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挂职
众人向黄凤翔道贺后,张敬修也是走到黄凤翔桌前笑着道:“恭喜凤鸣兄了。”
黄凤翔脸上也有些喜色道:“多谢君平了,君平一入翰林,就为太子师,才真是可喜可贺。”
一众翰林听了都是露出既羡慕又鄙夷的表情,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玉堂之中的翰林哪个不是学识渊博,但天子却私下就钦定了张敬修这样一个刚入翰林的少年郎去为太子开蒙,就算这少年郎是状元又如何,玉堂之中状元郎又岂是少了?还不是因为这少年郎有个好爹吗,若是他们也有这样的关系,又哪会在翰林中修史苦熬。
张敬修扫了翰林们一眼,也大致看出翰林们的心思,哈哈一笑道:“不过是为太子殿下开蒙罢了,待太子出阁读书后,为太子讲官才称得上是太子师呢。”
原时空中,朱翊钧是八岁才正式出阁读书,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冯保作为他的‘大伴’教他读书写字。朱翊钧出阁读书后,担任过太子讲官的翰林官和詹事府官,像吕调阳、马自强、张四维、申时行及其同年王锡爵等人,计入都入阁为辅臣,官居一品。
故而,成为太子讲官也是翰林官仅次于为天子日讲的好出路
翰林们自然清楚其中的门道,因此也有不少翰林向隆庆奏请太子出阁读书,以争取那成为太子讲官,不过隆庆都以太子年幼为由,拒绝了翰林们的请求。
向黄凤翔道完贺,张敬修坐回公座上,照常喝茶、看邸报,进入翰林院已经一个月了,一切都已渐渐熟悉。既已为官,一切就要重新开始,以往的科名都已是过去,老是把过去提起来的人,现在一般都比较无能。
他虽是有个好老子,但自己也必须要修好内功,否则就算超擢到显要之位,也会德不配位、才不配位,难以任事。官场之中,背景固然重要,但要想屹立不倒,可就不仅仅是看背景了,更关键的还是自身的才能,尤其是他的老子还是特能折腾的张居正。
而在翰林院中,工作任务不重,除了史书修撰类,也没什么考核,翰林们在翰林院中主要还是继续学习,也被称为储才养望。
对于这养望,张居正也跟他细说过其中的门道。
这‘望’是怎么养起来的呢?比如翰林为经筵官时,在皇帝御经筵的时候表现了一把,声望加十。在天子要下重要诏书时,某个翰林拟的诏书得天子满意,颁行天下,声望加二十。亦或是与人辩经时,大获全胜,声望加五十。当然,翰林的‘望’也不是只升不降,若是在某些重要场合不知分寸,这声望也是会‘蹭蹭蹭’往下掉的…….
声望养起来后,翰林的上升渠道自然就要好得多了。比如,内阁要为天子、太子选日讲官时,这声望就是重要参考标准。
所以张敬修给老爹看《庶吉士储养培训疏》时,老爹说他的法子虽是为国培养相才该用的好方法,但却不觉得会有多少翰林和庶吉士会支持,因为这实务懂得多,不但对养望没什么帮助,反而还可能会降低翰林的声望。
毕竟,在世人眼中,翰林乃是清流华选,若是去操持庶务,那和浊流官还有什么区别,这不是自甘堕落吗。
说到底,还是程朱理学的影响太大,理学重义理轻事功,翰林作为最清贵的清流官,去务实事功,弯下腰去地方黔首打交道,就犹如北大清华毕业却回家养猪类似,可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正是因为翰林的升官方式与普通官员不同,以至于明朝后期,朝堂之中尽是清谈之辈,一个个都是官场争斗的好手,对于解决实际问题,却又提不出任何操作性强的办法。
穿越而来的张敬修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在这样一个高度集权的王朝中,若尽是些清谈之辈充斥朝堂,这是极为可怕的。
张敬修一边看邸报,一边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
在院中膳房用过餐后,趁着午休,张敬修将他写好的《庶吉士储养培训疏》拿给陈于陛等人细看。
张敬修这疏中主要写了两个措施:一是请六部堂官、各省巡抚升上来的高官为庶吉士们讲授政务及民生民情;二则是‘挂职’制度,庶吉士们在京城之中挂职三月至六月不等,挂职期间的表现亦纳入庶吉士的考核之中,作为散馆后是否能继续留在翰林院的重要评分标准。
众人看过之后,都对张敬修疏中所写有些不解。
王家屏皱着眉头道:“君平这奏疏写得极好,只是其中那‘挂职’之法有些不妥,这挂职任浊流官,莫说其他庶常,便是我也不太乐意。”
陈于陛、于慎行也是附和:“不错,君平也知我等翰林清贵,去任浊流官岂不是自降身份吗?”
张敬修见三人都是这个态度,心下一沉,连王家屏、陈于陛和于慎行这样有志事功的庶常都如此想,那其他庶常就可想而知了。
他可是想借此机会,在翰林的同年中形成一个以‘实干兴邦’为宗旨的小圈子,再慢慢往外扩散,等着圈子壮大之时,或可扭转一番大明朝这毫无活力的官场风气。
张敬修沉思片刻,解释道:“听六部堂官、各省巡抚讲授实际政务和民生民情,固然可多了解些实务,但难免会道听途说。这‘挂职’也只不过是将课堂理论与为官实践结合的一种方式,否则光听理论,却不亲身实践,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故而这‘挂职’之法不仅仅用于庶常们,我还会请掌院学士让翰林们也轮流去京城州县之中挂职任官。如此翰林的身份仍在,也可多通实务。当然,若是诸位觉得此法不好,我便将其改为‘若有意愿外出挂职者,可自请挂职任官’。不瞒诸位,若是内阁同意这‘挂职’之法,小弟是打算自请挂职的。”
陈于陛三人听了,都权衡起张敬修的话来,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见小事,而是关乎自身仕途的大事。
良久,陈于陛先开口了:“我觉的君平这‘挂职’之法极好,我朝虽非‘宰相必起于州郡’,但若是长居庙堂,不明民间事,将来若是身居高位秉政的话,必免不了纸上谈兵,耽误国家大事。而我等现在还未入翰林,这‘挂职’之法,实则也并不影响我等养望。因此,若是内阁同意试行君平此法,将‘挂职’表现纳入庶吉士留院考核,不失为养才之妙法。”
“知我者,元忠兄也。”张敬修高兴道。
王家屏和于慎行相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正色道:“元忠兄说得不错,君平那理论联系实践之言亦是有理,躬行实践才可学得事功之能。君平兄、元忠兄身为宰相公子,尚有此事功之心,我等岂能落于二位身后?”
张敬修闻言大喜,自古志同道合者难求,有人响应,就不是他一个人单打独斗了,当下拱手道:“有三位支持,此事可成矣。”
王家屏笑着道:“君平且将你那奏疏给我,我等拿去给其他庶常看看,看他们是何意见。”
张敬修将奏疏递给王家屏,郑重道:“有劳三位了,若是庶常们觉得可行,今日便可将这奏疏交给掌院学士,请掌院学士签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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