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当我来到正厅时，已经不见苏姨母的身影。母亲端坐上方，正一脸厉色看向我，我心里一板惊觉大事不妙。

        我定了定心神向上座的母亲行礼道：“母亲，我回来了”

        母亲招手让我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此时我也毫不犯怂的挂出秋白式微笑，走向母亲在她身旁落座。

        她递给我两张带着香火味儿的福纸，上面的生辰八字是我和苏甦的无疑了，最重要的是一侧注着：命格相通，可连理为妻夫

        我神色一暗，紧攥着福纸看向母亲，她嘴角噙着笑眼神深邃略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呷了一口。

        我莞尔一笑，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姜果然是老的辣。就桌放下福纸双手交汇搭在腹前。

        母亲开口道：“这是找寒水庙大师求算的，起初来过个先生主动请缨，我看着她就不顺眼，让侍人打发走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看来我家是真的要多添一副碗筷了。

        母亲不看我理了理袖子语气轻柔缓缓道：“秋白，你别和我耍什么花把式，你是我生的，想什么，要干什么我一清二楚，就算你要做什么也不能败坏公子家名声。回去吧，这几日把宾客帖子漂漂亮亮的写好，一个字也不许落。大婚之前没我的允许你一步也别想踏出府，你敢踏出府门一步我就打折你的腿，不信你就试试。”

        我本来也没打算败坏苏甦名声，最多也就是说命格不和之类的。

        我放平目光深远的望着门外，心如刀绞却要佯装满不在意的道：“您为了一个外人提防我如贼，三番五次扬言要打断我的腿，那个苏甦就真有这么好？”

        母亲低声呵笑一声幽幽开口：“若今日我遂了你的愿，不拦下那人放她进府，她若是有一处会错你意，有一句偏差你当苏甦如何？当你苏姨母如何？又当你母亲如何？你是甘城少主未来的城主，说什么做什么要自己掂量清楚，莫失了分寸，明白吗？”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可我心里就是怏怏不服我侧身看向母亲反唇相讥：“那母亲要我如何？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天天看着，不心烦吗？”

        母亲一默，眸中光彩一逝开口道：“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我缄默不语，真是郁闷至极。

        母亲侧身拉开茶几暗格，拿出一沓样纸顺桌推给我温声道：“晚饭后你苏姨母她们要搬到桥枫街那边的院里住，你去送送。我俩商量好了客栈实在不合适，迎亲那天就去那边接亲，这是娶衣样式，你看看可有钟意的？”

        我顺桌又推到母亲肘边，回身端正坐好讪笑道：“什么钟意不钟意的，母亲的眼光那是顶顶的好，您看着顺眼就成，我不挑。”语毕我起身行礼拂袖而去。

        回到院里我摔门而入，拿起格架上的三彩瓷瓶抬手要摔，又想到了它的不菲默默放下，心里愤愤不平转身扑向我的千工床，我扭头露出脸，叹了口浊气翻过身盯着床顶静思着。

        母亲说道理我是知晓的，此事是我想的不周全。若是那人会错我的意，说苏甦克妻之类的话，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

        那我罪过可不就大了，我是越想越不对，越想越自责。目光一转落在甘蔗上，我翻身而坐心里有了决策。

        当我搂着瓷盘蹑手蹑脚走过矮桥，穿过拱门轻扣苏姨母的房门，我等了一会儿没人来开。彩云见我伫立门前赶来告诉我苏姨母不在，去厅前和母亲议事去了。

        我点头，转向一旁的屋子扣了扣门沿，只听步声轻移，门“吱呀”一声向里拉开。

        我早已经调整好面部表情，笑意盈盈。

        抬眼入眸的是一双好看的瑞凤眼，半束半散的发，丝丝分明搭在襟前，随着微风轻荡轻伏，一袭青葱圆领长袍，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

        我呆呆的看着他，他愣愣的望着我。我最先回过神，笑意晏晏的向前一步，抬手准备说明来意。

        谁知道他轻“喝”的抽了一口凉气，后退一步睫毛微颤，瞳孔剧缩，随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随后屋里便传来椅倒桌挪和呼痛之声。

        我猛退一步眨了眨眼，看他这反应好似门外站的不是个人，是洪水猛兽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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