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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私怨


都督府厅堂后面是一个具有本地风格的天井,在水源匮乏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将屋子建筑在它的周围,当然,此时的水井以装饰的效果居多,两边的回廊里,府中的仆役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离席的女子来到廊下,靠在一根合腰粗的柱子上,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不料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吃了一惊。

        “阿妙,是某。”

        女子停止了挣扎,面上还是有几分惊讶:“七郎,你怎会到此,不成,这里人太多了,会被下人看到的。”

        “看到又如何,哪个敢说嘴,老子结果了他。”

        白孝德毫不避忌地抱住她的腰,低下头,一边嗅着她的发香,一边去蹭她的脸,满是胡茬地在娇嫩的肌肤上滑过,刺得女子痒酥酥地。

        “不能。”

        女子不得不奋力推开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歉意地说道:“奴不能出来太久,一会儿还要回席,你也早些进去吧。”

        白孝德受不得她的冷淡,恨恨地一拳砸在廊柱上,发出“咚咚”地声响。

        “阿妙,你是某的人,某的人!”

        “那又如何,奴的身契在都督手上,说白了,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罢了,你若真有此心,当时为何不替奴赎身?也是,你就算接了奴去,家中悍妇如何容得,只怕一转手就卖与他人了,如今,都督将奴赠与刘五郎,你知道他的名声,此生怕是再见无望了。”

        “某不服,谁得到你都成,为何偏生是他?”白孝德最听不得这个名字,眼睛一下子红了。

        “服不服地又能如何,你我好歹相识一场,七郎,奴要走了,你多保重。”女子伸手抚了抚他的面颊,现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眼睁睁地看着女子走过身边,一想到她要去曲意逢迎那个人,白孝德就无法忍受,就在女子即将走远的一刻,他突然间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女子忍痛不住,差点就惊呼失声。

        “你做什么!”

        “阿妙,跟某走,离开这里,咱们去河西,从此再也不分离,好不好?”

        “你先放开。”女子挣脱他的手,揉了揉手腕,忍痛说道:“你疯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见他依然心有不甘的样子,柔声劝说:“奴是倡伎出身,如今赎了出来,成为白府的一个奴婢,就算舍了这身份不要,也不过是个逃奴而已,又有多大区别?”

        “可你不同,七郎,你是男儿,要建功立业,做出一事情来,不能因为奴,背上一个私通的罪名,这一生再也抬不起头,今日你的好意,奴可以领,但是往后,当你被他人嘲笑讥讽之时,一定会后悔,到那时,奴就成了你的出气羔羊,你不会想,你我从此成为一对怨侣吧?”

        白孝德再也作声不得,女子的话,正中他的心事,与其说对她有一分痴念,不如说是眼见她即将跟从他人的不甘,若是要为此搭进去一生,怎么可能?

        可一想到,心爱的女子被那个人压在身下,他连进去的勇气都消失了,只想着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看着男子抽身就走,竟然比自己的动作还要快,杜妙如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手腕上的那道红印子,提醒了她,无论是外面这个男子,还是里面那个男子,其实没什么区别,都不过视自己为玩物而已。

        大厅里的歌舞还在继续,舞者换了一批又一批,刘稷已经看不出她们跳得是什么了,只有邻席的封浩,兴奋地手舞足蹈,一付憋坏了的模样。

        他对于音乐这种高雅的艺术,实在是提不起多少兴趣,要不是那些舞姬生得漂亮又穿得少,一早就该告辞离去了。

        原本还有个生得不错的女子服侍,喝喝酒调调情倒也有些意思,可如今女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身边坐着一个闷声不语的中年大叔,哪还有什么兴致,与其在这里瞎耽误功夫,不如去做些正事要紧。

        白孝节同样兴致缺缺,原以为对方不过是个莽夫,给个面子送点实惠就能拿下,没想到,他还不曾提出什么,对方却一口揭破了他的心思,直接了当,倒像是传闻中的性子。

        可这份敏锐,倒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呢?他有些拿不定主意,那些打好的腹稿便没能说下去,一时间场面便显得有些冷。

        “都督盛义,我已经见识了,说实话,大开眼界,只不过......”

        刘稷实在不想再敷衍下去,正待起身告辞,白孝节恍若未觉地抬起头,突兀地说了一句。

        “五郎对于商路,有何见教?”

        话已出口的刘稷微微一愣,心说不会想到现在才开口吧,有那么难于启齿么。

        “都督此言,恕稷有些不明白。”

        “你明白的,方才我一直在想,你执意要严惩那王惟良,不独独是一已私怨吧。”白孝节眼神清明地说道。

        “稷实不知,但请都督明示。”

        白孝节根本不信,一脸认真地说道:“五郎不必讳言,今日请你来,就存了直言相告的心思,若是你我还转弯抹角,只怕到时候,会有扯不清的麻烦。”

        刘稷心中一凛,他已经大概猜得出,对方想说什么了。

        果然,白孝节继续说下去:“北庭扼守西方要道,关内之物进出都避不它,如今大食、吐蕃诸敌已灭,大唐之盛如日中天,商贾之行正其时也。”

        “王惟良此次叙功,最少也能升上瀚海军使,庭州以西,皆在其羽翼之下,我听闻在吐蕃战事中,你与他有些误会,想必不会甘愿与他为邻,从此日日不得安生吧。”

        不得不说,白孝节说得都是实情,瀚海军是北庭主力,全军一万二千余人,还有为数四千的骑军,如果王惟良存心想找他的麻烦,后果比白孝节所说得还要严重得多,所以他才会揪住对方的错处,追究到底。

        “都督既然知晓,为何还会劝我放过他?”刘稷反问道。

        不料白孝节诧异地答道:“谁说我们是要劝你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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