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一刀下去“长眠不起”
一道电闪雷鸣忽而劈下，楚晏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她的唇瓣血色尽褪。
屋外冷风呼啸，白色的建筑物在点点细雨中似乎飘忽不定，恍若天降之物。
楚晏随着洛书宇和晴安沐一块进了手术室，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口鼻，呛人的很。明衍坐在外头。他揉了揉眉心，这一幕似曾相识，一晃一如当初那般，他坐在这儿等着那个被烧伤的女孩儿被推出手术室。
只可惜……
她至今为止都还未苏醒过，要是醒来发现自己的双目已被那场大火给夺去，他不知道她会给出什么反应。
但明衍能够肯定江亦可绝对会崩溃一段时间。
手术内
洛医生拿出一个仪器，在楚晏的脸上来回扫射。
红色的光芒打在她脸上，划出分割线。而这红光停留时间最长的就是她的一双美眸之上。眼眶忽而一湿润，她难受地眨了眨眼睛，里头有泪花儿闪过。
晴安沐从一旁拿出单反机，让楚晏端坐好，对她的脸各个部位开始拍照。
她道：“小姐，请放松，不要皱眉。”
楚晏搞不懂了，一个劲地拿这光照她眼睛干什么？
“你们到底……”
晴安沐脸色闪过一抹不悦，她又连拍了几张照片，淡淡地道：“也不要说话！”
好吧，她当时认为这还是个好说话的姑娘，看来是她想多了。
楚晏的暴脾气不得不收敛了。
她才配合着拍完了照片，就看到戴好手套的洛书宇医生走了过来。洛书宇端起她的下颌，一支类似于笔形的东西在她的脸上比着。
冰凉的触感，令她感到后背像是被刀给割破了，以至于脊梁骨都是凉飕飕的。
楚晏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月里，上手术台两次。她觉得日后也许还会进ICU病房去躺躺？
唉，打住！
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可以有！
楚晏注意到他们的重点从始至终都在她的眼睛上。
不管是拍照片也好，仪器检查也好。
她的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要把她的眼珠子给挖下来交给那个叫做江什么可的姑娘吧？”
可别忘了方才这医生就说过，明衍欢喜的姑娘眼睛失了明。
没有人回答她，她就像个被人摆弄的玩偶。
楚晏感到恶寒，她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别吧，还真要扣我眼珠子？”
“小姐，你别乱动……检查还没有结束。”晴安沐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堪，她虚擦了下脸上的汗，将目光投到洛书宇身上，“老师！”
“不扣你眼珠子，但是你的这双眼睛实在太有标志性了，要整，大整那种。”洛书宇盯着楚晏思考了一会，垂眸，从包里拿出麻醉剂交给晴安沐，“成华，来，帮我调下麻醉剂的量。”
虽然楚晏知道自己这张脸保不住，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对此事释怀。这就好比一直鸡要被杀时，总会再扑腾几下，做出没什么用的反抗。
“整成什么样？”楚晏听到洛书宇的话后，双眼逐渐冷寒，随后眯起一条线。
她现在除了躺在这床上还能做什么？从她出国来到L城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明确了她之后的日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楚晏又能如何？
当陆母告知她必须要离开陆恃的时候，她就已经很难过了，明衍这些天的好说好劝更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如今医生的一句整得面目全非，她的心口终究是承受不住地颓然一沉。
她很想说：我不会整形的，滚——你们全都给我滚！
可话到了嘴巴却成了呜咽一声。
“整容未免不是件坏事，明衍担心你这张脸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想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安安稳稳过日子。”洛书宇把待会手术要用到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
冰冷的器具敲撞在一起，声音很响，吵极了。
“那……还要检查多久？”楚晏喃喃。
洛书宇正欲开口，晴安沐帮忙回答了：“还需要一些她的脸骨透视图……”
他轻笑点了点头，道：“还请楚小姐我好好配合，否则到时候就会把你整出一个丑八怪来。你也不希望这么漂亮的脸蛋——以后变得很难看吧？”
洛书宇一向寡言，晴安沐见今日的他话有些多，不禁也调侃了起来：“哇哦，没想到洛医生居然还威胁起人来了。”
可怎知，那带有挑逗的话语才刚刚从沉重的手术室里响起，一声呵斥让她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晴成华！”洛书宇脸上有些儿愠怒，“你若再这般嬉闹，你待会就滚出这儿。”
晴安沐很想再嘀咕几句，但看到洛书宇冷冽的目光，她忙闭上了嘴，不吭声了。
晴安沐感觉得到，楚晏的身体僵了下。她的嘴才闭上了十秒后，又忍不住开口了，只不过这一次，她说的内容正经多了。
“最权威的整形医生会根据你的脸骨来决定，在整形以前我会把大概的样图拿给你看，你挑选你喜欢的。”晴安沐平板地叙述道，“这是最好的整形医生，你的模样可以跟医生参与讨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晏的眸色没有光，她应该庆幸上手术台时自己还是清醒的，而不是直接把她弄晕了，好压在手术台动刀子，而不是现在好言好语地跟自己在商量讨论。
她应该感激涕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晏提了提嘴角：“我身高不高，矮的很，整成外国女人不太好看。”
洛书宇翻着图纸，稍微看了几眼：“没事，那就西方的，美女千千万，总有一款适合你。”
晴安沐对于麻药的药量还是不太熟悉，先前学的都是教科书上的死资料，等真的上了手，她才觉得真是件困难事儿。
她放弃了挣扎，把麻醉剂还给洛书宇：“老师，要不……你还是让明衍联系下这儿的麻醉师？我学艺不精，怕药量不够，做到一半她会醒过来。”
“……”楚晏的眼睛都给瞪圆润了。
“也行，你出去跟明衍说下。”洛书宇清冷的嗓音，没有一丝儿情感。
楚晏的脸被扳正，明亮的大灯射过来。
洛书宇接上电源，扫描笔样的东西在她的脸上扫过……
一旁的超薄电脑屏立即录下她的三维立体图。
晴安沐出去后，房门被外面打上锁，再度将她隔绝。
楚晏呆呆地坐在那里，抚摸着自己的脸，一双眼牢牢地盯着洛书宇。
“医生，你不是说要让我选脸型图么。”她咬着的嘴唇总算是松了开来，上面的牙印很是显眼。
洛书宇有些儿意外地抬眸，他撇了她一眼，轻道：“来不及，晚些这边医院还要有人进来做手术的，所以今天就先做个小型手术，先把你的声带给改下就行了。”
躺在手术台上的楚晏两眼睁着，可怜巴巴地盯着天花板，那刺眼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有些犯晕。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忽而就想起一段搞笑又可悲的话：
我一刀下去，你就可以长眠不起了……
.
偶然间，见晚风吹过河面上最后的一波涟漪，夕阳收起它最后一道余晖，秋霜目送去最后一只归雁。才知这刚亮不久的天，又要黑了下来。
床上的男人睫毛微颤，终于睁开眼。
就像海底浮现而出的鲨鱼……
他霍然睁开的眼，眼底只有冰冷，这是个陌生地儿。
耳边响着的全是女子和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的声音，以及摔东西声。陆恃稍微看了眼周边环境，又合上了眼，晕乎地睡了过去，他被人下了药，这几十个小时里他都提不起精神，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中。
零散的画面偶尔在眼前闪过，却捉不到实质性的东西。
这边夜将至，可L城却是深夜已至，漆黑苍穹只有繁星在上，那冷月不知藏匿在了哪儿，黑黢黢的，令人倍感难受。
直到听了洛书宇的一番言简意赅的解释，楚晏才知道，原来可以通过改变声带的形状，来改变声带振动的频率。
即声音也可以改变。
给她做的是小手术——给声带沟适当注入脂肪，就可以变换声音的粗细。
这是术后的一个星期，她被噤声后，今天是第一天可以说话。
“你试试开口。”洛书宇指令着，“先慢点说话，小声点。”
楚晏开始发声：“啊……”
声音微微带着沙哑，磁性，像某个高冷御姐的声音。
原本楚晏的声音是甜美系，现在变成了性感系。
“这是我的声音吗？”她试探地说了一句，发觉好陌生。
楚晏空洞的眼神望着洛书宇，似乎想要得到什么肯定，但她只望了一会儿就又低下头没去看他，心里头的失望如同一个黑洞，越来越大。撕扯的伤口，随之也疼痛入骨。
洛书宇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古板地道：“再说几句。”
“你好，你是谁？”她练习着声音，“我是谁？”
像个刚学会发音说话的孩子。
“喉咙有没有不舒服。”他问。
楚晏的声音轻极了：“没有。”
但是觉得很陌生的诡异，仿佛她开口，有人在给她配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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