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颠倒梦（三）
林钰并不知晓自己在何处，只是时常听到钟声，猜想附近有个寺庙。
一开门，紫竹林参天茂密，仿佛隔绝在世外之地。
这三五日来男人并未伤害她，甚至可以说有求必应，唯独一点，她没法抗拒他亲密的举止。
倘若她用“男女授受不亲”一类的话推拒，许晋宣便会说：“那你嫁给我，名正言顺。”
此刻她分外想逃，因为昨夜同塌而眠时许晋宣亲了她。
吻不长，亦不深，但她清楚记得男人舌尖抵上自己唇瓣的触感，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了一口。
她怀疑有诈，许晋宣交代的事或许是真的，可他也有可能并未放弃林家的家产，只是想换个新娘罢了。
不怪她想太多，男人养蛇，浑身上下透着危险，举止又这般轻浮，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能安心跟他？
可越想，林钰反而越绝望。
父亲已经有把柄捏在他手中，他的身份是皇子，林家又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她也一样，她也逃不出那人手掌心。
一天她从人口中确认，紫竹林后的确有一座佛寺，瞬时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她想去那座佛寺里求助，至少先下山去。
林钰想到便做了，许晋宣起得晚，她趁天蒙蒙亮悄悄爬下床，头也不回地踏入紫竹林。
丝毫没发现，身后正有人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过半个时辰再撤瘴气。”
自家主子交代完，玄野应了声“是”。
可谁想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许晋宣又换好衣裳折返，“现在就撤。”
周遭伺候的人立刻听命办事。
林钰不出意料地在紫竹林迷了路，又跌了一跤，白茫茫雾气散去时，许晋宣出现在她眼前。
她自觉逃跑被抓，眼中蓄泪，怕得肩膀都在颤。
许晋宣却没说什么，也不嫌她身上都是泥，将人打横抱起来。
林钰没能回屋里，而是被抱到竹屋后的一处温泉，热气氤氲间，男人伸手解她的衣裳。
“你，你要做什么？”
照理说她犯了错，许晋宣该叫她长长记性，因而只顾自褪了她衬裙，一句话都不说。
真是个天生的娇人儿，哪怕受苦受累，身上不见几两肉，胸脯依旧圆滚滚的。
他伸手一触，林钰便放声大哭，无法，只得将她放进温泉里。
“洗干净。”
脏衣裳被他带走了，没多久，他取了新的回来。
少女雪白的脸颊被蒸得泛粉，眼巴巴看他在池边褪衣裳。
“你又做什么？”开口都是哭腔。
许晋宣才不管她哭不哭，几下褪个干净，当着她的面踏入池中。
“我抱了你，我也脏。”
另外，重返云雾山时他便早想过，要把人掳到山上，一起泡进这池子里。
这池子于她而言略深了些，踮着脚撑着边缘才能不被水漫过口鼻，可男人一进来，就不许她去撑了。
“腿环我腰上，贴紧，对，就这样。”
“你，你……”
察觉他身体的变化，林钰环着他颈项都不敢看人，掩耳盗铃似的埋首于他肩头。
又听人在耳边问：“自己跑出去做什么？”
她不答，男人原本垫在她臀下的手作势来扯她。
“不说的话，就从我身上下来。”
“别——”
林钰不敢，若非挂在他身上，她会呛一嘴的水。
“我想下山……”
“下山做什么？”
赤裸相对，又依靠着男人不被泉水淹，林钰断断续续说了实话：“我不想，不想一辈子呆在山上……”
许晋宣只觉得好笑。
自己有说过让她一辈子住山上吗？
不轻不重在她臀上落下一掌，将人搂得更紧他才说：“那就下山，成亲。”
林钰惊到哭声都停了。
她就是想下山而已，何时说过要成亲？
当日穿好衣裳回到竹屋，少女浑身泡得软绵绵，躺在枕席间任凭男人给自己浑身涂上润肤霜。
她好像有一点点习惯了，习惯和这人如此亲近。
才过了没几日呢。
她一面心里抗拒成亲，另一面却又不受控地想：都被他看光摸光了，不嫁给他还能怎样。
越想越委屈，擦完后许晋宣便发觉，她又埋在被褥里流眼泪。
本就是个爱哭的小东西，许晋宣不以为意，只觉既然先前都能喜欢上自己，那这一回应该更容易才对。
第二日便收拾行装，准备正式下山。
天水青在林钰小臂处绕了一圈又一圈，她坐在马车里，忽然问：“你是皇子，将来，是要封王吗？”
许晋宣答：“是。”
“那你……”林钰两只手绞到一起，惴惴不安，“那你是不是要娶正妃、侧妃……”
昨夜她想了很多，真要嫁给他，他往后会有多少女人？
自己呢？她只是商贾门第的女儿，是要给他做侧妃吗？
归根结底，还是许晋宣这人太唐突，林钰始终没把他当正经人看，更不觉得他有多重视自己。
男人闻言则挑眉回她：“娶你一个就够了。”
花言巧语。
林钰不信，压根不信！
下山之后，她发觉林府大致恢复了原样。
只是母亲病重，压根没法起身来见她。
林钰在阮氏床前落了几滴泪，又说明许晋宣的情况，阮氏病中强伸出手来握她。
“这种天家门第最是难待，阿钰，别去，别去……”
若能选，林钰也不想去。
她擦掉眼泪哄了母亲几句，又马不停蹄跟着人坐船入京，在皇帝面前露脸，果然被嫌弃了出身。
那时许晋宣怎么说的？
“她身份不够，您便替她抬一抬吧。”
然后再回松江，她成了华亭的县主。
林钰到那时才有几分实感，这个对她看似只有玩弄的男人，是真心实意想娶她。
一来一回便是两个多月，许晋宣耐着性子走完一套下聘的虚礼，随后再不管婚期未至，直接将人掳到吴王府，扬言成亲前再送回来。
什么都有了，他再忍不到什么洞房花烛夜。
结果便是，林钰对他又打又踢，死活不肯从。
“还差什么？”
他毫无办法，自觉已将毕生耐性悉数奉上，却也只得赤着上身坐起来。
“林钰，还有什么不满意，一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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