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尾鱼
心动不如行动,一夜未睡的明修予歪头,看向玄渊的眼神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冰。
他索性仪容也不整理了,双手一松,发带随着如瀑的青丝披散飘落。
只见他撩起双袖,不发一言,身子不稳地摇晃着,如幽灵般,一步两步…朝玄渊飘过来。
玄渊没有察觉到明修予的状态,他正低头从袖里拿出一个时晷,看着上面的指针,在明修予即将到达他的身前时,将时晷面向他。
语气笃定,不容猜疑:“道友你看,辰初刚过,你迟了整整半个时辰。”
明修予没有刹住脚步,一头撞上时晷。
冰凉的触感与疼痛感平杂着传来,他捂着撞红的前额,吃痛一声,顿时让他清醒不少,理智也回归了。
瞄向时晷的指针,明修予的目光跟时晷的金属表面一样,没有半分温度。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启唇:“哦。”
吐字清晰,依旧没有温度,声线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这个反应……
玄渊心中警铃一通乱响,他直觉自己又惹得明修予不快了。
一边将时晷收起来,一边努力思考他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他就说了两句话,做了一个动作,没有一句是废话,也都是事实。
没有毛病啊,玄渊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场白啊。
他想不能,究竟哪里出差错了。
“道友,”玄渊见明修予应声以后就一字不发,眼角瞥到地上的一条缎带,弯腰捡起来递给他,语气小心翼翼,“我们现在出发?”
明修予看一眼缎带,伸手接过来往后脑勺随手一扎:“我还没吃饭。”
说罢,他半个眼神都没给玄渊,走向一个早点摊,要了一碗馄饨坐下来就开始吃,全程不管玄渊,晾着他在一旁干站着。
明修予现在很生气。
之前两次见面,他就稍微知道仙首是什么样的性格。
但是,今日的遭遇,他还是很生气。
摸摸痛感未消的前额,明修予越想越郁闷。
以前捕过的鱼别说态度有多好,至少还没人做过拿东西撞他脑壳这种没风度的事!
越想越气,明修予一怒之下,连干三大碗馄饨心情才好转起来。
吃完抬眼,就发现玄渊不知何时开始,站在他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用餐。
优雅地取出帕子擦嘴,明修予明知故问:“仙首,不知现在是几时?”
玄渊又把时晷摸出来:“现在辰时刚过,道友你吃好了吗?”
明修予点头,起身往桌上放了钱,随后略带歉意的道:“抱歉啊仙首,门中杂事繁多,我耽误些功夫,迟到了。”
“没事,”玄渊大度地摆手,“道友也是初犯,以后注意就行了。”
明修予上扬的嘴角僵住:“……”
他转移话题:“那我们出发吧。”
玄渊的眼睛亮起来,终于进入猎魔环节,要开启两人之间的独处了。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表面平静地点头:“嗯。”
玄渊接到的第一份委托是东霖国国主委托的,东霖皇宫近几年时常有未经初事的宫女惨死于井中,本来死几个宫女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宫中死人是常有的事。
但渐渐地,大家发现,死在井里的宫女人数越来越多,皇宫中的井犹如一头头巨兽的饕餮大口,总是不间断地收割着宫女的生命,到最后,前日刚进宫的秀女宫女,次日便会在井中发现尸体。
国主下令彻查也找不出原因,找来国师与几位修士查看也找不出任何缘由,就算把皇宫所有的井都封了也无济于事,宫女的人数依旧在减少,死去的尸体都在实心井里,从龟裂的石缝中缓慢地渗出血来。
从此,宫中疑云重重,日夜搅得人心惶惶。
最后国主只能下令,挑选入宫的宫女不得是未经初事的,尽量选些年龄大的,也不再选秀。
然而事情还没完,一年前,国主的后宫嫔妃连续失踪,而后在已经夷为平地的原井的位置中挖出了她们的尸体,死状凄惨。
国主实在没辙了,不得已,只好求助于万事楼,而在此之前,他也曾向仙盟求助过,然而东霖国只是一个小国,国内也无大能者,仙盟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只是派人来设了个阵法便敷衍了事。
万事楼前前后后派了许多人过来,然而都无功而返。
明修予与戴上□□的玄渊坐在掠过阵阵白云的云船上,将万事楼这些年收集的关于东霖国食女案的各种记录一一看过。
昨日只是听玄渊轻略讲过,现在仔细看过资料后,他只想说太棘手了。
这件委托的记录上,前去解决事件的修士修为最高境界达到了合体期,然而就算是合体期大佬也束手无策,在东霖国待了两月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得出此处应有妖的结论。
明修予将录事卷轴收起来,撩开船窗往外看,入眼是一片片缥缈如烟的云彩,一行白鸟穿梭在云中,飞得随心惬意。
“道友。”
听到玄渊唤自己。
明修予回过头,将手中的录事卷轴还给他,笑容恬淡:“嗯?”
玄渊清清嗓子,自上船后,他就在想找话题跟明修予增近感情了。
“道友,方才在地上见你狼吞虎咽,可是还未辟谷?”
明修予唇角的弧度微收,他偏头想了下,果断地回答:“是的,在下还没辟谷。”
其实早就辟谷了,只是当时被玄渊气到了又想缓解一下气氛而已。
玄渊不解:“为何不辟谷?”
“因为辟谷与不辟谷于我意义不大。”明修予想了想,半真半假的圆谎道。
玄渊顿时提了兴致,追问:“这是为何?”
明修予的思绪飘远,他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淡笑着反问:“仙首,辟谷是不食五谷杂粮,唯食天地精元,于修士的作用便是起到无需进食、祛除杂质、冶炼修体之效,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冶炼修体,可若是对修体受损的人,辟谷还有需要吗?”
答案是不需要。
明修予亲测,辟谷只能使他不用饿肚子,别说冶炼修体了,连祛除杂质都做不到。
祛除体内杂质,他还是靠着泡灵泉洗澡才办到的。
玄渊愣了一下:“道友修体受损?”
明修予含笑点头:“本来连修炼都做不到的,可是我家师父不信邪,硬生生将我提进炼气期至筑基期,找对修炼方式才勉强让我能正常修炼。”
明修予说:“说起来我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的,师父说凡世起名讲究缺啥补啥,便给我起名修予,修体予我之意,简单直白,希望我可以有个正常的修体。”
此生修予一人。
玄渊想起自己刚得知明修予的名字时猜测的意思,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背后居然还有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而令人心酸的故事值得一个安慰。
玄渊真情实意地安慰明修予:“道友,其实修体受损也没关系的,我不会嫌弃你的,我们以后都可以在一起猎魔。”
一石二鸟。
玄渊自以为说得很有技巧,一来安慰了明修予,二来给自己争取到了跟他共处的时间。
简直可以称得上完美。
玄渊觉得,他对语言这门课程是越来越掌握了,拿捏得恰到好处。
果不其然,明修予被安慰到了,静默一瞬,便低声说:“……在下谢过仙首了。”
没有什么比被明修予认可更使玄渊高兴了,他对这趟东霖之行充满了期待,有这样的好开端一定会有个美妙的过程,和美好的结尾。
明修予冲着玄渊挂上职业微笑,他告诉自己,玄渊的性格如此,习惯就好。
仙首的云船是天级法宝,不过三天时间,就到了东霖国主城外,一落地,事先通知过的地点上,东霖国守卫早早便候在那里等待。
“二位仙师,一路过来辛苦了。”
来接明修予他们的是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很是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一张脸清俊干净,没有半点粗矿的军气。
他的眼睛如黑曜石般漂亮清亮,明修予两人下了云船后,他就不断地打量两人。
明修予知道他是在找哪个才是大乘期的修士。
楼万年为隐瞒仙首的身份,给玄渊造了个假身份:大乘期的墨鸮道君。
明修予看起来平平无奇,普通的身姿,普通的面孔,就连行为举止都是中规中矩,没有一点添彩的地方。
倒是玄渊,面容虽然平凡,但削肩细腰,通身的气质不可同常人相媲美,仪表堂堂,取手投足间自是一股天地自成的贵气,尤其是他的眼睛,鹰瞵鹗视,正冷冷的看着将军,仿佛下一秒就要抽剑砍了他。
将军打量明修予的目光让玄渊很不爽,他声若冰霜:“看什么?”
将军心中一骇,连忙行礼道:“抱歉,小的唐突了,不知二位哪位是墨鸮道君?”
明修予见玄渊半晌都没回答,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墨鸮道君,而我是他的徒弟白鸦。”说完他便扯扯玄渊的袖子,示意他说话。
玄渊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懵逼,墨鸮是谁?
不对,重点是明修予怎么成他的徒弟了?
徒弟的话是不能结为道侣的,他才不要跟明修予成为师徒!
明修予的徒弟身份是他临时想到的,不然金丹期跟大乘期一起做合体期委托这事感觉有点不太合理,还是改成师父带徒弟吧。
不过他从玄渊的眼中看出几丝懵然,想起他在云船好像没看身份资料,连忙再次提醒:“师父?”
玄渊内心是拒绝的,但也只能应道:“嗯,有请将军将我们去霖皇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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