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天色阴沉，祁肆赶到地方时，见一青衣男子正与一妖缠斗，男子明显占据上风。
也是在此时，除魔剑有些蠢蠢欲动。
不及祁肆出手，那男子便收了那妖，男子欲走，被祁肆叫住了：“郁风。”
青衣男子应声回头，看清来人后，放下戒备缓缓道：“祁姑娘？”
祁肆疑惑：“是你？”
乐浲笑了：“祁姑娘，看起来有些失落啊。”
祁肆没理会对方的调笑，上下打量了他：“你这衣裳有些眼熟。”
“是吗？祁姑娘怎会在此处？”乐浲拂了拂衣袖，突然想起郁风似乎也有件青色衣衫。
祁肆忽略玉镯的感应，只道：“丰都有魔王现世，故来此一探。”
“魔王？祁姑娘怎知晓？”
祁肆大方地晃了晃手中的除魔剑：“剑有警示。还有，方才你捉的妖有魔气。”
“是吗？多谢祁姑娘提醒，在下还有要事，告辞。”乐浲道。
祁肆颔首。
随着乐浲的离开，祁肆玉镯的光也渐渐淡了。
玉哨怎么在他身上？
祁肆顾不上心里那有些烦躁的感觉，方才乐浲捉的那只妖身上的魔气可不低。
丰都地界的是否还有其他妖？他们又是否沾染了魔气？祁肆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如今守株待兔也未尝不可。
除开除魔剑而外，除魔人本是有些寻魔的法子，可祁肆在脑海中凭着感觉思索了许久都想不起是什么法子。先前在妖界，覃沨将无量尺借给她，她本以为自己的过往总算能窥得些许，可如今过了这么久，自己依旧是老样子。
无量尺似乎对自己而言也没什么用。
祁肆回城后，租了个院子，白日出去挨户排查，晚上便在院里放些吸引妖与魔的东西，等着对方上门。
就这么又过了十几日，收效甚微。城中人家户已排查了大半，均无异常。
祁肆今日查得有些晚，等回去时天色已黑，还未到院门口，便察觉到里面有人。对方气息温和，可祁肆依旧警觉，她没从正门进，自院墙处翻了进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角的树丛中。
祁肆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郁风的。她在看清来人后，自树丛后走出。
“法子笨了些，也算有用。”郁风转过头看她，看起来对祁肆的出现毫不意外，他嘴角噙着笑，“除了除魔剑，除魔人都没其他寻魔息的术法了吗？”
“忘了。”祁肆不自觉有了些笑意。
郁风打趣道：“除魔人的看家本事，也能忘？”
两人此刻的寒暄，像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祁肆不可置否地笑了下，转而道：“冥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郁风脸上不显，心下突然升起了些许戒备：“如何知晓的？”
祁肆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神态自若：“能一听辩万物的，世间唯有冥王坐骑，谛听。”
“什么时候发现的。”
“进妖界前。”
祁肆在天道宫藏书阁知道的，她当时并未查到郁风的身份，只查了谛听的。她原本认为郁风只是碰巧与谛听同行，可想起在魔宫，谛听与郁风相处的状态，郁风是冥王的可能性太高了。不管他是不是冥王，但他肯定是冥界的人，既不是魔了，祁肆对他的戒备自然降低了。
祁肆盯着郁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赞赏。
郁风回想了一下进妖界前，两人在天道宫，她又进了一趟藏书阁，心下了然，点了点头：“聪明，知道去查一查。”
祁肆没再继续，似乎说那句话只是想让他知晓，自己已经知道的他身份了。她转而道：“前些日子，乐浲收的那只妖身上魔息太重了，你有查过吗？”
一只妖在人界的地盘上，魔息暴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新魔王降世。
郁风没直接回答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妖界有个花妖叫萤火，十分喜爱人界，一生都在为能转生到人界而努力，最后她成功了。却被妖王恶意换了命格。”
“冥界对于转生有相当严苛的流程，一旦命格被偷换，被偷换的那人便如同立于人界与妖界之外，到此，你说她会成为什么？”
祁肆肯定道：“魔。”能经过冥界的，必定不可能是天界神仙的转生。
超脱三界之外，便成了魔。一旦成魔，便瞬间站在了世间的对立面。无论是否作恶，十恶不赦，魔性难改这类词便一辈子跟着。
祁肆对此，颇有微词。
“所以这新生的魔王，是花妖萤火？”祁肆道。
“是。乐浲会来丰都，也是因为萤火还是妖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这里。”
“可如今除了那日带有魔息的妖而外，我并未发现有其他异常。”
郁风笃定道：“她肯定在丰都。”
祁肆听这话，直觉郁风这次会在这里呆些日子，直到找到萤火为止：“城内已清查大半，明日再接着查吧。院子里有多的房间，你挑一间。”
郁风挑了挑眉，似乎对祁肆的安排有些意料之外，他原本并未打算在这里住。
祁肆见他有些犹豫，笑道：“大晚上过来，难道不是要一起找萤火的意思？”
祁肆这话将郁风问懵在当场，他确实是这个意思，如此可增进两人的情谊，乐浲说的曲线救国，便更有可能实现。但这话被祁肆带着调侃的意味说出来，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寻常，放眼整个冥界，就是乐浲也不会这样跟他说话，顶多不轻不痒地嘲讽几句。
祁肆突然又想到什么，直接道：“那玉哨为何会在乐浲身上？”
郁风回神解释道：“那日清晨他太过慌乱，拿错了衣裳。他也有件青衣。”
他没贴身带着。
“怪我没贴身带着？”郁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十分体贴地问道。
心里的话就这么直接地放在明面，祁肆有些窘迫，心里有个声音在质问，他为何要贴身带着？
对啊，他为何要贴身带着？
为何自己会认为他就是贴身带着的？
祁肆突然不想继续这个谈话，神情颇不自然地转过了头，扔下一句房间自己挑，便回房了。
郁风嘴角噙着笑，随意挑了个房间进去，房间内的布置十分简单，因没人住，有些薄薄的灰，郁风施了个决打扫干净后，便开始打坐。他能察觉到祁肆半夜又出去了一次，整整四个时辰才回。
她出去干嘛了？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合作，将剩下的半个城清查了，依旧是未见异常。
刚过晌午，两人查探过城西的亭子无果后，回到了院中，两人已经排查范围又扩大了一圈。
“你连着几日，半夜出去，为何？”郁风问道。
祁肆道：“子时以后，有些魔会异常活跃。以防万一。”为此，祁肆已经许久没睡过好觉了，城中排查已经结束，又有郁风在，她不免有些放松，困意如潮般袭来。
她勉强打起精神：“你守着，我睡个觉。”祁肆说完便趴在院里的桌上。
竟不打算进屋睡吗？郁风低声喊了她：“祁肆，回屋睡。”
桌上趴着的人没有回应。
“祁肆祁肆”郁风又低低地叫了几声。
祁肆被人打扰心有不快，嘟囔道：“别闹，郁风。待会儿还要去城东”
这么累吗？以前她都是怎么过来的？也像现在这样随意找个地方便不设防地休息吗？
不对，郁风想起两人在去妖界的路上，祁肆睡觉都会设结界。
已经开始信任我了吗？
想到此处，郁风嘴角带着笑，没再继续叫她，只是弯腰将她抱回了屋里。
祁肆再醒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自从来了丰都后，她便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对于自己在房间醒来这事儿，她也没过多探究，多半是郁风带她回来的。
祁肆在院里坐着醒神，顺便重新梳理了一下这几日的查访结果，回想一下自己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梳理到一半，院门被叩响，她开门便见到了应当不会再见到的阿影，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看样子像是衙门的人。
那男子压着不耐，例行公事道：“你叫祁肆？”
祁肆点点头。她疑惑地看着阿影，对方依旧是两人分别前的打扮，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她。
男子面色一喜，指着阿影道：“这女子你可认得？”
“认得。”
那男子回头低声问阿影：“姑娘，可是这里？”
阿影点了点头，依旧不敢看祁肆。
男子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他看着祁肆，不禁教育道：“你这做长姐的怎么回事？家里妹妹丢了也不来衙门报案，还得妹妹一家一户地找你。你知道你妹妹找了你快一月了吗？”
祁肆被这劈头盖脸的苦口婆心惊得说不出一句话。男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家和万事兴的劝解。她一句没听进去，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那男子足足说了有半个时辰才罢休，将人交给祁肆便走了。只让祁肆有空去衙门补个批文。
祁肆将人领进门。
祁肆扫了一眼站在院里，有些无措的阿影，淡淡道：“怎么回事儿？让你去衙门寻亲，寻到我这里来了？”
阿影不说话。
祁肆言语间并未有苛责，似乎只是在聊天气无常：“沉默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坦白些。”
阿影犹豫了许久，祁肆也并未催促，就这么看着她，阿影踌躇道：“我我没有家人。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此时屋内有人推开了门，郁风走了过来，在走过来的途中，眼神示意祁肆，似乎是在问怎么回事。
阿影在见到郁风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想逃。
祁肆没注意到阿影的动作，回道：“刚来丰都时，捡到的小孩。”她转头看着阿影，温和道：“你先回房间，我出去给你买衣服。这都穿一个月了。”
祁肆转头出门，阿影也立刻亦步亦趋，祁肆笑道：“跟着我干嘛啊？先回房。”
接着她看向郁风：“一起？”
郁风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快到成衣店时，祁肆开口问道：“冥界是否有法子看出一个人是魔？”
郁风道：“你怀疑什么？”
“阿影在时隔一月后找到我，有些奇怪。”
郁风道：“除魔剑呢？”
“除魔剑没反应。”
郁风道：“她方才看我，似乎有些惧怕。目前而言，她是个凡人。”
祁肆听出郁风话里的不确定，奇道：“还有冥王不确定的事情？”
郁风笑了：“修为高深的魔，是可以伪装到我也难以分辨的。谛听去西边了，等他回来让他来看看。”
祁肆点了点头。自打和郁风重逢后，她总觉得有什么变化，但具体是什么不同，却一时间分辨不出来。
两人选好衣服后，便回去了。三人用过饭后，祁肆烧了水让阿影梳洗。
梳洗完毕后，祁肆在房间里温和地对阿影解释：“阿影，你不可能跟着我一辈子。你这些时间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打算，缺什么我给你。”
阿影扭了扭衣袖，满脸的倔强与不高兴，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小心翼翼：“我是不是妨碍到你了？”
“不是，是我太漂泊了，不能照顾好你。”
阿影继续道：“可你在丰都呆了一个月了。”言下之意是觉得一个月算久了？
祁肆笑了：“阿影，一个月并不长。况且我也不会在丰都久留。”
阿影似懂非懂。
祁肆继续道：“我给你找了个教书先生，这几日先教你些日常基本。”
阿影这副样子，估计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人教她也能帮帮她。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阿影几乎见了郁风就躲，明显到祁肆私下爱问过她。此时阿影已经能连续说许多话了，听到祁肆问她，她支支吾吾半天，最终说了句害怕。
那姿态神情，祁肆都要怀疑郁风是不是私下恐吓过她了，再多问为何害怕？阿影便更加沉默，祁肆见问不出所以然，旁敲侧击了下郁风。郁风也感到有些无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被人避如蛇蝎。
祁肆无力调节，便放任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原本也不会相处多久。
也不知是不是冥王在此，寻常妖魔不敢造次的原因。自打郁风到了丰都后，妖都少了。之前还能碰上几个，现在丰都太平得有点过分。
事情在乐浲与清辉来了之后，有了转机。
两人凭空立在院子时，祁肆正在练剑，祁肆还未来得及收剑，乐浲匆匆打了招呼，便带着清辉去了郁风的院子。
没过一会儿，祁肆又被清辉叫了进去。说是有事相商。
清辉看起来了沉稳许多，眉头微蹙，彰显了这段时间的疲惫。
祁肆推门而入：“怎么了？”
郁风道：“乐浲说有魔王的消息了。”
乐浲神情微妙地看了眼郁风，接着道：“妖王松口了，将萤火精魂的藏地说了。不过他有个条件。”
郁风挑眉，嗤笑道：“说来听听。”
乐浲下意识看了眼祁肆：“他要辛肆神君的下落。”
辛肆？祁肆身体似乎有什么反应，还来不及察觉就消失了。辛肆是谁？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郁风笑了：“他怎么不去向天帝要这个条件？”
自己能要什么条件不清楚吗？
郁风继续道：“就他身上的罪，够他死八百回了。”
再者如今谁不知晓，辛肆神君下落不明，当年天帝费尽心思都没找到。那妖王凭什么问自己要？不对，他为何知晓自己在寻辛肆？难道就因为那把长清剑？
他找辛肆，到底要干什么？
乐浲接着道：“他已经将藏地告知，只是要求寻到辛肆神君后，拜托神君见他一面。”他又看了看郁风，斟酌片刻后继续道：“只是带个话而已，应下也应当无事。”
“他若是能这么爽快，何必拖到现在？他说的地方查证过了没有？”郁风道。
乐浲有些尴尬：“尊上你前脚刚出冥界，他后脚就招了。”
“”
真不知那妖王到底是在找谁的不痛快！冥界的牢房可不是什么人都扛得住的。郁风审了他那么久，没撬出一句实话，转头郁风一走，自己到吐了个干净，连那所谓的条件都显得有些虚无。谁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辛肆神君。
那妖王魔怔了？这样做除了让自己受些折磨，让郁风不痛快而外，没有丝毫意义。
房间里一度无言了许久。
郁风率先打破了沉默，威胁意味十足：“乐浲，不会说话就闭嘴。”
那妖王存的什么心思，他是不是认识辛肆？后面有的是时间慢慢查清，当务之急是萤火的精魂。
乐浲陪笑一下，接着道：“那地方就在丰都，我在冥界查证时，没见什么异常，还未实地看过。”
“明日一起去看看。还有那道士呢？”郁风道。
乐浲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此时，外面响起了几声呼喊：“祁姐姐，吃饭了。”
众人眼光放在了祁肆身上，祁肆问道：“要一起吗？”
阿影这些日子表现出了对厨艺的热情，每天下厨做菜。四人出了房门，正在摆碗筷的阿影愣了下，问道：“这是？”
“朋友。”祁肆道。
阿影跑到祁肆身边小声道：“祁姐姐，有朋友拜访怎不提前说一声，我没准备那么多饭菜。先生说这不礼貌的。”原本那位郁公子就不用饭，每天吃饭的只有阿影与祁肆，所以她做的都比较少。
祁肆宽慰道：“无事，他们不吃。”
“啊？”
祁肆匆匆对付了几口，便同三人出去了，出门时依旧落了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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