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节
五
我想谈一下我们是怎么发生肌肤之亲的。
说也奇怪,我们在那么长一段时间里可始终是“河水不犯井水”。大不了就是前面已经提到过的那几次亲吻一次次的经过我至今都还记得点滴不漏。这可不是我的一贯作风,因为我这人相当冲动、急躁,喜欢一蹴而就。在威尔斯利的塔院1,恐怕就有十个以上的姑娘熟悉我的脾气,要是你告诉其中任何一人,说三个星期以来奥利弗巴雷特第四跟一位小姐天天约会,可还没有跟她睡过觉,她们一定会放声大笑,还会一本正经地追问:那位小姐究竟是不是女的。当然,实际情况也不尽如此。
1威尔斯利是美国马萨诸塞州东部一所私立女子大学。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干。
请不要误解,也不要过于咬文嚼字。全部做法,我都知道。我就是克服不了妨碍我自己干这档于事儿的心情。詹尼聪明得很,我一向自以为奥利弗巴雷特第四具有无往而不利的浪漫主义优美风度,现在我却担心这种“风度”可能吃她笑话。对,我是怕遭到拒绝。可我也怕对方出于一些不足为训的原因而就把我接受下来。我想说又说不清的是:我对詹尼弗产生了异样的感情,而又不知道该怎么表白,甚至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后来她对我说:“你应当找我嘛。”我只知道我产生了这样的感情。对她。对她整个儿人。
“这次考试你恐怕要过不了关了,奥利弗。”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和詹尼弗一起坐在我的房间里看书。
“奥利弗,照你这样坐在那里就一味看我读书,这次考试你恐怕要过不了关了。”
“我没在看你读书。我在读我自己的书。”
“扯淡。你在看我的腿。”
“只是偶尔瞟上一眼。读一章书瞟一眼。”
“你那本书分章分得好短哪。”
“听我说,你这个自作多情的婆娘,你可并没有美到那种程度”
“我知道。可你要认为我已经美到了那种程度,我有什么办法”
我丢下书本,走了过去,来到她坐着的地方。
“詹尼,看在基督份上,你说说,当我每秒钟都巴不得和你好好亲热亲热的时候,我哪还有心思读约翰斯图尔特穆勒1的著作”
1约翰斯图尔特穆勒18061873,英国哲学家、经济学家、逻辑学家。
她皱眉蹙额。
“哦,奥利弗,求求你好不好”
我猫腰蹲在她的椅子旁边。她又低头看她的书了。
“詹尼”
她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把书一放,伸出双手,捧住了我的脖子。
“奥利弗,求求你好不好”
事情一下子就发生了。一切的一切。
我们的第一次交欢跟我们的第一次交谈恰恰相反。这一次,一切都是那么从容、那么温柔、那么委婉。我从来没有意识到真正的詹尼竟会是这样竟会是这样体贴,她的抚摩是那么轻柔,那么温存。然而,真正使我震惊的还是我自己的反应。我也报之以轻怜蜜爱。那真正的奥利弗巴雷特第四难道是这样
既然“河水不犯井水”,我自然也从没见到过詹尼的羊毛衫会多解开一颗扣子。因此,当我发现她脖子上还套着个小小的金十字架时,不免有点儿感到意外。挂十字架的是那种怎么也解脱不开的链子。这就是说,在我们两情缱绻时,她仍然戴着十字架。那个销魂的下午曾有片刻歇息,就在我觉得什么都那样可心而又什么都不在我心上的那种时刻,我摸了一下那个小十字架,当时就问她:她的神父要是得知我们同卧一床等事,不知会怎么说詹尼回答说,她没有神父。
“你是不是一个笃信天主教的好姑娘”
“唔,我是个姑娘,”她说。“而且是个好姑娘。”
她看着我,等我加以确认。我笑了笑,她也还我一笑。
“这么说,三条之中占了两条。”
接着我又问她为什么要戴十字架,而且链子居然还是焊死的。詹尼解释说,那是她母亲的;她戴着是基于感情上的原因,而不是宗教上的原因。
“嗨,奥利弗,我对你说过我爱你没有”詹尼问。
“没有,詹。”
“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说老实话,我没敢问。”
“那你现在问我吧”
“你爱我吗,詹尼”
她看着我,回答说:
“你说呢”但她的表情却不是躲躲闪闪的。
“我估计是爱的。想必如此。”
我吻了吻她的脖子。
“奥利弗”
“唔”
“我不光是爱你”
哦,天哪,这话怎么讲
“我还非常非常爱你,奥利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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