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夜将至
齐三夏所部利用八架大火铳射杀了三百企图反抗的蒙古人后，便将其他蒙古人一分为二，男人全部架着马车，按照皇帝朱由检的命令前去把射杀了还没吃的整只黄羊，一车一车拉回来，把降服聚拢的土默特部众按照他们原有的氏族安置在扎达盖河与小黑河交汇处形成的一个南北宽四里、东西长达二十六里的区域。
因为小黑河在流出大山之后，在呼和浩特东边转了个弯向西南流，所以正好整个区域呈现一个天然的矩形。所有畏惧于大火铳、速射火炮而投降的蒙古人都被安置在这里，他们的两侧和身后是一万人的大明边军。
崇祯下令把能找到的酒和黄羊都聚集到这里，派了边军中的蒙古人安抚部众，并派发酒水、粮食和每户最少一只黄羊，直接就地宰杀烤了起来。
虽说大下午就开始这么玩有点晒得慌，但好在在小黑河后、一万边军前面，是小黑河和大黑河圈出来的一片草地，那里保留了不少帐篷。所有的牧民部众都可以随时进去躲避。
贺诚曾经在齐三夏所部里传达了皇帝针对可能存在的抵抗如何处理的命令：“消灭一切抵抗者，不论老幼”。
在土默特部众最初安定下来之后，崇祯一边让魏光绪安排边军和幕僚中懂蒙古语的人在土默特部众中反复宣传一个崇祯皇帝远来草原的目的：
你们的察哈尔汗，不认兄弟，败坏道统，不让你们安心放牧过日子，天神和祖先都得不到祭祀，连你们世代住的地方都要夺走。他暴虐无度，残害亲族之事，仁慈的大明崇祯皇帝已悉数知道了。应土默特、哈喇慎、鄂尔多斯、谢永卜之请，崇祯皇帝才不远千里发兵帮助土默特四部灭察哈尔林丹汗，让大家继续过以前的日子。
而皇帝本人则带着五千人，拿着近十架大火铳，五六门速射火炮，轻而易举地砸开了呼和浩特归化城外几百米出的弘慈寺，并在刀斧的邀请下成功说服寺庙中的大喇嘛们做说客，到城门前说服俄木布开门投降、认错，皇帝宽宏大量，看在顺义王的份上，既往不咎。
结果，别看平时蒙古各部对大喇嘛尊敬有加，生死面前，俄木布等人的回答只有一个。
一排飞射过来的箭镞！
哦，那就是不打算谈喽。这好办。
齐三夏所部被安排进行第一次攻城准备，在这之前崇祯皇帝特地让贺诚在阵前用喇叭告知俄木布：“请世子速速避让，弹丸可不长眼，伤了你，我们没法跟顺义王交代。”
结果这孙子不等人俄木布应声，直接对架设火炮的禁卫军下令：“朝城墙两端来两次速射。”
归化城才多大呀，周长二里，砖盖的，高约三丈，南北各有一个城门，说是仿照元大都建的，那也不知道是仿哪个苍蝇国的大都建的这么小。
十几发炮弹下去，城墙虽然没塌，但，五六道三指粗的裂缝却是真实地贯穿了归化城的城墙。
这时之前在石咀子泊跟随禁卫军与蒙古人交涉的秃子，不知道得了谁的命令，飞出骑兵方阵，往后方边跑马，边用汉语和蒙古语大喊：“俄木布世子要让大明皇帝陛下炮轰弘慈寺才肯认错投降，为杀害大明使者致歉！”
这一路喊过去，沿途听到的蒙古人不少都惊慌地站了起来，有了不少的骚动，都齐齐看着弘慈寺这边。
弘慈寺，是呼和浩特最早建成的黄教寺院，在蒙古地区有大范围的影响。蒙语称“依克召”，意为大庙，由土默特部首领阿拉坦汗在万历六年为了迎接西藏三世专门兴建的，是蒙古少有的不设活佛的寺庙。
天启七年，庙成，万历皇帝赐名“弘慈寺”，因寺中供奉银制释迦牟尼像，也有“银佛寺”的俗称。
万历十四年，三世来到呼和浩特，在这座寺里举行了银佛“开光法会”，从此蒙古各部纷纷派人到呼和浩特顶礼膜拜，请僧取经。
所以对于信仰黄教的蒙古人来说，俄木布让大明皇帝炮轰弘慈寺这个举动，简直无异于杀父夺妻之仇了。
可怜的俄木布人缩在瓮城里侧城楼上，完全没了前面的嚣张气焰，真害怕一发炮弹落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变得跟那些守城的亲兵一样，瞬间成了碎肉渣子。
等当天晚上高大威猛的顺义王博硕克图气喘吁吁地翻进崇祯大帐的时候，齐三夏等新晋骑兵队长正在亲自受训于崇祯皇帝，行止间转法练得有板有眼的。
博硕克图进账之后，所有人猛地回身护住崇祯，下意识拔刀一尺。
崇祯冷着脸打量着博硕克图，继而开心地笑了起来，一把推开众人，大步走过去，一把捞起博硕克图的臂膀，笑着说：“顺义王怎么来得这么晚呀，朕给你留的上好黄羊肉都快凉啦。”
“再晚来一点啊，顺义王可就只能见到朕的头了。”
博硕克图身材太高，崇祯在他站起来后实在够着他胳膊费劲，就把着他的手腕，硬搡进上座里，又是笑着给顺义王倒酒，又是切肉的，看的齐三夏众人各个目瞪口呆，气得面色发红。
可崇祯坐下来之后，一句话就让顺义王又单腿跪下叩头谢罪了。
“臣的儿子是个笨蛋，他不认识大皇帝的使者，年纪又小。我们部族最近又刚被察哈尔汗打败，他成了一只受到惊吓就龇牙咬人的老鼠。请大皇帝看在土默特部多年来忠心大明的份上，从轻处罚。”
“好说。反正顺义王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博硕克图听了，连忙起身，一脸怒气地喝问：“大皇帝是什么意思？您事先没有通报我们，就来到我们的牧场，就算我儿子不长眼，大皇帝难道就要诛杀他吗？”
崇祯本来在咂摸着银杯里的奶皮子，见博硕克图生了气，先是一愣，接着斜倚在座椅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博硕克图的眼睛，左手食指拇指搓的嘎嘎直响。
半晌，崇祯把杯里的奶皮子一饮而尽，砰的一声倒扣在桌案上，笑着对博硕克图说：“顺义王奔波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就此去归化城中见见世子，垂问一二，将息好了之后，明早朕派人邀请顺义王去石咀子泊、沙尔沁一游，想必顺义王就不会有此一问了。如何？”
博硕克图鼻翼甫张，深吸口气，气冲冲地简单作揖之后就往外走，撩起帘门时，博硕克图猛然回头，撞上崇祯一直没离开博硕克图的视线，突然又是猛然一笑，闪身出门去。
当晚，崇祯大宴土默特部王公，并均发黄羊与一钱银子土默特部众，彻夜狂欢。
宴会结束后，齐三夏等十几个在行军训练中骑术表现精湛的骑兵队长突然被召集进了崇祯大帐。大帐里除了皇帝、禁卫军、锦衣卫和几位心腹文物官员外，还有几个衣衫褴褛又较为结实强壮的蒙古人在场。
就见崇祯伸手扫过那五个蒙古人，对齐三夏他们说：“这几位是蒙古高原一等一的摔跤好手，都是来自蒙古四王子部，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后裔。这位是杜尔麻，剩下的四位分别是他的弟弟孔温洼、结义兄弟博尔沉白、阿里出、阿术。”
众人拱手行礼，权当认识后，崇祯皇帝一指桌案上个褡裢，对着众人说：“诸位要随杜尔麻几位勇士，和朕的十名禁卫军一起南下，去给哈喇慎、谢永卜、鄂尔多斯送信，召集他们来此会盟，共同商议灭察哈尔部的大事。”
崇祯又拍了拍齐三夏的肩膀，笑着嘱咐他们：“你们都是这次远征中骑术最好的人，朕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回来，朕还期望着你们在接下来的大战中立功呢！”
这时，那个叫阿术的高鼻蓝眼蒙古人用不太熟练的汉话问崇祯：“我们给你召集更多的部族来，打，察哈尔汗，你给我什么，大皇帝？”
崇祯猛然扭头瞪着阿术，低声喝问：“你在问朕？”
阿术虽然眼神略微躲闪，但还是一直盯着崇祯看。
“你召集十户，你就做十长；召集百户，做百户长，召集千户，就做千户长。召集万户，就给你划一片草原，统领一个部族。就怕你年纪太小，召不来人！”
“大皇帝你说话算数？”
“不算数，你们好好的土默特部做客，怎么就想着投奔朕呢？”
阿术闻言，行了一礼，闪身就捞起一个褡裢挂在了身上。崇祯连忙阻止他，转身招呼禁卫军抬了个大木箱过来，打开后，里面是一个个硕大的鹿皮邮筒。
众人看着崇祯，崇祯面色凝重地指着邮筒，对杜尔麻五人解释：“这里面是朕亲自向天神求来的预兆，朕把它用汉文、蒙古文分别记录了下来，本想着只给忠于大明的四部，让他们提前躲避灾祸，好好活下去。”
“阿术，既然你有心，那我就把这些天神的预兆书给你们兄弟五个，你们可以先看看内容，之后沿途分发给愿意躲避灾祸和征讨察哈尔汗的部族，让他们凭借着这些邮筒来此会盟。”
“告诉你们遇到的每个蒙古部落：察哈尔汗暴虐无度，残害亲族之事，朕已悉数知道。应土默特、哈喇慎、鄂尔多斯之请，朕发兵灭察哈尔汗，以全诸部。
若察哈尔部能绑察哈尔汗前来自首，朕只诛首恶，不牵连察哈尔部部众，且将察哈尔部与蒙古诸部视为一家，一视同仁，绝不歧视偏护。况且眼下蒙古诸部弱小，处于明金之间，自保不暇，以前种种反复，朕甚能理解，只要诸部遵从号令，于明年正月初五日后会盟于乌兰察布，结盟以告上天，以往种种，一笔勾销。
会盟后，按照各部族人口赠予钱粮与蒙古诸部，诸部可携马匹毛革前往九边军阵互市。
当明攻金，各部当尊号令，为向导、为盟军，共破辽东女真，大明与蒙古杂居而处，共同富足。困厄有灾，则携部众南下为商贾、为牧民，待草肥后则还旧土，守祖宗之灵于苍穹之下。”
当众人拿了东西趁着夜色掩护离开崇祯大帐后不久，魏光绪拿着张纸条一脸汗地撞了进来，着急地低声吼叫着。
“陛下！大同宣府两地，发生民变和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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