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就单单煮个面，宋子虞也不好跑过去说自己打下手，于是开始发挥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拉着苏祁聊天。

        他跟苏祁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认识的时间却不短。

        宋子虞是谢逐从小玩到大的拜把子兄弟，gm刚成团的时候，他连着好几天过去看谢逐排练，跟他们团的几个人都混的相当熟。

        苏祁年龄小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么凶神恶煞，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爱生气又爱生病，是被gm几个人宠着养大的。

        他能长成现在这个变态样，谢逐绝对功不可没。

        宋子虞讨好地给他抓了一把糖，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小祁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出国吧。”

        苏祁没料到宋子虞会主动找他聊天，更没想到对方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直接捅了他一心窝子。

        他有些好笑的看了宋子虞一会，直到宋子虞感觉冷汗都下来了，他才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故意开口道：“因为他不想见我。”

        宋子虞心底咯噔一声。

        出道的前一天，是苏祁的十八岁生日。

        苏家提了一辆价值几千万的跑车给他当成人礼。

        粉丝铺天盖地的送祝福，直播的平台都快要因为流量而导致服务器瘫痪。

        gm几个队员给他准备了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礼物，一边得意忘形的跟粉丝炫耀养大了队里的狐狸崽儿，一边煽情的抱在一起哭个没完。

        而谢逐凌晨一点才回宿舍。

        身娇体弱一杯冷水就能干翻的苏祁被拦着滴酒未沾，其他人喝的都有点上头，早早就歇下了。

        苏祁一个人坐在厅里，盯着谢逐的身影半晌没说出话。

        冷掉的菜品被收进了冰箱，桌子上一片狼藉，蛋糕剩下了一块，上面插着一根蜡烛，是专程给谢逐留下的。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地上一条长长的星星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客厅。

        谢逐弯下身，把星星灯缠绕在手腕，每缠一圈，他就向前走一步，等他走到苏祁面前，身后已经是一片黑暗。

        苏祁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谢逐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可他嗫喏了半天，还是理直气壮地问了一句：“礼物呢。”

        谢逐捧着一团星星看着他，没吭声。

        可能是因为周围太黑，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苏祁才突然有了一种势如破竹的勇气，他一把抓起手边的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两圈，冷静道：“没有礼物，就送我一个愿望。”

        谢逐嗯了一声。

        宿舍安静极了，偶尔能听到窗外远处的鸣笛声，钟表的指针的滴答声，冰箱运转的嗡嗡声，屋里少年们轻微的呼噜声。

        不知过了多久，苏祁终于开口。

        “我要你。”苏祁说。

        不等谢逐反应过来，苏祁咔哒一声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火光明灭，以蜡烛为核心，周围都染上了一层昏黄，谢逐手心里的星星灯像一把璀璨的钻石，熠熠生辉。

        苏祁连喘息都变得慌张，他扬起一双狐狸眼，眼里含光的看着谢逐，颤抖而坚定地重复道：“谢逐，我要你。”

        冬日的雪，夏天的花，地铁玻璃上忽而闪过的人影，放在饼干盒里的彩色糖纸，少年横冲直撞的世界里留不住太多东西，人与遗憾，总是如影随影。

        那天谢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两年前谢逐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对不起。

        大概是没有开窗户的原因，苏祁感觉有些闷，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没什么精神的揉了揉眼睛。

        宋子虞张了好几次口，愣是没把话说出来，他几近惊异地盯着苏祁，语气里都带着慌乱：“你……他……你竟然……”

        “吃饭了。”谢逐大步走过来，冷冰冰地睨了一眼宋子虞，把盛着面的碗用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宋子虞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整个人都有些压抑。

        三个人各吃各的，没一个人再开口。

        这种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医院的人打了电话过来，说唐集醒了。

        宋子虞知道自己说错话，吃完饭早早地就离开了，谢逐胳膊上有伤，缠了好几圈纱布抬起来都费劲儿。

        于是开车的任务当仁不让的落在了苏祁身上。

        苏祁一路都在疾驰飞奔，吉普都被开成了跑车，车子在一阵割裂耳膜的轮胎摩擦声中，终于猛虎扑食般的急刹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在楼下散步的零零散散几个病人没料到会突然出现脑残飙车狂，下意识地惊慌躲闪，有人骂了几句，惊疑未定地看向他们的方向。

        坐在副驾驶上的谢逐眉头皱了又皱，沉着脸跟苏祁说了一句：“考的灵车驾照？”

        苏祁没吭声。

        谢逐又声音冷厉道：“以后不许这么开车。”

        苏祁这才恍惚的嗯了一声。

        何烬包装的跟个木乃伊似的在楼下等了半个钟头，看到谢逐后面还跟着苏祁的时候，整个下巴都不随自己的意志掉下去了。

        说起来其实有些不地道。

        gm除了苏祁，其他人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见过谢逐，谢逐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公司找到了他们的基地。

        而苏祁这边，只要苏祁不联系他们，他们永远找不到苏祁。

        何况没人清楚，他会不会见到谢逐后直接发疯。

        何烬上前跟谢逐拥抱了一下，又使劲挤出个友善的笑容跟苏祁打了个招呼，结果不出意外地被无视掉了。

        他咬着牙盯着苏祁看了半晌，嗤笑一声，“苏祁你瞎是吧。”

        苏祁这才斜着眼懒懒地开口：“哟，险些没看出来，老熟人啊？”

        这两年不光是谢逐不见人影，苏祁都在故意的避着他们。

        gm团常年参加各种节目，算是有摆在明面儿上的地标，可苏祁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任何人，距离上一次见面，都已经是半年以前。

        要不是唐集出了事儿，指不定几个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海角天涯了。

        这声老熟人算是彻底把何烬的火点了起来，他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嘲讽道:“苏祁，我可真羡慕你孤家寡人一个，想消失就消失，说打人就打人，多威风啊？”

        苏祁也不看他：“哦，等你像少爷我这么有钱，你也能。”

        何烬被噎得措不及防。

        谢逐这才叹了口气，把人揪到了后面。

        “这狗玩意。”何烬看着苏祁的背影低骂了一句，又指着谢逐受伤的胳膊，小声问：“他打的？他真对你动手？”

        话音刚落，苏祁突然回过头来，“走不走了。”

        何烬被他吓了一跳，忍了又忍，跑去前面带路了。

        正是午睡时间，住院楼除了几个护士，并没有多少病人在走廊里瞎溜达，有人看着他们两个眼熟，但又看着他们一脸刺儿头的样子，没人真的跑过来问。

        苏祁故意放慢了脚步，站到了谢逐身边，两人走了好一会，他才声音不大的问了一句：“还……还疼吗。”

        谢逐愣了一下：“不疼。”

        苏祁盯着地面，点了点头。

        谢逐沉默片刻，又说：“你这两年……”

        “挺好的。”苏祁说。

        谢逐摸了摸鼻子，突然心口有些发酸。

        他们不再是亲密无间的故人，也没法把对方当成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好像连普通的对话，都有一种苟延残喘的无力感。

        一顿感情最可怕的不是怎样歇斯底里的结束，而是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变得陌生，慢慢都不再需要对方。

        他离开了两年，却好像把剩余的所有时间都带离了既定的轨道。

        唐集是早上才转到普通病房的，几人先去见了他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庆幸的是内脏没有损伤，中度脑震荡，比较严重的就是小腿粉碎性骨折，好在手术很成功，康复训练后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只是看到唐集本人，看起来却不像医生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他几乎全身都缠着绷带，眼睛下面有淤青，半边脸肿的很大，都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苏祁进屋后脸色就变得不太好，比唐集都苍白了不止一个度，他眼神躲闪了两下，面色阴沉地别过了头。

        看见他这样，唐集更是心头一紧，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他不放便起身，只能偏过头，无力又囫囵地说：“别担心，没什么事。”

        苏祁一声不吭。

        何烬叹口气，也觉得心里闷得慌，但他又不想先跟苏祁低头认错，只能对着靠在墙边的谢逐使了使眼色，谢逐视若无睹。

        他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终于无可奈何地走过去拍了拍苏祁的肩膀：“行了啊你，拿出你平时的嚣张劲儿来，别让唐哥担心了。”

        公司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团体出道，没有分那么多人照顾他们的方方面面。还是当时的队长谢逐，和年龄最大的唐集，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另外三个小崽子一手带大的。

        之前谢逐还在的时候，唐集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温柔美男子。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算是把几人教育的服服帖帖。

        结果谢逐一离开，团队的担子见血封喉一般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几个屁大点的小孩正值青春期，皮糙肉厚油盐不进，活生生把他逼出了一副老成持重不苟言笑的样子。

        何烬本不以为意，直到一次聚会唐集喝多了，拉着他哭了大半宿，他才明白过来，唐集身上扛了多大的压力。

        好在现在谢逐回来了。

        好像一切都要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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