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九头之蛇
“第十号，吾也算是给了你一个机会，你选了一个很好的继承者，那么就让他代表你，让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公公正正进行最后的决战吧。”鳯眼神莫测，没有人能猜透这位暴戾的魔君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从他的语气里听，他竟然是有意将第十号放走，并且让他完成了传承。
鳯无声地站了起来，在黑暗里笑了起来，抚摸着手底下的胚胎。它的表面仿若结成了血色的镜花，很漂亮也很诡异，在孵化度达到了100%的那一刻，所有表面的血管都在脱落，涌出爆沸的鲜血，胚胎深处隐隐传来了恐怖的嘶吼。
与此同时，黄金王座正朝着美雨大神坠落，压力大如高山轰顶。她的头发披散，就像一个发疯的女人尖叫。凌霄拉开了美雨，用强悍的雷剑格住了黄金王座一瞬，他的身形也一震，如遭重击，嘴角逸出了一丝血。
凌霄反手拥住了美雨，身形一动，身形在海水中如同纸鸢般转折，可是海水忽然间爆发了一股山倒般的轰鸣。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似乎听到从海底深处传来了巨大的心跳声，就好像这整片海域“活”过来了。
“有东西在动？”
心跳声逐渐狂躁了起来，充斥所有人耳朵，不断有海水向着空中激射，形成了上千米高的环形水柱，而哀塔的里三围到外三围都开始震动起来。
巨大的阴影从天空降临，鸽子妹惊恐地喃喃：“怒涛之海魔神出现了。”
……
凡人界。
“吾皇万岁万万岁！“华丽的皇宫之中，灯火璀璨，上百大臣向着皇上跪拜。
“诸爱卿平身。”皇上问，“徐卿家，上次你说的南方干涸之事可有解决对策了？”
然而话音还未落定，外边却传来了呼啸的水声，四面八方的屋檐也在漏水下来，打翻了烛火，群臣不自禁站了起来，一个接一个愕然跑了出去，就连皇上也扶起龙袍，快步向外面走去。
“天！”
“皇上，看来干涸之事已经无功自解了。”徐卿家站在栏杆前，涩声地道。
皇帝后他一步走来，望着眼前的场面，几乎站都没能站稳，踩在龙袍上摔了个狗啃泥。
沧海横流，天幕坠落，世界仿若在大水里沉沦。整个皇宫都陷入了呼啸、可怖的风浪之中，就连天空中的太阳都被洪水遮掩，大地陷入一片黑暗，数不清的海水就像猛兽一样从天空中不断地坠落，竟是从东边天蔓延到了西边天，再从南边天延绵到北边天，全是洪流。
除了皇宫，其它地方更是不消说，滔天的洪水席卷了无数人畜和屋梁，却没有止住的趋势，都是江流倒灌、七海沸腾，以不可阻止的姿态横扫天下，万物皆被灭世般的洪流清洗一空。
凡人术士站在海暴里残存的房梁上，一个个掐裂了手指，把浑身涂得都是血，祷经念文，满眼血泪，四面八方都是汪洋，数不清的平民攀着破碎的门板在海上漂流。
外面无止境的下着雨，就像是哭泣的声音一样，当然，无论是海上还是水下，真的有很多人在哭，很多人将会永远流离失所，可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去找修行界找真人和圣主！一定都能好起来的！”浑身是血的术士在瓢泼大雨里放声哭喊，可他们已经找不到洪流里修行界的去路。
只是修行界也好不到哪里去……滚滚的洪水夹杂着无数人兽，滚滚不歇，同样从各个方向卷上了一百零八域，毫不留情横推一切。
万灵世界，各大宗派有的办招生典礼、有的举行门内大比、有的还在不断内斗与外征；大凡秘境遗迹之内，还有无数的修士为宝物大打出手，抢夺机缘造化；炼丹室里，顶级的炼丹师正为绝品丹药的出炉而炯炯生光；修炼房里，有闭关的高手正巧突破了一层大境界，发出如龙如虎般的呼啸，心里又是勾勒一幅宏图伟略……洪水就袭来了，所到之处摧朽拉枯般粉碎，一切的梦想皆成虚妄，无数人被投入海口，沉入漆黑的海底。
……
哀塔内的人，还不知晓外界末日般的情况，不过也能猜到一二。
怒涛之海魔神掌握七海之力，一旦重生，势必伴随横扫一切的怒潮，发疯般地淹没各地。
黑暗里，鳯发出了虚无的声音，像在和什么未知的生物交流一样。
凌霄握剑的手有一些颤抖，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和他有脱不了的干系，如果这里有无数的凡人葬身在了洪水之中，那么他便是责无旁贷的刽子手。
是罪人。
也许他再也不敢去见那个蓝衣的少年了，也在这个时候，美雨从一旁抱住了他的手臂。他有点想挣脱出来，可是美雨把他抓得越来越紧，他的手就像深陷囚牢和泥潭，难以动弹。
这时，怒海上的天空亮起了强光。
红色的血切开了浑浊的海水，升向死灰般的天空，“咯咯吱吱”的声音大得震耳。暴雨从九重天外降落，撕裂开了黑夜。
水面裂开了，巨大的光照洞穿了水底，那……那是蛟龙的一只眼瞳，起码有几百米宽，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鳞片。
同时间，又有八道一模一样几千米长的光柱穿透海水，就像海底上方的探照灯般朝海下望来望去，都是蛟龙的眼睛，从它的眼睛里射出强光。它一共有九个头，九只目，蓝星传说中的八岐大蛇也只有八头八尾，不知道它与八岐大蛇孰强孰弱，不过它们都能让所见者不寒而栗、汗如泉涌、恐怖如潮起。
黑暗里，不太能看清它头颅的长度与外貌，只是模糊可见九条巨大如蛇的长影，从海洋底部的同一个位置升起，傲然地跨越洋流，在天空中弯伏和盘桓，发出喋喋不休的嘶叫声。
长蛇嘶吼，黑翼飞舞，而怒海里的人们各怀心思。
鳯温和地看着天空中的蛇影，神色不定。
凌霄死死地抓住手里的雷剑，满头冒汗，他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心里畏惧，他不知道自己放了一种何等的恶魔出来，口里一直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美雨心里正在疯狂地计划，到时候怎么在新出世的九头蛇神身上布下控神锁，在驱驰蛇神为他们掌控万灵世界。
楚飞、鸽子妹与武皇不约而同地退步，魔神复苏的这一天，纵然他们百般阻挠，终究还是到来了，七海覆而天地陷。
“传承怎么样了？”鸽子妹强行地笑着问，但转移话题，不足以让她忘记魔神复生的事实。
“还好，不过想击溃强大的魔神，也几乎不可能。”楚飞苦涩笑笑，如今他的注意力全在天空，奇怪的是，怒涛之海魔神虽然复生，却没有在瞬间朝他们发起进攻。
“很强大的压迫。”武皇凝重，“虽然它刚刚复活，神力已经抵达不可思议的地步，如果我们还保持全盛的状态，或许还能勉强与之一战，但现在……找机会逃出去。”
长蛇忽然咆哮，立起，海面被撕裂，劲风掀起上千米高的海墙。
“吾友，欢迎归来，吾闻到了你熟悉的海风，是否你也在欢迎吾了？”鳯在黑暗的潮水里仰望着头顶，声音虚无。海水震动，无数的水泡浮起，大蛇仿佛在回应他，九个头同时发出嘶鸣。
长蛇将它的九个头钻入了海水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包括雨部大神与凌霄，他们能感知到，这条九头蛇神现在的实力高出他们不少，他们至少也要打开五层封印后才能与其匹敌，估摸它在鼎盛时期也相当于青铜古殿中六部大神的水准。
唯有鳯一个人在血腥的海风里张开了怀抱，仰头望着虚无的海面，血水从他裂开的双臂中哗啦啦地流了出来。他满不在乎。
所有人终于看清楚了九头蛇神的本尊，那张面孔愤怒狰狞，从天而降，无数的鳞片覆盖在它的铁面上，像是给它的头颅箍上一层铁水铸成的巨大黑罩，浓腥铁罩里露出了一截斑斑可怖的三角眼，不断发出金属震颤的响声，令人的心不自禁缩紧。
当所有人都以为它要向着鳯的怀抱而去，包括鳯自己也是纵声狂笑起来，喜悦地呼唤九头蛇神的正名……听起来有点像是耶鲁撒冷、或者是梵鲁撒冷的音符，总之是怪异、深邃而古伟。
鳯相信它一定能听得懂，大大张开了怀抱，甚至开始想象巨大的古蛇把九个脑袋就像孩子一样，把脑袋依偎在了他的怀中。
九个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威严如古神，想必一万八千年前它也是有这等身姿，俯瞰大江大河，掌控七海之力。
可就在大蛇即将抵达鳯的怀抱时，它长颈一缩，居然折空调转了一个方向，人们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大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楚飞而去。
与此同时，美雨大神忽然放声狂笑起来：“凌霄，看吧，大蛇真聪明啊，看来已经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了，叛逆者就要被大蛇吃掉了。”
长蛇咆哮，带动的劲风刺的楚飞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风停下，大蛇立在他们面前，俯视而下，威严如君王的神色中夹着贪婪而兴奋，甚至九个头九只钢铁一样的长唇同时流下了饥渴的口水，滴在他们的身前。
鸽子妹脸色惨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惊恐的连呼吸都停止了，视线里只剩下大蛇森严可怖的三角瞳。
“呼。”出乎意料，大蛇忽然打了个喷嚏，似乎生怕把楚飞吹跑了，连忙低着头闷吼了一声，声音简直如震雷般威严。
它又弯起了头，九个头在楚飞面前绕来绕去，像是忘了眼前是人类，居然没有一丝凶狠的反应，既没有在人们想象中愤怒森严地说“渺小的蝼蚁，你的死期到了”，也没有一口张开大嘴喷涌着口水把楚飞吞掉。
它似乎认出了什么，久久地看着楚飞，眼神复又更加地驯服和欢悦起来。
同时发出“呜、呜”的低吼，九只粗壮而坚硬如铁般的鼻子也嗅来嗅去，吐出浓浓的鼻息。
楚飞就要拔出身后的长枪，似想起了什么，之前有一本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的书，里面提到有……怒涛之海魔神与生俱来的最爱是海类罐头，他曾经为了吃到这种食物，奴役了几十万的海民，把它们关在a'w't'r地窟里天天给他制作。
可魔族与人是世仇，怒涛之海魔神再怎么喜欢吃，也不会沦落到找一个人类要食物吧，除非……它傻了。
楚飞丢了一个海类罐头出去。
大蛇的九个头立即都发出了兴奋的呼叫，长颈瞬地弹起，各自向罐头撕咬而去，海底里弥散开各种美味的香料味。
“咔、咔”地吃完以后，它们还恋恋不舍地伸出黑色的长舌，舔着海水里浮起的泡沫，更加温驯地垂下头，异常亲热地嗅着楚飞身上的味道，又低着头在楚飞脚下发出“呜、呜”的声音，伸出黑色的长舌舔了舔他的脚。
“这……这……”美雨大神震惊了。
所有人无不瞠目结舌，鳯也默默放下了怀抱的双臂，脸色很难看，眼神也微不可查地变化着。
果然……不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胚胎在孵化过程中屡次受到阻力，虽然怒涛之海魔神最终还是诞生了，神力也一如既往的强大，但也受到了什么不可逆的影响……比如说，灵智方面。
现在的怒涛之海魔神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身份，忘记了他是驱驰万军的尊贵的魔族君王，忘记了眼前是仇敌人类。
只有牲畜才什么都不懂，眼里只有好吃的东西，如今的怒涛之海魔神只保留了最本初的欲望，只记得他喜欢吃海类罐头了，他现在就像一个呜呜叫的小孩渴望着楚飞的哺育。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鳯好不容易把怒涛之海魔神彻底孵化出来，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凌霄，做好准备，一有时机就在新出世的蛇神身上布下控神锁。”
美雨大神的目光狠辣，当看见九头大蛇亲昵地像小孩般盘桓在楚飞身边时，心里就更是不耐和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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