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初恋)
婚后将近半年, 祝时雨和孟司意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分居了。
她开车回来的当天,周珍祝安远刚好都在家,两人本来好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见门打开, 她提着包走进来,两人露出诧异, 不约而同往她身后看。
“孟司意没来。”祝时雨告诉他们。
“只有我。”
她没再说什么,低垂着头看着有些疲惫,径直往房里走去,“我在家住两天, 没吵架, 不用给他打电话。”
话虽如此,但两人显然放心不下,等她前脚进了房间,听到没动静后, 立马就拨通了孟司意的号码。
孟司意明显是知情的,在电话里安抚了他们几句。
“对,她说要回家住几天。”
“没发生什么事情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嗯,我待会给她打个电话。”
通话结束, 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祝安远和周珍对视一眼, 都有点捉摸不准。
看这样子也不太像吵架,只是总说不上来哪怪怪的,祝安远最后叹气一声, 去敲祝时雨房门,轻声细语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夜幕降临, 房间被明亮灯光盈满。
床上,祝时雨手机贴在耳边,听着祝今宵说话。
“真分开住啦?”她在那头试探问,语气万分谨慎,好像怕一不小心就说错话。
祝时雨揉揉眉心,低声:“嗯。”
“我想先冷静几天。”
这话听起来有点吓人,依稀像大部分夫妻离婚前惯用的措辞,祝今宵有点被吓到,原本还打算玩笑几句的话通通咽下去,变成了劝和。
“不至于吧,这么严重,我今天看他们两个好像已经没什么了,都挺正常的”她弱声弱气,带着忐忑。
“小雨,你之前都不怎么在意,怎么突然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没有。”祝时雨解释得有点疲倦,干脆撂下两个字,言简意赅。
“是我自己的原因。”
“哦哦,没什么原则性问题就好。”祝今宵还在那头说着。
“其实他对你挺上心的,今天早上来我病房好几次了,问我什么时候走,还让护士帮忙办了手续。”
“说起来在电梯口撞见可能不是一个偶然,他说不定是知道你今天要来,又因为吵架拉不下脸,所以只好在这边楼层徘徊,想着肯定会撞上。”
“啊!那他们可能也只是在那边不小心碰到,然后顺便问了一下小孩的病情。”
祝今宵越说越觉得合理,声音不自觉兴奋,祝时雨觉得匪夷所思,按着额头打断她。
“宵宵,你冷静一点。”
“我真的觉得很合理!”
“嗯,确实,你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
通话在祝今宵无语凝噎中结束。
祝时雨握着手机出了会神,脑中想的却是下午和孟司意的那通电话。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听起来格外冷静,甚至瞧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你到爸妈家了?”
“嗯。”
话语稍稍顿了顿,“什么时候回来?”
祝时雨也停顿,才回:“过两天。”
“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对话到这里便停止,孟司意的态度正常极了,这才是他该有的表现和反应,祝今宵的假设只在她脑中停留了一秒,便被祝时雨毫不留情地打消。
过于不切实际。
深夜容易引起愁思,情绪大多敏感,祝时雨不准备去想这些事情,打开电脑,忙碌工作。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十一点多,接近凌晨的小区,安静得仿佛没有一点人声,远处隐隐绰绰有灯光亮起。
祝时雨走到窗边打算拉起窗帘,视线不经意往下时,突然在楼底下的树旁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依稀像是孟司意的。
她仔细定睛看了两眼,隔得太远光线过暗,车身轮廓并不特别清楚,只隐约看到树影遮蔽下站着一道人影,手垂落的位置,指间有红点闪烁。
那应该不是孟司意。
祝时雨收回视线,彻底拉上窗帘。
他从来都不抽烟。
时间慢也煎熬,不知不觉,一周到了尾声。
祝时雨回家的第三天,孟司意亲自登门来接她。
在此之前,祝时雨并不知情。
因为在前一天,她就拒接了他这个提议。
各自分开住的这几天,两人联系很少,几乎是孟司意单方面的,每天临睡前,都会固定给她打一个电话,例行公事般,似乎为了证明他们仍然在正常相处,并未出现裂沟。
孟司意提出要来接她回去时,祝时雨并未同意,她觉得太快,心情完全并未平复,几天只是她的托词而已,没有把它当真。
然而孟司意当真了,他挂断电话之前沉默,并未说什么,只不过第二天傍晚,下班直接开车到了她家。
他掐着饭点来的,周珍和祝安远自然惊喜,把他迎进来一起上桌吃饭,气氛热情融洽,祝时雨当然不好说什么,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坐在边上夹菜。
吃完饭,周珍祝安远就开始忙碌准备,自己包的饺子、水果、蔬菜,大包小包让孟司意带回去,见杵在一旁不动的祝时雨,还不忘出声催促。
“小雨,怎么还不收拾东西?”
丝毫都没考虑她会留下这个可能性。
就好像她跟着他走才是天经地义。
祝时雨看向旁边站着的孟司意,从进来到现在他就没说过太多话,只是附和着他们,仿佛一位在妻子家安静听话的男人。
她用力深呼吸两口,抓住他的手腕,往外拖。
“你跟我出来一下。”
老旧的楼道底下,还是绿漆铁门,来往的人很少,树荫茂盛,显得寂静清幽。
祝时雨站在孟司意对面,望着他的眼睛,字句清晰地表达。
“我今天不打算回去。”
他微微垂下目光,声音很低:“为什么呢?”
简单的一句话,把祝时雨问住了,她提了提呼吸,预备说什么,又咽下去。
“没有为什么。”祝时雨撇开脸,只望着不知名的某处。
“就是想住家里了。”
“我们那里不是你的家吗?”孟司意轻声问。
“你不要偷换概念。”祝时雨转头看向他,用力皱眉。
孟司意同她对视两秒,转过脸轻吸气,好一会,才平复下来,眼睛盯着她,有点红。
“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不复往常,听起来有点抖,祝时雨被他这副好像要哭的模样弄怔住了,半晌,才低下头,眼角也莫名湿润。
“你没有做错什么。”
“是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呢?”孟司意此刻已经冷静下来,除了眼角残余的红外,面容恢复平静。
他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嗓音无比冷静,“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
他仿佛控制不住力度,手腕处隐约传来痛疼,祝时雨尝试挣脱,却无果,反而隐隐弄出了一圈红。
她低声抗议:“你先放开我。”
似乎过去数秒,孟司意才顿了下松开手。
祝时雨把被他握过的那只手放在身后,轻轻揉了揉,低头不说话,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
孟司意注视着她,再度重复。
“什么问题呢?”
“时雨,我很想知道。”
“我”祝时雨张了张嘴,嗓音却莫名干涩,她实在问不出口,憋得眼睛都快潮湿。
“我上次在医院看见你的初恋,你们在一起说话,看起来关系依然很好,我在想,如果当初你们没有分开——”
后面的话祝时雨说不下去了,她张着唇,却有点喘不上气,眼眶不知不觉发酸。
“谁说她是我的初恋?”却不料,面前孟司意露出不可思议,出声用力打断她,拧着眉难以置信。
“我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初恋?我怎么不知道。”
话音停顿在这,孟司意好像想起什么猛地皱眉,然后一动不动盯着她。
“如果你是从医院听说了什么传闻的话,我可以清楚告诉你,柯宛,也就是你昨天见过的那个女生,几年前曾是我的病人,她患的是骨母细胞瘤,很少见的一种肿瘤,但她当时有恶变的可能性,手术风险较大,因此前一天,她请求我满足她一个愿望。”
说到这里,孟司意顿了下,才重新组织措辞,“她当时十八岁,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请求我扮演她一天的男朋友。”
“当年我才从医学院毕业没多久,她算是我正式接手的第一位病人,虽然名义上是男朋友,可其实那一天我只是像哥哥一样给她点了奶茶和蛋糕,出院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
“当初答应她的要求完全是出于同情,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想法,更加不是什么别人口中的初恋。”
孟司意说完,没有再做辩解,而是自我检讨。
“我知道我当初的行为作为医生和患者之间并不妥,我后来也反省自己,没有再和病人有任何超出医患关系之外的接触。”
“造成今天的误会,我需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话音最后,孟司意微不可察叹了口气,目光凝视着她,神情带着无奈。
“医院八卦大多是捕风捉影,我没想到,后来会被流传成这样。”
他更多的是虚惊一场后的脱力,后背被风一吹,浑身发凉。
周遭安静,夏日晚风卷起地上落叶,一切最终归于尘土。
孟司意微垂眼皮,眸中苦涩。
“下次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问我。”
祝时雨已经羞愧得抬不起头,她完全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她独自臆想的乌龙。
她无比复杂抬起脸,又想起什么,张了张唇,忍不住问道:“那上次大扫除翻到的那个笔记本呢?我以为是她留下来的。”
“不是。”孟司意想都没想地否定,面对她好奇的眼神时,停顿下来,片刻后,才答。
“是我一个朋友留下来的。”他解释完,又补充了一句。
“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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