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死神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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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海风吹来，天空传来海鸥的鸣叫，海涛声远远传来，银色月光号的船员们三三两两站在树梢和岩石上，望着海滩上的景象，不由掐了掐自己的脸，宛如置身梦中一样。hua 广告79
那艘大海盗红衣艾萨克的爱舰，拥有将近两百名精锐海盗和魔导重武器的飞翔的雄鹰号，自从不久前后船楼发出了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后，就抛了锚，如今，他们放下了小船，凶神恶煞的海盗们一脸憋屈无奈地划着水艇，艰难地将一只只沉重的箱子送上岸来。
璐菲等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对方的诡计，等到西格玛驾着一艘小船笑吟吟地登上海滩时，船长小姐一直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走进，望着一脸悲愤的海盗们，诧异道：“……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西格玛一直微笑的爽朗面孔突然一变，他邪魅一笑：“我与那位海盗兄一见如故，最终我们达成了交易，他许下了我极大的好处——只要我把船长小姐你诱骗过来，然后绑给他！”
璐菲一怔，但是她看到离着自己最近的海盗在听闻西格玛的话之后脸上所露出的恍然式的狞笑，一颗心仿佛坠入了冰窟之中，她想拔出双刀，她想放声大喊，但双手颤抖，全身无力，只是无神地望着眼前这圣骑士，他……他明明是圣职者啊，我还救过他的命啊！
下一刻，劲风呼啸，骨裂声和惨叫声响起，璐菲眨了眨眼睛，那刚刚露出狞笑的海盗被西格玛一个反身踢踹得冲天而起，翱着落入了水中，圣骑士叹了口气：“所以说，这群海盗是不是杀人抢劫到傻了，我说着玩玩，他居然信了……”
璐菲愣了片刻，随即，她的眉毛高高地扬起，盯着西格玛，突然发出了一声怒喝，不管不顾地向西格玛抓来：“你这……你这……”
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抒发心中的感受，后怕羞怒气愤庆幸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些混乱的感情在心中冲荡，令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不晓得应该如何去面对，总之，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句话：“老娘跟你拼了！”
西格玛眨了眨眼睛，不晓得璐菲为什么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不就是开个玩笑吗？他一边躲着，一边在心中摇头苦笑——看来失忆之后，自己已经忘记了如何正确地待人接物，居然惹得女孩子生气。
要是失忆前的我，肯定会把这个漂亮的姑娘哄得服服帖帖，说不定已经开展了一场浪漫的大海之恋，毕竟我是个圣骑士，有良好的职业声誉加成，天资又高，最重要的是人长的帅，以前肯定超擅长泡妞，堪称花丛圣手，马子超多的那种。
而今，失忆的圣骑士先生只能选择最直截了当的方式，面对女孩儿羞怒的娇喝和攻击，他上前一步，抱住了颤抖的娇躯，深深地吻了上去——才怪。
他高举双手，大声喊道：“我让他们带来了很多钱！”
璐菲的身形登时停滞，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船长小姐此时突变的眼神和表情，她连珠炮般地喊道：“哪里哪里哪里？多少？值多少钱？”
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没有节操，面孔一红，重重地哼了一声。
“船上还剩下一些金银珠宝和钱币，全在这里了。”西格玛指着岸上的一些箱子，“还有一些魔道具，留着自己用，非必要的时候不要拿出来，船上装满了各种精良的武器装备，本想全都给你们拿去卖，但仔细一想，还是算了……”
“精良的武器装备……”璐菲初时不解其意，随即悚然打了个寒噤，“当然，就算你给我们，我们也不敢收的！”
她并非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大量精良的武器装备出现在艾萨克的船上，这说明一定有大势力在背后牵扯，有一股势力在向海盗们提供装备……可想而知，如果银色月光号收了这一大笔货物，固然能狂赚一笔，但肯定会被顺藤摸瓜找出来！而且是两个势力的夹攻！
“你明白就好……”西格玛点了点头，他望着停在刚玩的飞翔的雄鹰号，有些歉然地说道，“本来打算把这艘船送给你的，现在看来……”
“这我们也不要！”璐菲使劲地摇头，“这艘船是艾萨克的爱舰，我们如果驾驶着它在伟大海域中跑来跑去，就是公然拍这个大海盗的脸，那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即使我们能搭上教廷的线，艾萨克也会视我们为死敌，因为不除掉我们夺回这艘船，他就会被伟大海域的所有人嘲笑一辈子，永远抬不起头来！”
她露出了庆幸的笑容：“幸好刚刚我们趁机检查了一下银色月光号，虽然被爆裂重弩打了三个大洞，但是修起来不难，依然还能的……”
西格玛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笑了笑，再不说话，但璐菲显然从圣骑士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你……你难道要走？”
圣骑士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在那艘船上发现了很多武器装备……虽然我的记忆依然混沌一片，想不起从前的事情，但是我的直觉隐隐约约告诉我，一定要追查下去。hua 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大秘密，所以，我决定遵循心灵的指引，去一趟海盗艾萨克的老巢。”
海盗艾萨克的……老巢？
璐菲倒抽了一口凉气，然而望着西格玛那平静的面孔，她心知这个男人心意已决，不会被任何言语所左右，女孩儿思索了一阵，咬牙道：“我陪你去！”
西格玛愣了一下，然后失笑道：“多谢好意，但是此行太过危险，我不能带着你，你有可能受到伤害，你的船员们也会担心……这件事情很危险，所以我一个人去做吧。”
他看璐菲闷闷不乐，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拍了拍船长小姐的肩膀，笑道：“放心好了，我们做的约定依然有效，你们去望海崖休息一段时间，我搞定了艾萨克的事情，就去找你，毕竟我还要在你的船上混一段时间……”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之后，船长小姐瞬间恢复了活力，她盯着西格玛，半晌之后，展颜笑道：“那么说定了！击掌盟誓！”
她伸出了手掌：“这是水手们之间流行的约定方式，承诺之后，不得反悔！”
西格玛依样画葫芦，伸出手来，两人的手掌握在了一起，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圣骑士与船长小姐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不知为何，璐菲的心跳有些异样地加速，她慌忙松开了手，转移了话题：“所以说……你到底怎么把这些海盗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她走近了几步，望着将箱子搬了上来，在海滩上等待的海盗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泛着怒火，恨不得将西格玛撕成碎片，但这些嗜血的凶徒明明刀剑在身，却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看着西格玛的眼神中除了愤恨，还有无限的无奈和忌惮。
“你到底做了什么？”女孩儿惊讶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
圣骑士轻笑道：“我只是打败了他们船上最强的剑士，想办法弄死了他们大部分的领导者，然后将他们的少主人五花大绑按在了椅子上，身上捆满了爆裂水晶，只消有人暴力解绑，或者我这里的引爆器轻轻一按，他们的少主人就会被炸成一滩碎肉。”
说到这里，西格玛的面色转为平淡：“但他们害怕的并不是我。”
“我就算再厉害，没有杀到他们头上，没有慢慢割开他们喉咙，他们是不会有最真实的恐惧的。换言之，教廷也是，无论光明教廷的势力多大，除非教廷大军压境，要将他们杀个鸡犬不留，否则这些人都不会有直观的认识……”
他望着那些敢怒不敢言气得浑身发抖的海盗们，轻声道：“他们害怕的，是艾萨克啊。我只是告诉他们，我是圣骑士，我背后有教廷，你们从今以后也被教廷罩着，我杀了艾萨克的儿子，他敢不敢找我报仇能不能报仇还两说，但唯一一点能够确认的是，他们这些负责保护那位海盗兄的家伙，就这么眼睁睁地让艾萨克的儿子死掉而自己活了下来，肯定会受到这个大海盗的最残忍酷烈的刑罚，以惩治他们保护不力。我觉得能压服一群残忍嗜血无恶不作的海盗，并成为海盗王的左右手，艾萨克一定更加得残忍嗜血，他一定会把恐惧和敬畏牢牢地刻印在他手下这些海盗的骨子里，让他们打心眼里害怕自己。”
圣骑士转头望着璐菲，笑了笑：“果然如我所料，这些人渣恶棍已经被艾萨克训练成了狗，已经被打断了脊梁，这些可悲的家伙，就算立刻死了，也不敢活着去承受艾萨克的狂怒，所以我拿住了他们的小主人，他们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听话，因为还有一丝希望。”
璐菲怔怔地望着西格玛，良久，她低声道：“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西格玛摇头道：“没有。”
“骗人！”璐菲抬起头来看他，“没有恢复记忆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厉害？能把这些事情想明白，将这些凶恶的海盗玩弄于鼓掌之中？”
西格玛只能以摊手作答。
船长小姐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走了两步之后，背对着西格玛，也不回头，低声道：“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的，所以，约定好的事情，一定要来啊。”
飞翔的雄鹰号扬帆，西格玛站在船头，望着岸上的人影，有人在挥手，有人在搬运着东西，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那站在小山之巅的美丽的身影，在圣骑士的心中留下了一点涟漪，嗯，有时候，约定还是要遵守的，做完这一票，就去找她。
直到岸上的人们都变成了看不清的小点，西格玛才收回了目光，转身走上甲板，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璐菲，我可没有骗你啊……”
“一个人从小到大，性格的形成，是由人生的经历后天所受的教育所处环境等多种因素影响，我失忆了之后，虽然忘了很多东西，但性格早已成型，很多习惯和观念都惯性般地保留了下来，但终究是跟以前不同的……”
“而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没有了记忆，没有了经验，心性和意志都会受到一些影响，因为记忆缺失，有些坚持，会失去坚持的理由，有些信念，会失去坚定的支撑。”
“而没有失忆前的我，一定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丰富的经验，来抵抗隐藏在我灵魂深处的可怕的东西，抵抗着它的腐蚀，抵抗着它的诱惑，抵抗着它宛如恶魔的低语……”
“这种毁灭凋零折磨寂灭终结一切的冲动……”
“但问题的关键是……”西格玛慢慢地抬起头来，圣骑士的脸上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他的双眼隐藏在发间的阴影之中，语气低沉，透出彻骨的寒意：“失去了记忆的我，不知道如何彻底地压制它啊……”
这时候，脚步声响起，正巧有一个海盗从甲板下方的楼梯走上来，发现了西格玛，虽然敢怒不敢言，但依然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桀骜和怒火——他狠狠地瞪了圣骑士一眼。
然后，刚好与西格玛四目相对。
他看到了对方冰冷的眸子。
仅仅是对视了一眼，就僵在了那里。
仿佛整个灵魂都被西格玛那近乎于虚无的空寂的眸子所吞噬。
他感觉自己的一生，灵魂的一切，都映照在了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中。
从小到大的一切记忆，纤毫毕现，在心中如流星般闪过，从小生活在伟大海域，父亲是个海盗，一次火并中被杀，母亲将他独自养大，他在错综复杂充满了尔虞我诈的环境下长大，变得狡猾残忍，向往着海盗的生活，十四岁那年，他凭借着狠辣的手段和不要命的劲头上了一艘海盗船，上船第四天，第一次杀人，第十二天，亲手抢到了人生的第一笔战利品，第十九天，海盗团攻破一个小港口，他跟着冲进居民区，放了人生中的第一把火，从此恶意的种子彻底开花结果，当晚他一手持刀一手握着酒瓶，踢开了一家居民的房门，砍翻了试图反抗的男人之后，他看到了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人，那一晚，一个人彻底蜕变成了恶棍和禽兽，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从满满的钱袋中，从人们的惨叫声中，从身下女人的哭嚎声和她那柔软的身躯中，他尝到了邪恶所带来的一切快感，从此，一名无恶不作的海盗诞生了。
以此为乐，以此为生，享受着掠夺杀戮破坏和毁灭的快感。
他本以为这才是真正的人生，他本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后悔，哪怕是面对死亡……但今天，他觉得他错了，因为在这个圣骑士的眼中，他看到了自己过往所犯下的一切罪恶，那些被他所伤害所杀戮所折磨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的，他们的……
他们的鬼魂。
……回来了。
面色呆滞挺立不动的海盗，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声。
他软倒在地，裤子里屎尿并流，发出了阵阵恶臭，他不断地后退，然后翻滚，惨叫，因为在他的视野中，一副副罪恶的图景从眼前闪过，那是他曾经做过的恶事，记忆中被他伤害着的惨叫的人们，化作了厉吼的幽魂，向他狂暴地扑来，诅咒着，嚎叫着，撕扯着，啃咬着他的灵魂，给予他无尽的痛苦折磨恐惧和崩溃。
这是他所给予别人的痛苦，如今返还到了他的身上。
百倍千倍。
那海盗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奔跑着，惨叫着，海盗们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却被这难得一见的惨象所震慑，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海盗，但看见这对着虚空不停惨叫道歉求饶和忏悔的同伴，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和一种不安的烦躁感。
最后，那不停抽搐的海盗终于停止了声息，他仰天朝天，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眼神却空洞苍白，令人视之不寒而栗。
海盗们面面相觑，令人压抑的沉默在人群中蔓延，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谁都不敢去询问发生了什么，恐惧，难言的恐惧盘绕在他们心头。
随即，脚步声响起，一个人缓缓走来。
他是一个来历不明实力强大的圣骑士，他绑架了少主人，他的圣光辉煌夺目，几乎能够驱散一切黑暗，但如今他的目光扫来，人们却只能感受到彻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这恐惧几乎在一瞬间就扼住了他们的心脏，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就像，就像……
就像，死神在注视着他们。
ps1：啊，五千字大章节，所以……伸手敲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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