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恶

　　“感恩的东西。。大叔，我就试着做一些吧，希望您在九泉之下能有感知。”

　　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白花花的竹叶松，以及遍地的杂草之外，李仁什么都没发现，他便开始尝试拿些草木做成美味。

　　但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李仁忙得一阵灰头土脸，做出来的鲜草奇形怪状，怕是连最老的老牛子都不愿啃，因为他的调料等物皆在那场追杀下来都耗光了，凭他现在这般技艺，也很难使杂草‘鲜香’。

　　至于篱笆间的‘鸡犬相闻’，李仁则是听得心都痒痒，满脑都是怎么做成大菜过程的肥美画面，但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它们都跟大叔一样，并非真实的‘活物’。

　　“噼里啪啦...”

　　就这样，李仁不断的在失败当中苦悟厨道，煮过雪松，烤过石卵，甚至涮过沾染烂泥巴的白草根，就连石间蜗牛壳都没有放过。

　　虽然没有弄出来过有用的东西，反倒一些稀奇古怪的杂物弄了一堆，让他疲心而又苦恼。

　　“世间万物皆有本质，这些东西，在真正的成为厨烹人前，根本就不适合做成食物，至少不是人的食物。。”

　　到了最后，李仁欣然接受失败，但他眼中并无丝毫沮丧之色，且还一副接触‘本质’的表情，似乎收获颇丰。

　　转眼两天过去，直到李仁遇上中年大叔的三天之后，果然就有一个朦胧修士前来拿刀，他不知是何时出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

　　虽然看不清他身形体貌，但却可以感到那种蓬勃朝气，这与李仁别无二致。

　　最后，一把平平无奇的武者长刀落在他的手里。

　　两人没有过多交谈，他对执锤大叔行了一礼，渐渐消失在了水雾上头。

　　“对待装备，要像对待情人一样。。”

　　“年轻人，相信你能办到。”而在朦胧修士临走之际，那个大叔也和李仁一样，正在屋头出神望着背影，道出一段深切之语。

　　即便深知这是两个时空中的含沙射影，但李仁却深深感受到了一种空落，一种无力，让他心中有些发堵。

　　那种感觉，仿佛青春一逝不回。

　　他们今生还能再相见吗？一如当初一样，李仁不得而知。

　　“当”“当”“当”

　　“人在船间漂浮，世在心中沉浮，指尖流沙作故土，夕阳披了衣度。”

　　随后，那个中年男人继续打铁，似乎想要造把新的武器，同时口中碎念也是多了起来，背影辛勤而又出世。

　　“看来，他曾‘叫我’三天以后准时拿刀，并非空穴来风，只是当时，我看不见那个‘年轻人’罢了。”

　　一番沉吟，李仁便将日前回忆压了下去，同时停止下了一切动作，开始盘坐，苦修。

　　“到底什么是感恩呢？”李仁不断围绕这个问题进行攻坚，但却越想越是狼狈，按照这样下去，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找出一个明确答案。

　　“不精阴阳八卦之变化，不晓地火风水人之侯，呜呼哀哉，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那个中年男人竟也难得坐在凳上休息一下，他看天间云卷云舒，眼中一会儿浮出诗意，一会儿又是失意，但却常伴清平之乐。

　　李仁觉得，这个大叔多半还有一些话没说，或许是要留给后人自己去悟，那么答案又是什么呢？

　　随后，也不知道是否看腻这种朗朗晴空，那个中年男人伸出大手轻轻一抹，天地之间顿时滂沱大雨，电闪雷鸣，到处都是水，数种不知名的古兽荒禽就在雷霆当中孕化而出，吼啸天地。

　　而他竟就这么静静看着，不时吐出几口熏雾化作烟云，融入暴雨，产生成千上百道的金蛇飞舞，整个迷蒙大泽瞬间通明。

　　“哎，小乖乖们，又来看爷爷了啊。”而更可怕的是，随着中年男人轻一招手，那正咆哮天地间的古兽荒禽便迅速缩小，化成迷你形态，围绕着他转个不停，甚至传出咿呀叫喊。

　　其中一条荒禽李仁认识，正是在他将来破障谴中一条身长千界，羽若天刀的恐怖生灵，然而现在却成宠物，让他惊得在旁说不出话来。

　　他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一条彩虹高在九天，中年男人方才收拾家伙继续打铁，而那几头古兽荒禽则又归于雷海之中，这种‘平淡生活’使其身旁少年目瞪口呆。

　　可要知道，许多修士穷极一生，就连一丝天劫都未见到，可想而知其中凶险，这是专为逆天生灵而设下的恐怖劫罚。

　　而他却敢借下天劫‘养宠’，甚至弹指改变自然轨迹，造化生灵，难以想象是有多大神通，那个大叔轻描淡写展现出了可怕一面。

　　“这个大叔，恐怕不是永恒的存在也差不多了，却也难抵岁月中的劫数侵袭。。”李仁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呼哧...呼哧...”

　　‘感恩的菜肴’研究还在继续，而到某刻，就在李仁对这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那个中年男人忽然抽出一把竹制火囱，对着铁槽当中逐渐热化的精钢持续加温，传出呼呼声响。

　　然而，正是这些平淡无奇的炼火动作，却是仿佛有着魔力一般，诱使李仁紧紧盯着，旋即眼前猛然一亮：“感恩的东西。。原来身旁早就有了。”

　　“轰！”

　　这般想着，李仁突然长啸起身，一只大袖兜卷长空，没有道火，没有调料，便让‘食物’在他手中天翻地覆。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中年男人竟也变得时不时的闪现、失踪，他的动作快得就连残影也都看不见，宛如时光突然快进无数倍一般，有种悄然流逝的阑珊之感。

　　“他...真的看不到我吗？”李仁很快皱起眉头。

　　甚至于，每每到了一些困扰时刻，那个执锤大叔都会忽然出现李仁面前，隐隐约约为他指点出了一条方向，让他手中动作更加行云。

　　李仁觉得，他表面看去是个打铁的，但实际上却深藏不露，分明精通厨烹界的各种基础功篇，但却最终走上武匠之路，演绎人生变化无常，且他自语竟被无尽岁月后的李仁当做知识不断汲取。

　　这种身在两片时空下的奇异交流，让那少年心有不平。

　　但现在可不是分心怀疑的时刻，李仁当即更加专注到他的‘食材’上面，顿时手中袖袍，越渐涨大。。

　　此刻李仁仿佛解开心中谜团，他不再紧张，不再犹豫，甚至就连洛兰风云都在变得与他无关，彻底沉浸到了美食烹调的海洋中，整座岛屿都在因他越显出尘。

　　“轰隆隆。。”

　　直到某刻，李仁袖袍之中霞光一闪，一道缥缈白雾彩绣玲珑，宛如仙气一般飞升而出，各种异象纷时呈现，弥漫道香，使得整片小岛都在生动起来。

　　李仁顿时喜形于色，明明在他掌中只有一团气体而已，但却手感极佳，灵秀氤氲，流溢道霞，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尝上一口，产生一种‘能吃’的错觉。

　　“是啊，我要做的，是感恩的东西。”

　　“我一开始就想强把它们变成美味，或许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此刻李仁通体生辉，就连手掌都被染得通透起来。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只是突发奇想‘烹调’一团空气而已，便已取得如此成效，难道世间情意也能有形？

　　这是时常被人忽略掉的一个生命之源，就在身边。

　　“虽然无法长久把握住它，但我相信，有人已经看到了它。”李仁看着他的成果，洒然一笑，而后朝着天空放手一扬，那团仙气顿时化成清光消散天地之间。

　　它带上了一种感恩的思念，飘向未知的远方。

　　原来，那个大叔先前所言，只不过是一些厨道技巧的引入而已，这是身为厨烹人的基本功。

　　但有些东西，可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体会到的，它看不见，也摸不着，蕴藏多败一胜之中，唯有持续用心方能体悟！

　　“年轻人，你悟了，哪怕身前只是空气而已。”

　　“只要有爱，认真对待。”不知何时，那个‘年轻人’已来到近前，正正介于两人之间，使得中年男人微微一笑。

　　他的身形体貌不再模糊，但是却也青丝化雪，满面铜霜，像是经历过了太多尘事，且是拄着拐杖来见中年大叔的。

　　一把武者长刀依旧还在，静静别在佝偻腰间，只是终究断了半截，无可避免染了锈迹。

　　到了最后，‘年轻人’他自顾找了一块地方，随着武者长刀一起葬了。

　　而那叼着长烟的中年男人也彻底不见，再未复返，像是没有奇迹发生。

　　“呵呵，大叔，谢谢您咧！”李仁也在微笑看着这一切，朝着两人最后挥别，心中满是复杂与感激。

　　或许一切都是巧合，但却充满苦心孤诣。

　　他觉得，这个中年大叔已经有感应了，吃到他的感恩‘菜肴’。

　　这是他在凡厨阶段做的最后一道‘菜’，从此或将真正踏上天厨之路。

　　因为他的先前所为，其实都是在为这条道路打好基础！

　　而这条路，将更加长远！

　　“咚！”

　　终于，清音一荡，就连几栋泥房，几座篱笆也消失了，身前景象大变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蒿草丛生，老树疯长的荒郊野地。

　　一股荒凉，枯败的气机弥漫而来，草还是那草，树还是那树，只是昔日的人早已不见，整个荒岛只遗下了一个漆黑灶台，静静洒满岁月的遗霜。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到了现在，李仁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而这只是无垠时空中的一道缩影而已。

　　人生匆匆，能剩几何，就连天地都有走到尽头那一刻，意义是什么，李仁不禁转而思索这个问题，但他眼中很快爆发自信光芒：“对，只要心中还有热爱，我才没有心情多管那些复杂的意义是什么。”

　　“我只知道，我还要为我的生命，我的理想而奋斗，哪怕最后不如人意，也要燃烧出我应有的火花！”

　　最后，李仁捡了一块疑似篱笆化石的黄泥当做纪念，便是行至灶台附近，想要看看钢盆时常不吝撞击的东西有何神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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