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2 暗涌四起
第五十四章2暗涌四起
叶耀辉周五在班上快下班的时候，他的姑父刘部长却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姑妈想他了，让他晚上到家里去吃饭。叶耀辉自然是很快就答应了，因为他明白如果仅仅是姑妈想他了，自然是会自己打电话给他的，而这个电话由姑父来打，那么就绝不会仅仅是吃饭这么简单了！
经过了去年的风雨雷电，叶耀辉也已经如同一块被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的神兵利器一般锋芒尽敛，看上去乌沉沉的毫不起眼，但是只要出鞘，一定是吹毛立断，快不可挡！
他更加如同一只浴火的凤凰一般，在涅槃的那一刻得到了大彻大悟的升华，重生之后就没了前世的锋芒毕露，而变成了一个有着隐者外形的人。
可是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看穿他的内心，他的内心更是无时无刻不再为仇恨所折磨着！
在“双规”期间以及在看守所里的那一夜在他的肉体跟精神上都留下了足以刻骨铭心的烙印，没有人能够体会一个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顺境中的人骤然从天堂落到地狱里的那种绝望跟煎熬！
而他叶耀辉却一样不落的全部体验到了！
没人有知道他有多恨！
他恨这个世界！恨他所处的环境里这个形同虚设的体制！更加痛恨政坛里每天都在上演的尔虞我诈、蝇营狗苟、虚情假意！
但是他更加明白，他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在这里跌倒还在这里爬起来，能够证明他叶耀辉不是一个可怜虫、不是一个懦弱的失败者的唯一方法就是依旧在这个他极度憎恶的地方继续打拼！只有尽早地东山再起，才能完成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份渴望，让他自从上次出事之后就高高悬在半空中的心彻底落下来，让他如同从盘古开天辟地就已经干渴到现在的身体得到雨水的滋润，给他极度焦虑的心一个彻底的解脱！
所以，他有时候就会无比悲愤的认为，他就是那个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上次因为轻敌被夫差所掳，现在正在用痛苦跟内敛磨练自己，蓄势待发，他更加愿意成为那只三年不飞的鸿鹄，不飞不鸣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无时无刻不在积蓄实力，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因为姑父刘部长的关系，更加因为省纪委也在上次对他的追查中发现了他的冤屈。所以，他在重获自由之后，经过乔东鸽的痛下针砭而重新昂扬了他的斗志，他在姑父的安排下重新回到省委大院，组织上对他还是相当宽容的，因为他的问题最终没有司法部门的判决，组织上也就仅仅是给了他一个党内严重警告、正处级降为副处级使用的处分，就这样干了半年，马上就又恢复了他的正处级级别。
现在，他已经又是省委办公室里的头牌秘书了，以他以往跟着赵东勋时磨练出来的超人的文笔，现在好多大材料都是他挑大梁。但是他却执意不肯去给哪位领导当专职秘书了，宁愿就这样默默无闻的工作着，却毫无怨言的把功劳都让给秘书长，也从不刻意的在领导面前邀功买好、出头露面，这也就无形中让秘书长对他倍加推崇了。
这段时间，因为全省干部异地交流的风潮开始刮起来之后，在官场这个一亩三分地里，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天天窝在省委大院里的、职务不上又不下的人们哪一个不想走出这个大员林立显不出他们的笼子，到广阔的天地间去享受一把“山高皇帝远，一方诸侯大”的威风啊？所以大家纷纷蠢蠢欲动，官场上近年来流行的一个字“跑”也就在此时发挥了最大的潜能！
在大家纷纷“跑”事儿的时候，最冷静、最淡然的还要数叶耀辉了！
并非他不想借此机会下基层去从头开始，只是他不想一遇到机会就贸然出头，那会毁了他花费了一年多的功夫在大家眼里造就的“与世无争”的行象！如果这个形象毁掉了，那么他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会前功尽弃，人们会说他是一只不叫的哑巴蚊子，会说他是阴险的小人。
成功走了还好，如果不走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即便是走了也不见得就是成功，因为人妒忌起来是会很可怕的，总之，在官场这个最最崇尚关系网的领域里，会把他以后前进的路堵断好多好多条的！
“争是不争，不争是争”这句话没有人比他理解的更为深刻了！如果他不争最后却走了，那可就又是一番局面了，大家都会认为他这么低调的一个人，碰巧被安排到基层去了，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说不定还会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他，回头跟同僚们再联系起来，也就顺畅多了。
叶耀辉也曾经在干部异地交流这个消息被姑父在家宴上闲谈出来，尚未在省内政坛刮起旋风的时候就已经敏锐的觉察到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当时就曾经十分含蓄的向姑父表达了他的心愿，那就是还想下基层去锻炼，毕竟在基层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虽然当时的谈话貌似亲人之间的家常，但是叶耀辉相信姑父这样的领导是完全能够体会透他隐藏在家常话后面的真正需要的。
所以，挂断了姑父的电话，叶耀辉的内心深处隐隐泛出一种开心与希冀的快乐，他居然很少有的哼起了歌，这歌声还很是好听，就引得一个办公室里的另外一个女同志，确切的说是一个女孩子（当然，也不算确切了，因为虽然这女人是个单身，但今年却也已经年过而立了。之所以称她女孩子，还是因为她年龄虽大却依旧是个单身，而且平时跟同志们讲话，也动不动就是“人家女孩子”怎么怎么滴，虽然大家被她娇滴滴的话弄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但还是带着同情顺应了她，称她为“女孩子”了！）程娜娜抬头惊呼道：“哎呦，叶处长，今天有什么好事啊？还是第一次听您唱起歌了呢，还别说，真好听哦！”
叶耀辉因为心情不错，破例笑着说道：“瞎哼哼而已，哪里有你们女孩子唱的好听啊？呵呵呵！”
程娜娜其实一直都挺在意单身的叶耀辉的，更加时时刻刻都在试图引起他对她的注意，但是无奈叶耀辉平时总是表现得跟不解风情的木头人一样，弄得这个程娜娜也无计可施了。
今天，这个木头人居然也会跟正常人一样哼歌了，这个变化着实让程娜娜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她看叶耀辉说完那句话就想转身离开，赶紧带着酸酸的醋意娇滴滴说道：“叶处，干嘛呀？是不是今天要跟心上人约会去呀？连句话都不说就急着走？我倒是很好奇是哪一个出众的女孩子能够吸引的我们叶处也急不可待的样子啊？嘻嘻嘻！”
叶耀辉不能不停下来满足她的好奇了，因为他明白程娜娜对他的全部希望，更加觉得其实这个女孩子除了矫揉造作一点，在择偶的标准上高了一点致使过了婚嫁年龄之外，倒还真没发现有什么大毛病，她对他的心思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如果娶了她更加是一桩美事。
而他因为至今依旧形单影只，女儿也只好留在新平老家让父母带着，如果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把女儿接来一起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为了这事儿，这一年间他姑妈跟母亲没少给他张罗着介绍，可是一个也没打动他的心。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他总是在想跟别的女人有进一步交往的时候，眼前就浮现出他预感到大祸临头的时候第六感指印他托付性命的那个女人！虽然听到他神态严肃的托付后事的时候，她的脸上当时也布满了惶恐，但是却依旧用无比坚决的态度接受了他的托付，并且不负所托，机智的完成了使命，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他的眼前还会浮现出他虚弱不堪的躺在医院的床上，满脸满身都是劫后余生留下的伤痕，她用一种心疼到了极点、愤慨到了极点、压抑到了极点、但又是无比的自信、无比的宽慰的眼神含泪看着他，用无声的真情鼓起了他对生的向往。
听说为此，这个女人还葬送掉了一个胎儿的性命，叶耀辉更加的难以自持了，更别提他又想起他回到新平遭受刘光耀冷落之后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之后这个女人是如何又是嘲讽又是劝慰，生生的把他的斗志又给拉了出来，才有他现在的生活啊！
虽然这个女人以前不属于他，现在不属于他，以后……哼！以后！谁又能够预测的到以后呢？皮文秀，你真的就以为你能够永远在新平市一手遮天吗？如果你滚出了新平市，我叶耀辉自然会卷土重来，那时候，你的位置也罢，这个可爱的女人也罢，也不见得就永远都是你的禁脔！
这些想法自然是一头被叶耀辉用层层锁链紧紧锁在心底深处的囚笼里的猛兽，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他又怎么会贸然放出来呢？
更何况眼下，已经有人开始对皮文秀下手，替他打前站了，他叶耀辉何不趁腿搓绳作壁上观，等鹬蚌相争到不可开交之时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呢？
“娜娜小姐，您可别开我的玩笑了，现在你们这些女孩子啊，喜欢的都是帅的不得了的小帅哥，我都眉毛胡子一大把的伯伯级人物了，谁会喜欢我啊？快别拿我开玩笑了！好了，我要先走了，明天见啊！”上述的想法都是叶耀辉最隐秘的底线，又怎么会在程娜娜这些人面前露出来呢，他依旧是用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遮掩了过去，顺势赶紧出门走了。
刘部长的家就在省委领导的小区里，这个小区离省委大院不算太远，也就一千五百米左右的样子。
这里都是省里统一建造的统一规格的小楼，整个院子十分幽静。按照级别划分了四块块儿，省级干部诸如省委书记、省长以及副职们都住在左侧南边的一块儿，这里清一色都是单门独院三间底的三层小楼，外表看去红砖到顶，毫不出奇，墙外爬满了爬山虎，一排排的煞是整齐。
右侧的一块儿则是一栋栋四层的楼房，都是四室两厅的格局，乃是厅级干部的住宅，北边的两块儿则都是六层的房子，有四室有三室，则是根据级别不同而分的了。
刘部长家就住在南边小楼的第一排，叶耀辉骑着自行车进大院的时候，车筐里装满了他刚特意去菜市场买的蔬菜，青枝绿叶的煞是好看。
他推开姑妈家的门进来的时候，姑姑赶紧迎出来亲昵的说道：“你看你这孩子，每次来吃个饭都买一大推菜，你吃一顿走了，这些菜就够我跟你姑父吃一周了！”
叶耀辉笑着说道：“姑妈，您不喜欢保姆，自己出去买菜又不爱用姑父的车，我不买菜您自己拎不动这些的。”
叶阿姨就感慨的说道：“唉！你表妹一出国，我跟你姑父跟没孩子有什么两样？如果不是你还能在身边偎擦偎擦，我们有谁管啊？你姑父总不在家吃饭，平时也就我自己，找个保姆来干嘛？小祖宗一般还得供着，还不如我一个人清静呢！”
叶耀辉明白姑妈的确是一个人呆的太久了，平时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所以但凡他来，总是拉着他说个不停。而他也一直好脾气的听姑妈说话，从来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这也就让姑妈老两口不知不觉间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了。
姑侄两人一进屋，叶耀辉才发现刘部长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的摇椅上看报纸，赶紧走进厨房放下菜出来给姑父倒上茶恭恭敬敬的递过去才说道：“姑父，喝口水吧。”
刘部长把眼睛从报纸上移开，冲着叶耀辉伸出手点了点，叶耀辉赶紧乖乖的坐到了他傍边的藤椅上，因为是在自己家里，刘部长也不避讳，开口就开门见山的说道：“耀辉啊，这几天就要开常委会研究下派的干部了，我想你总在大院里窝着也不是个事儿，就跟组织部说了，想让你下去发展。”
刘部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认为叶耀辉就是他的孩子，而他的孩子自然应该听他的安排，这是毋庸质疑的一个事实，所以他说出来的话并不是商量，而是一个结论，一个叶耀辉必需要接受的结论。
叶耀辉自然很明白姑父的这个脾气，所以他向来是针对刘部长的脾气形成了对策，那就是有什么想法事先说明，刘部长虽然独断专行，但是还是很在乎他的意见的。
“哦，姑父既然觉得我下去好那就下去吧，在办公室呆着也真是太狭隘了，总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叶耀辉恭谨的说道。
刘部长最喜欢的就是叶耀辉的顺从，因为他的女儿当初死活不听他的话硬要出国，而且还嫁了个外国人定居了下来，这让他更加心痛难忍，所以叶耀辉对他的言听计从让他最大限度的满足了作为一个父辈说一不二的那种权威。
“嗯！你觉得好就行，不过关于你的去向……”刘部长说了半句，居然卖起了关子，端起茶吸溜了起来。
叶耀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的心里有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既希望从姑父的嘴里听到让他去新平，又生怕让他去新平，这个他即毕生难忘却又发誓要忘却的伤心地居然让他如此的纠结，也是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的！
“我原本打算让你回新平去，这样你也能跟你爸妈在一起。但是想了想你原本就是在那里栽的跟头，现在再回去发展恐怕对你不利，所以就让你到J市去了，这个城市离省城最近，而且又不算大，经济基础也好，你去了干什么工作都容易开展。”
叶耀辉一听姑父说出这个地名，心里登时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既有轻松，又有失落，但他赶紧调整了过来，继续用一种诚挚的感激说道：“嗯嗯，我听姑父的安排，您想的真周到。不过我去了是在市直还是下基层呢？”
“哦，这个我也安排好了。J市的城市分三个区，你就去市中心所在地的柳园区，具体职务还是区长。”刘部长口吻平平淡淡跟说晚饭吃什么一样的就安排了叶耀辉的前程。
叶耀辉内心一直纠结的就是新平！既然姑父已经替他做好了决断，那么去哪里其实对他来讲都是无所谓的。
他依旧谦恭的点着头，但是内心深处却一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想他离那个他念念不忘的女人是越来越远了！却万万料想不到命运着实的是待他不薄，等他上任之后会有巨大的惊喜仰或是巨大的麻烦在等待着他，让他复出后的生活变得离奇而惊险，但又如同蹦极带给人的那种恐怖之余同时带来的巨大的满足感跟成就感一样，让他活的别样的充满了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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