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家在哪里

特意没有让巧娘出声，南宫樂就只静静地在外面，先看看。

        南宫樂看到，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闭目，有的只是在不动的目视前方——她熟悉这一种状态，这是自她见到这些孩子的那一刻起，最常态的样子——

        看来，他们还没有都恢复到正常孩子的样子。

        巧娘在南宫樂身旁低语道：“这几日，已经好很多了，每日与他们朝夕相处，最能感觉到他们的改变了。有几个，你若问他话，他都会有所回应了。这些先生，就先每日给他们读读诗书，讲讲理道，让他们听着。有的，饭食也知道用筷子吃饭，而不是用手了。而从他们的样子上我们判断，最久被关押的孩子，也得有一年了，而时间短的，估计也有一个月的样子。所以不能够着急，需得慢慢来。”

        他们相信，总会有一日，这些孩童，都会变回本来都模样。

        先生看到南宫樂，起身，出来。

        没有说话，只给南宫樂施了一礼。

        南宫樂颔首。

        先生的年龄不算大，一身灰褐的衣衫，仪态端正，面貌温良。

        南宫樂注意到，他过来的时候，先是看了眼巧娘。于是她估计，他应该就是巧娘的那位夫君了。

        随着先生的出来，有几个孩童，睁开了眼睛，歪着脑袋往门外看。

        南宫樂特别与一个孩子对视，那孩子小小的，望着她，嬉笑着。

        再换另一个，亦是。

        如此开朗、活泼，应该就是在这里照顾这些孩童的人，他们的孩子了。

        坐在靠后面一些的，是几个个头稍大一些的女孩子。

        而那两个女孩子，南宫樂记忆最深刻的，一个最先开口说话要回家的，跟着南宫樂先出了石洞的；一个在来这里之前，跪地要留在天医阁的。

        她们俩，依然坐在一起。

        南宫樂进去，默声，走到孩子们按坐排开的前面。

        阿俏没有跟着进去。

        就只有南宫樂一个人，那两个女孩子，也都睁开了双眸，看着南宫樂。

        那个当初要留在天医阁的，对着南宫樂，脸上有笑。

        南宫樂也对着她们笑了笑。

        陪着孩子们一下午，虽然他们跟她也不怎么说话，一起在庭院里，晒晒太阳。

        她们从南宫家带了些点心，分给孩子们。

        巧娘让南宫樂放心，他们肯定会好好照顾孩子们的。

        南宫樂自然是信得过他们的，更何况，青璃据说隔个两三日，也会来一趟。

        暮色临近，南宫樂打算回去了。

        几位妇人与老妈子，在庭院中，聚集着孩子们，借着开始灰暗的日光，目送着南宫樂。

        南宫樂此次没有带剑，两手空空。

        三步一回头地跟孩子们，算是道别。

        她的笑，很甜。

        这一下午的南宫樂，与这些孩子们在一起，虽然可能言语不多，但一直在笑。

        阿俏也是终于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欢喜都在脸上，爱笑的南宫樂。

        几十个孩子，矮个的在前面，高个的在后面。虽然没有多少情绪，只是凝视，但是他们心底绝对都知道，这是送别。

        送别，那个把他们救回来的人。

        之前是她送别他们，到这里来。

        现在，是他们送别来看他们的她。

        快要走到大门的时候，一个孩子，突然拨开身前的孩子，出来，跑到南宫樂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臂。

        南宫樂停住身子回头。

        不是特别小的孩子，在拉着她。

        而且，这个孩子，并不是第一次如此拉住她——那是从那石洞，她跟着她出来的时候，她要为她找鞋子，她害怕，拉住了她——没错，是那个第一个跟南宫樂说要回家的女孩子。

        南宫樂望向她的脸庞。

        经过在这里有人照顾，面容洁净，有衣衫，遮风挡寒，现在的这个女孩子，已经水灵了太多了。

        目光也显得比之前更灵敏。

        南宫樂此时愈发觉得，这女孩子的气质，与这些孩子相比，真的非同一般。

        她仰着脸庞，南宫樂明显感觉她手上的力度加了些，才开口：“我要回家！”

        跟那时在石洞的铁栏里的话语一样——她要回家——

        虽然她的个头已经不算小，已经到南宫樂的臂弯之上，但是南宫樂还是蹲了身在她面前。

        南宫樂反握回她的手臂：“你的家，在哪里？”

        “广陵城。”她没有丝毫思考，仿佛这三个字，她时时都记在嘴边。

        她记得！

        也是，已经不小了，该记得的。

        南宫樂的眸中闪着光芒。

        如果能帮她找回家，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之前，是她第一个开口，要回家，跟着她从那石洞里，现在，又是她第一个能说出自己家的地方。

        “广陵城哪里，具体的位置，你还记得吗？”

        女孩子咬了下唇，随后点头。

        “好，你告诉我，只要你能说出具体的位置，我就送你回家。”南宫樂看上去比这个可以回家的女孩子还要激动。

        同时，南宫樂一旁的阿俏，还有这庭院里的妇人与老妈子，包括先生，此刻，都出了来，望着这一幕，都是兴奋的。

        真能送她回家，那就太好了。

        可是那个女孩子，却迟疑了，她咬着唇，低下了头。

        “没关系的，不管什么地方，只要你说，我都会送你回去的。”

        可是显然，那原本灵敏的目光中，开始慢慢难过起来。

        南宫樂或许知道，她为何难过。

        不管她是谁家的孩子，被囚禁了这么久，被折磨，甚至……甚至……

        她不确定，回去，家里的人，是否还能接受她。

        南宫樂断定，她的出身非富即贵。

        非富即贵，也就是说，等于规矩更多，脸面、清白……也就更加重要……

        南宫樂不再激动，她平静下来，安抚着她：“没关系的，你要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这样，你跟我，先回我的家，等你什么时候觉得特别特别想回家了，想告诉我了，你再告诉我，你的家具体在哪儿。”

        知道她的胆怯和害怕，所以，南宫樂把她带回了家。

        给她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

        她陪着她。

        晚饭也没有陪南宫商吃，陪着那女孩子在房间，还要阿俏，她们三个人一起用。

        深夜，南宫樂先爬到了床上。

        她在床上，看着阿俏服侍那女孩子过来休息。

        南宫樂注意到，她并不怕人贴身伺候。不怕，只能是习惯，她习惯被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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