也多亏了李铮提供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信息，才让她少受了无数的折磨。今天李铮没有出来送她她已经十分奇怪了，此刻一听李铮居然病了，怎不让她十分动容呢。
小田却躲闪起来，好似在懊悔自己说走了嘴一般掩饰道：“啊，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就是感冒了吧！也没听说住医院的，您不用操心了，回头等他好了我让他给您打电话吧！乔书记，我跟您上去一起收拾吧，等下送您回新平。”
乔东鸽虽然明知蹊跷，但是既然小田不说，她此刻自认为是一个倒霉的人，也就不忍心再追问下去没准就连累了人家。谢绝了小田要帮忙的好意，看着他开车走了，她正想转身上楼，却听到叶耀辉在身后叫住了她。
叶耀辉看起来依旧是那么沉沉稳稳的样子，虽然他处心积虑的想在乔东鸽走后接任书记但却失败了，表面上看起来却依旧是没有任何懊丧或者是不高兴的表情。
“乔书记，你今天就要收拾了回新平吗？”因为家属院里有人来往，所以叶耀辉很工作化地叫住她问道。
乔东鸽站住了脚步看着他说道：“是啊，叶区长，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嘱咐的吗？”
“呃……没什么要嘱咐的，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叶耀辉一边客套着一边走近了乔东鸽，在她身边站住了。
乔东鸽微笑着说道：“谢谢您了，我家里来了好几个人呢，东西好收拾，不用……”
“鸽子，你是不是初一来J市了？还去医院看望了皮文秀的父母？现在他父母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还带走了你的孩子？那天的事情被人拍了照片了，你知道是谁拿着照片给我看的吗？是王金龙市长！你既然来了就先别急着走，等下叫上大彪哥一起跟我找个地方坐坐，咱们商议下应该怎么处理！”叶耀辉凑近乔东鸽低声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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