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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因为知道了死因,秦绾带着喻明秋,就只拿着那两支被下了毒的香去了苏宅。

  李暄没有同行,因为他必须考虑另一个问题……前几天才说找到一个庆亲王的“私生子”,这才几天呢?人死了。怎么交代?

  苏宅里,凌虚子已经可以起床,在院子里走几步,只不过头发已经变得全白,脸上也多出了不少皱纹,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似的,喻明秋看着有点心酸。

  按照苏青崖的说法,原本凌虚子就只剩一口气了,死中求活,能保住性命就不错,内力基本散了个干净。而这个年纪的老人,一旦没有了内力,自然显示出垂垂老态。

  “别难过,能活着就是托了苏神医的福。”凌虚子倒是很看得开。

  秦绾按了按喻明秋的肩膀,让他在院子里配凌虚子说说话,自己推门进屋。

  在苏宅,从来别指望有人出来招呼她,找了药房没见人,她才在后面的药圃里见到了一身尘土的苏青崖和孟寒。

  “又干嘛?谁死了?”苏青崖很不满。

  他是大夫,只医活的好吗?老是抬尸体过来算是个什么事!

  “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毒。”秦绾将丝巾包着的两根香递过去。

  听到是毒,苏青崖才有了点兴趣,接过来,先用指甲抠下一点粉末捻了捻,又凑到鼻端闻了闻,脸上浮现起一丝惊讶。

  “很特殊的毒?”秦绾精神一振。

  如果够特殊,线索就会更多些了。

  “我没见过这种毒的成品,应该是最近有人研制的,从未在江湖上出现过的毒,我只能大概分辨出毒性和症状,推导出配方,但没办法告诉你这毒的名字来历。”苏青崖答道。

  “烈性毒,见血封喉。”秦绾一耸肩。跟苏青崖混久了,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嗯。”苏青崖点点头,微微迟疑了一下才道,“这种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主料是七星海棠,配上几种催发剂而成,唯一有一点奇怪的是,里面含有大量的流香草——这种草并没有毒性,也不能用来治病,它是一种很温和的麻醉草,是药师用来制作麻沸散的原料之一。而且流香草在东华并不常见,是生长在南方湿热的沼泽附近的,我不明白在里面加流香草的作用是什么,难道是因为流香草的汁液黏稠,能把毒粉粘在一起伪装成香吗?”

  “那用浆糊就可以了。”秦绾摊手。

  流香草并不是常用药,除非制毒之人生活的环境周围特别多,否则真不至于特地用它来当黏合剂使用。

  “你说,流香草?”孟寒走了过来。

  “流香草还有别的用途?”苏青崖眉头一动。

  “没有。”孟寒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只不过,这东西俪影山里随处都是,跟杂草没什么两样。”

  “你说,流香草来自南疆?”秦绾眉头一动。

  “并不是南疆独有,但南疆确实很多。”孟寒思考了一下才道,“流香草喜欢潮湿闷热的环境,一般来说,适合它生长的地方大多分布在西南一带。”

  “从前,南疆人用它做什么?”秦绾凝重地问道。

  “麻醉剂。”孟寒不假思索地答道。

  听到这个毫不出奇的答案,秦绾和苏青崖对望了一眼,各自一摊手。

  “麻醉蛊虫,以便随身携带。”不料,孟寒却加了一句。

  “麻醉蛊虫?”秦绾一怔。

  “流香草无毒,不会伤害到蛊虫,所以才被大夫运用在活人身上,不是吗?”孟寒一脸的天经地义。

  “你看一下这个。”秦绾顺手把那毒香从苏青崖手里拿回来,再强行塞过去。

  孟寒皱眉,和苏青崖一样,刮下一点粉末闻了闻。

  “除了流香草,我觉得还有一种草药的味道,只是很淡,不经过实验一下子分辨不出是什么,只知道也不是毒。”苏青崖道。

  “是凤眼花的花粉,同样是南疆的常见植物,和流香草经常伴生而长。”孟寒肯定道,“这是引蛊之物。”

  “北燕的人?”秦绾脱口而出。

  “未必。”孟寒冷声道,“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即便没有你的信,我也要回来一趟。”

  “你也没说什么,我以为你能应付。”秦绾坦然道。

  “有点头绪了。”孟寒转身收拾了刚刚从药圃里采的药草,一边道,“进屋里说吧。”

  苏青崖更不在乎身上伺弄药草沾上的泥土,只用勺子舀了清水洗净双手,带他们去了书房。

  虽然他是大夫,但书房里该有的依旧一样不少,尤其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精致的大陆地图,每次有人走进这间书房都要感叹一番,就算兵部收藏的地图都未必有这个精致详尽,摄政王妃真把苏青崖当半个谋士用。

  孟寒站在那幅占据了大半面墙的地图前,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怎么看南疆?”

  “兵家必争之地。”秦绾毫不犹豫道。

  “当初大陆四国鼎立之势,南楚和北燕是因为完全不接壤,西秦和东华之前,就是中间隔着一个南疆。”孟寒平静地说道,“南疆之地,蛊毒盛行,瘴气弥漫,大军过处,先要折损十之三四,所以无论是东华还是西秦,都不愿意穿越南疆,这才相安无事。”

  “如今西秦占据顺宁,南楚北境虽然重新筑城抵御,但尚未经历实战,效果未知。”秦绾说着,也微微叹了口气。

  “你想另外开辟出一条通往西秦的道路,但西秦绝不可能坐看你掌控南疆,反倒是北燕,大概会喜欢坐山观虎斗,顺便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捡。”苏青崖一声冷笑。

  “夏泽苍的手伸那么长,也不怕被剁了爪子。”秦绾咬牙切齿。

  “今年开春的时候,俪影山有不明人士出没,我让秦诀去查探过,却没什么结果。”孟寒道。

  “俪影山上有什么吗?是不是来窥探军情的?”秦绾皱眉。

  “应该不是。”孟寒摇头,“若要窥探军情,那距离也太远了些。俪影山上杀机重重,若没有向导,普通人进去多少死多少,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可那些人却很熟悉地形,哪里有毒沼,何时起瘴气,都一清二楚。”

  “南疆有叛徒。”秦绾冷了脸。

  “或许在他们眼里,我才是叛徒。”孟寒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那些复旧派?”秦绾无奈。

  “这几年来被我逼得越来越没有藏身之处了,朔夜带兵进南疆后,大概是狗急跳墙了。”孟寒道。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秦绾道。

  “我去那些人出没的地方看过,加上王城的各家药铺都有过失窃,我推测,他们想练血炼蛊。”孟寒沉声道。

  “当年全灭了先皇十万大军的血炼蛊?”秦绾脸色猛地大变,“你不早说!”

  血炼蛊成群结队,嗜血凶残,所过之处,人畜都被吸尽血液,只剩干尸,极为恐怖,当年进入王城的十万先锋军全灭,从将军到火头军,无一生还。那之后,先皇才请出了蛇姬下毒破蛊。

  “血炼蛊哪有这么容易练。”孟寒像是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只不过,他们带走的东西的确是练血炼蛊用的。”

  “你确定?”秦绾一脸凝重。

  “当然确定。”孟寒顿了顿才道,“血炼蛊嗜血,而且,只食用饲主的血,血液不够便会反噬。当年一战,你知道南疆多少蛊师豁出性命用自己的血肉喂养这些蛊虫吗?东华十万大军全灭,可瞬间又能调来二十万,可南疆正当盛年的蛊师在那一役十不存一,之后南疆再无反抗之力。”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无悲无喜,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史书果然是最会骗人的东西。”秦绾苦笑。

  怪不得比起先皇,南疆人更对蛇姬恨之入骨。原来当时的南疆几乎已经没有战斗力,而死在蛇姬毒下的,多半是普通民众,以及那些蛊师的家人。

  那不是一场战争,仅仅只是屠杀。

  “这三年,有空时我会看看天湖禁地里那些文献,很多当年父王来不及教给我的东西,那里都有。”孟寒说道。

  “所以,血炼蛊不是不能养,而是不可能养出这么多?”苏青崖问道。

  “就凭那些人,翻不起浪来,何况,他们可是很在乎自己的性命的。”孟寒冷笑。

  秦绾点了点头。蛊虫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有多凶残,而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可若只是少量血炼蛊,还是有办法对付的,多年前的毒宗和现在的苏青崖都证实了,蛊虫并不是不会被毒死的。

  “至于这个。”孟寒晃了晃手里的毒香,“这些香里藏着的是白沙蛊,流香草能暂时麻痹蛊虫,而凤眼花的划分则会让蛊虫变得凶暴噬人。香一点燃,首先蒸发的会是流香草,然后白沙蛊醒来,被最讨厌的火焰和凤眼花香一刺激,立即就会攻击距离最近的人。”

  “既然如此,那香里的剧毒是做什么用的?”秦绾茫然。

  又是毒又是蛊的,不嫌多此一举吗?

  “因为白沙蛊只吃死人。”孟寒挑了挑眉。

  “我在典籍上见过,那是……毁尸灭迹的?”苏青崖道。

  “三个时辰,保证吃得干干净净,绝对比化尸水好用。”孟寒说着,把毒香前面一截折下来,拿了个瓶子装起来,一边道,“白沙蛊平时用处不大,偏偏又特别难养,连我都是第一次看见成活的,这个归我了。”

  秦绾哭笑不得。

  三年不见,孟寒不再躲藏在阴暗中,而是成为王者走上前台,虽然成熟了不少,但骨子里其实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单纯。

  “王妃!王妃!”就在这时,执剑直接冲了进来,脸色苍白,一头的冷汗,“李钦、李钦……”

  “没事。”秦绾淡定地安抚,又翻了个白眼。还真是难得看见执剑这么慌乱的模样。

  “尸体他……”执剑结结巴巴地一时说不清楚。

  “尸体没了是吧。”秦绾叹了口气。

  “王妃怎么知道?”执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又道,“不对,也不是没了,就是……”

  眼见他急得抓耳挠腮却怎么都形容不出来,秦绾无奈地看向孟寒。

  “就像是沙堆的一样,风一吹,就有一部分散开消失了。”孟寒道。

  “对对对!”执剑连连点头,“而且,沙堆的被风吹散了地上总还有沙子留下,可李钦的尸体却这么一点点消失了,连血都没有啊!”

  秦绾扶额,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李钦这个替死鬼,等玄玉回房做晚课中招,到了天亮的时候,毒香烧尽,尸体消失,顶多就是地上多了一件道袍,就算他们猜测玄玉易装逃走,也不会想到尸体被蛊虫吃光了这种奇葩事吧!事实上,如果孟寒不在,又没人看见尸体消失的过程,那八成还得去满京城找一个盗尸体的贼!

  “还有谁看到了?”秦绾问道。

  “王爷。”执剑咽了口口水,“因为太过惊悚,王爷怕引起恐慌,让我把棺材给钉死了。”

  “没事。”孟寒淡然道,“白沙蛊生命很短暂,复苏之后活不过一天,在那之前别开棺材就好。”

  “原来是蛊虫啊。”执剑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

  只要知道了原因,蛊毒虽然可怕,可那不是有孟寒这个最厉害的蛊师在吗?未知才是真的恐怖。

  “行了,你不用管尸体了。”秦绾挥挥手,“你去查查那对给玄玉铜簪的祖孙是什么人,总觉得太巧了点。这年头哪来这么多碰巧的英雄救美。”

  “是。”执剑应道。

  就算知道了尸体不是凭空消失,可看到了那一幕,心里总觉得发毛,还是找点事做吧!

  “孟寒,跟我来一趟,有事让你帮忙。”秦绾又道。

  “让我给谁下蛊?”孟寒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绾笑而不语。

  走出门,就见院子里,喻明秋扶着凌虚子散步,一边似乎在听他说些什么,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但眼神却很凝重。

  “去吧。”看见他们,凌虚子笑着拍拍喻明秋的手,温和地道,“在苏神医这里,不用记挂老道了,倒是你师弟,毕竟少年气盛了些,你多担待。”

  “是,师叔放心。”喻明秋道。

  “王妃慢走。”凌虚子道。

  “道长好好休养。”秦绾点头回礼。

  ·

  回到王府,李暄一个人在桃林里发呆,脸色很不好看。

  秦绾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直接把执剑差遣出去了,好像忘了让他来告诉李暄一声尸体消失的原因……

  “回来了?”李暄转过身来,目光在孟寒身上一扫而过,随即恍然,“是蛊毒?”

  “真不好骗。”秦绾哀叹。

  “反正尸体已经没了,不会再有别的活人没了就行。”李暄摊手。

  “孟寒,请你务必把整个王府检查一遍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秦绾一脸郑重。

  “这用不着我。”孟寒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自己把王府转一圈,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吓跑了。”

  秦绾无语,知道的明白他说的是轮回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说她比蛊虫还可怕呢!

  “不过,现在连尸体都没了,要怎么交代?”李暄问道。

  当时把李钦的存在在金銮殿上公布出来,是为了打草惊蛇,可如今蛇是惊了,打蛇的棍子却不见了——就算是李暄一下子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了,只能指望自家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妃了。

  或许,这次她也能想出一个剑走偏锋的办法来?

  “办法么,还真有一个。”秦绾笑了起来。

  李暄松了口气,眼底也浮现起轻松,每次看到她这么笑,总有人要倒霉了。

  “走吧,去地牢。”秦绾招了招手。

  摄政王府的地牢不大,关不了几个人,不过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进来,顶多就是偶尔抓个刺客才用一用,如今里面也就关了一个人而已——喻明秋之前抓回来的刺客刚刚被执剑折腾完后移交刑部了。

  暗卫开了门,又重新隐入暗中守门。

  死人走下地牢,在最里面一间看到了要找的人——哪个假扮李钦的冒牌货。

  “咳咳!”李暄干咳了两声,提醒里面的人自己的存在。

  原本躺在干草垛上的人一跃而起,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喜极而泣的。

  一个人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除了一天送两顿饭,平时别说人了,就连光都看不见,吃饭都是摸黑的,如今能看见人,就算是来杀他的也比这不死不活地丢在角落里发霉好啊。

  “怎么,考虑得怎么样了?”秦绾漫不经心地问道。

  “能活着,谁不想啊。”假李钦苦笑道,“可是,如果我背叛了,就算你放了我,他们迟早会知道是我说的,我还有家人在他手里呢。”

  “是么,那做个交易怎么样?”秦绾道。

  “什么交易?”假李钦下意识地问道。

  “你看,你明明还活着,可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秦绾摊了摊手,很无辜地道,“可是,那位世子呢,是真的死了,可偏偏谁也不知道。你说,你的运气是不是比他好?”

  “王妃的意思是……”假李钦只觉得心头一跳,脑海中涌起一个荒谬的想法,可就是知道太荒谬才不敢相信。

  “只要你愿意,你就是世子。”秦绾缓缓地道。

  “你让我继续加班庆王世子?”假李钦呆了呆,一声惊叫。

  “不是假扮,是成为。”秦绾纠正。

  假李钦盯着她不说话,耳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成为真正的庆王世子,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反正世子已经死了,而他们在相貌上本就是一模一样的,甚至他还专门花费了三个月时间模仿李钦的言行举止,自问完全不会让人看出来。

  可是,摄政王妃的话,可信吗?

  “当然,既然是交易,想必你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秦绾又道。

  “我有什么好处?”假李钦想了想,没马上回答好与不好。

  “好处?”秦绾不禁笑了起来,“等庆王死了,你就是庆王,你的儿子会是世子,还有比这更大的好处吗?”

  假李钦目瞪口呆,僵硬地转头去看李暄。

  “王妃说的话,就等同于本王说的。”李暄淡淡地道。

  “王爷难道不怕,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假李钦咬牙道。

  “横竖轮不到庆王这一支坐上皇位。”李暄不甚在意地答道。

  他所在乎的,从来只是“李氏江山稳固”,换句话说,除了皇帝一脉,他才不管别人家里养了几个私生子呢。

  “王爷说话算话?”假李钦盯着他。

  “本王的话虽然不是圣旨,却胜似圣旨。”李暄一声哂笑。

  “好!”假李钦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嘴唇咬得发白,狠狠地道,“我赌了!”

  “很好。”秦绾满意地点头,微笑道,“不过,你应该明白,本妃如今还信不过你,所以在你身上做点手脚也是保证,只要你办好庆王的事,一切好说。”

  “不就是下毒吗?我吃。”假李钦倒也光棍。

  见他这么干脆,秦绾终于好心地没告诉他不是毒,而是蛊。

  孟寒会意,偷偷塞了一粒药丸给她。

  秦绾手指一弹,药丸直接弹入假李钦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假李钦只觉得舌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但再分辩,又没在嘴里吃到什么异物,只好当做是吃了毒药后心情紧张之下的错觉。

  “说吧。”李暄道。

  “我是庆王派来的,目的是宝藏的钥匙。”假李钦干脆地道。

  “前朝宝藏?”秦绾一愣,“钥匙,你找玄玉干什么?”

  前朝宝藏的钥匙,那也应该来找她和李昭才对,关玄玉什么事!

  “原来王妃还没找到钥匙吗?”假李钦得意地笑了起来,“血脉只是媒介,如果没有钥匙,难道随便放血吗?”

  秦绾心中一动,从衣袖里抽出那根陈旧的铜簪:“你说的钥匙,该不会指这玩意儿吧?”

  假李钦脸色一变,隔了一会儿才道:“发现了啊……”

  秦绾没说其实她根本没研究出来铜簪的特别之处,只是随便哪来诈一诈,见状心里便有了底,重新收好铜簪,淡淡地道:“继续。”

  “我已经追踪那对祖孙很久了,谁料那老头儿也像是有所察觉,挑了点事,把钥匙塞给了几个青城观的道士,我可不是凌虚子的对手,只好借官府的手了。”假李钦有些无可奈何道,“然而,我又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不是凌虚子收着,而是给了一个草包小道士,再回头时,那小道士已经被王妃保护起来了。”

  “凌虚子和他徒弟是你杀的?”秦绾问道。

  “不是!”沐浴在喻明秋的杀气里,假李钦赶紧摇头,急道,“我就是买通狱卒搜了他们的身,然后拿了他们的姓李检查——这本来就是犯人进大牢的必要程序,完全不会让人生疑,我没必要杀人啊!”

  秦绾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既然此人投诚,那至今为止哪一件事是哪拨人做的就很容易分辨开了。的确,假李钦顶着君王世子的名义,又是被冲撞的苦主,买通个狱卒搜查凌虚子师徒的随身之物很自然,完全没必要杀人招惹青城观这么个庞大的敌人。那么,杀人的就是夏泽苍派来的了。

  “那老头是什么人?”李暄问道。

  “这个真不知道,或许庆王知道。”假李钦摇了摇头。

  “庆王为什么找人假扮他儿子?”李暄好奇地问了一句。就看李钦会去杀玄玉就知道,这位世子也不是纯洁的白莲花。

  “为了留条后路。”假李钦苦笑道,“就像现在,我被你们抓了,可我是假的,按照常理,既然有人假扮世子,那真正的世子肯定就是清白的,庆王也瞬间从幕后主使变成独子下落不明的受害者了。”

  “果然是苦肉计。”秦绾冷笑。

  想来如果那天她没有想到废太子别苑,她也会在别的地方,用别的方式“救”出奄奄一息的李钦的。不但洗清了庆王府的嫌疑,还顺带找到了从摄政王府杀人灭口的捷径。

  “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假李钦继续道,“庆王和多疑,我们只知道自己要做的,多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很好。”秦绾转头道,“明秋,你带他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本妃要看到一个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庆王世子。”

  “是。”喻明秋点头,把人拎走了。

  “没事我就回去了。”孟寒道。

  “你给他下的什么蛊?”秦绾好奇道。

  “字母蛊的一种。他吞了子蛊,平时没有感觉,但我催动母蛊的话,子蛊着急寻母,就会破肚而出。”孟寒道。

  “好恶心。”秦绾嫌弃。

  孟寒白了她一眼,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扭头就走。

  “这一天的惊吓实在太多了,休息一会儿吧。”李暄叹了口气。

  “嗯。”秦绾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一边没忍住道,“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不会同意什么?”李暄眉眼不动,淡然道,“不同意让他继承庆王的王位?”

  “要不,事后叫孟寒弄死他?”秦绾提议,“反正王爷一诺千金,而本妃是小女子,翻脸像翻书!”

  “噗。”李暄被她逗笑了。

  “我很认真的!”秦绾瞪他。

  “我也是认真的。”李暄脚步一顿,看着她道,“你以为,东华为什么没几个亲王?不止是先皇吝啬,因为东华为了不养一大群米虫,对皇族的三年一考评非常严格。如果他什么都不干,只是花天酒地,不用多少年,那所谓的王爵就要降到底了。如果他不怀好意,那更简单,你让孟寒弄死他也好,把他当真正的庆王直接按谋逆罪处置了也行,还怕他?”

  “那要是……他干得很好呢?”秦绾迟疑道。

  “有人兢兢业业为东华呕心沥血的话,难道本王还稀罕封一个王爵吗?”李暄用更加诧异的眼神看她。

  “……”秦绾傻眼。

  李暄难得也有把刁钻古怪的王妃堵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忍不住闷笑起来。

  “你耍我啊!”秦绾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地牢到底是地牢,就算是摄政王府的地牢也不见得能干净到哪里去,李暄云白的鞋面上顿时多了一个黑漆漆的脚印。

  “岂敢。”李暄瞟了一眼鞋子,有些哀怨,“这双鞋还是昭儿做的,第一次穿。”

  “昭儿会做鞋?”秦绾愣住。

  “算是吧。”李暄顿了顿,含糊道。

  秦绾只是最初听到的时候太过意外,毕竟女儿才三岁,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多半是蝶衣动的手,小丫头出个主意、帮了点忙就算是她做的了。

  “怎么,吃醋?”李暄低笑道。

  “是啊,吃醋!”秦绾咬牙切齿。

  臭丫头,为什么总是跟她父王比跟她亲?果然是前世的小情人么?哼!就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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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很勤劳,快来表扬我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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