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跌落(二更)
郁清冲出了卧室。
男人又倒在了地上, 他似乎是急速地失去了意识,没有任何防护姿态地摔下。
郁清喜欢在卧室的门上放几个可爱小挂件,现在正挂的是三个突出的小杆子, 小杆子上垂下无数流苏,挂了几个爱心型透明水晶, 亮闪闪布灵布灵的很少女心。
但男人在门口摔倒,那可爱三根小杆子反倒成了伤人利器。
他的睡衣被刮破几划,擦入肌肉内, 陷出几道血痕。
颈脖后的腺体露出, 是比之前更加明显的炙热灼红,上面有一道红痕,似乎也是因为突出的杆子。
陆臻的侧脸因猛地直面地面,在眼角和颧骨磕出细微青肿。
薰衣草味在公寓里横冲直撞。
郁清连忙上前探查。
可喜的是, 腺体上的伤并没有到肌肤之下,只在腺体表面停留, 只是通红得吓人。
身上剩下的伤口看着可怖, 但也没有真的深入骨髓,只划破了皮肤表层, 刺激到了毛细血管, 缓慢地渗出血, 又有要止住的倾向。
郁清松了口气。
还好陆臻的腺体没有再一次受伤, 否则安抚治疗又得有变化。
陆臻完全失去了意识。
郁清不抱希望地俯身,看能不能唤醒一点理智。
谁知她一低头, 闻到玫瑰花香的男人半睁着眼,轻喊她的名字:“郁清。”
郁清:“……”
怎么感觉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一二三四, 再来一次?
既然有了一点意识, 郁清半哄半骗地把人撑起, 送回半分钟前才离开的卧室床上就很熟练了。
男人的身躯摔在柔软洁白的床上,郁清呼出一口浊气,才有心思探查发生了什么。
不探查还好,一探查吓一跳。
薰衣草信息素紊乱无比,丝毫没有刚才的平稳,在卧室里炸起了一个个小漩涡。
几股薰衣草直直缠上郁清,在她周身旋转,时不时试探地碰上她的腺体,试图诱引出一点花香。
郁清愣在床边。
发热期和混乱期又来了?
不应该啊。
明明刚刚已经喝下了抑制剂,她也放出了信息素安抚,拥抱了很久。
陆臻走出卧室那一刻,他的气息平静,甚至脸都是冷的,完全没看出会有另一场混乱的迹象。
为什么短短半分钟里,已经压下去的混乱会卷土重来,甚至诱发发热。
男人失去了花香源头,意识又模糊,整张脸完全陷入柔软的枕头里。
昔日冷漠和高傲不在,只剩汗水浸湿黑发,眼角和脸侧有些微青红,睡衣皱起还破了几道,露出肌肤上些许红痕。
狼狈无比。
郁清愕然于平静后突然爆发的信息素,她十指攥紧,昨晚的场景突然浮现在眼前。
昨晚的祁小少爷也是这样。
安抚后的信息素爆发,本来已经安定的局面再次危急,床上的人难耐无比意识模糊,旁边的光脑喊着要准备后事。
异常的源头是什么呢?
虫族。
郁清攥紧了拳头,站在床边,再次仔细探查。
果然,那些信息素小漩涡里包裹着东西。
怪异,躁动,却小心谨慎地隐在信息素深处,非特意观察不到。
并不是人为能放出的信息素,而是其他物种才有的精神力。
真的是虫族。
郁清皱起眉,心中疑问一个个浮现,在脑海里纠缠。
但陆臻为什么会和虫族扯上关系?
虫族战场在帝国最边界,无数黑洞和未知星体,是最危险的地方,只有寥寥几个军团是直面参战的,其他都在后方支援配合。
之前陆臻让她和他去军团,郁清觉得很正常。帝都星周边的军团是专门负责后勤配合的,里面会有少量不愿意当全职主妇/主夫的omega出来工作,安全且温和,和虫族战场隔了十万八千里,日常工作也和虫族没有半点关系。
但从现在信息素包裹的异常精神力看来,陆臻至少接触了虫族。
并不是郁清原本想象的那样,在帝都星当一个安稳的后勤人员。
可是,陆臻不是一个omega吗?
郁清脑海里的疑问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床上人闷哼一声。
状况危险,郁清猛地回神,决定先把这些暂时无谓的疑问放在一边。
她放出带着攻击性的信息素,回忆着昨晚的治疗方式,对空气中的异常精神力进行清除。
一回生二回熟,玫瑰花香一点点抚平旋涡,把里面藏着的异样揪出来,再半丝半丝地慢慢吞噬。
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和细致,一般alpha拆到第三个旋涡,就会忍不住心中的烦躁,想要把信息素带着异样精神力一齐毁掉。
但郁清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细致,她一个一个拆解、梳理,直至全部平稳。
全部梳理完,她从床头柜拿出抑制剂,微微抬起男人的脸,让他喝下瓶中透明的液体。
自从陆臻到她家的第一天,她因为没有抑制剂给他打了抑制针,而被压在身下审问,郁清就心有余悸。
那天之后,又紧急下单了许多抑制剂囤在床头,以防不时之需。
郁清全程站在床边,眼看着床上男人的身体热度渐渐低下去,脸色也没有那么涨红,又忍不住思考起虫族和陆臻的关系。
信息素在平稳后又起了丝丝波澜,郁清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又是一个依赖期罢了。
陆臻的意识在慢慢回笼。
首先恢复的是视觉。
他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女alpha站在床边,俯视着他,背光的脸。
陆臻曾无数次以现在郁清的视角俯视以前的郁清,这是他从前任第三军团长那里学来的技巧。
背着光,面庞入黑暗,而要压制的人处在完全的光亮之中。
他在暗,另一人在明。
另一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天然带几分弱势。
他的语气不需多有压迫,只是淡淡地说一些语义不明的话,那人会慌乱失措,如临深渊,心绪大乱。
在军团长的位置上待久了,这种压迫的手段融入了无意识,不自觉地会在日常使用。
面对从前的郁清也是。
但现在反了,完全反了。
陆臻的五感没有完全恢复,只有视觉存留,没有其他感官的干扰,他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和郁清的局面。
他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卧室白炽光照下,把他映得一览无余。
女alpha站在床头,脊背直挺不屈不弯,俯视望他。
顶灯的光打在她的背上、发上,却没有在另一侧她的脸上停留。
她似乎在观察着他,面容笼在昏暗中,没有说什么,一言不发,气氛冷在沉默中。
陆臻看不清她的神色,这是很不妙的处境。
未知让人生出无数猜疑,哪怕心理再坚韧,也会有半分动摇。
第二个恢复的是触觉。
先是腺体中不明物体带来的混乱感觉,此刻被压制到极低的强度,虽然仍然留存,但几近于无。
不再是存在感强烈,随时搅动着他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爆发。
陆臻几乎可以肯定,他这次治疗结束后,绝对不会被立马控制着进入下一次混乱。
然后才是半分痛楚。
脸上、身上、腺体上……
并不是寻常混乱时会有的胀痛和钝痛,而是肌肤被尖利东西划破的刺痛。
陆臻感受到腺体的时候,不自觉呼吸一紧。
为什么他的腺体上会有刺痛的感觉?
然后恢复的是味觉。
联通着味觉的嗅闻轻轻,一入鼻是薰衣草和玫瑰的混合。
完全深入交融,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再然后是听觉。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生涩僵硬,像是口渴了很久的沙漠旅人,发问:“你是怎么把我治好的?”
郁清不知道怎么描述她和虫族精神力搏斗的过程,昨晚祁一也提醒过她不要乱说能抑制虫族精神力的事情,只能笼统地回复:“一种特殊治疗方式。”
最后恢复的是智觉,逻辑推理情感想象无不与它相关。
一种特殊治疗方式。
陆臻挣扎着坐起,果不其然摸到了后颈腺体上红肿的一道。
还有睡衣破碎下的红痕,丝丝痛楚提醒着他最真实的情况。
五官敛在黑暗中,不需多说什么,莫名的压迫感淡淡,语义不明的话语自会让人方寸大乱。
这是陆臻的技巧。
如今他反过来承受,被人拿捏。
陆臻望着距离疏远、神色不辨的女alpah,血液倒流浑身发冷,后槽牙咬紧。
他咬牙切齿:“郁清,你真是好样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标记的准备。
但陆臻想象中的标记,仍是由他主导,控制着女alpha,像坐在王座上的国王,高傲地垂头,接受眼前人的信息素注入。
时长浓度,快慢轻重,皆由他掌控。
他是ao之间的低下者,却仍是他和郁清之间的高位者。
但现实是,他失去意识躺在床上,郁清站在床边俯视着他。
身上的红痕和痛楚似乎在暗示着刚才受制于人的激烈场面,他的腺体肿出一道,令人浑身僵硬。
偏偏女alpha造成了如今的场面,却离他三丈远,垂脸貌似无辜地审视着他,仿佛已经把他牢牢掌控。
依赖期的迷恋冒出灼热的气泡,时刻提醒他要主动贴上那个远离他的女alpha,汲取花香,以获得暂时解脱。
她站在床头,远离他的地方,陆臻却忍不住想上前,抓住她的手,让她亲吻他的腺体。
欲/望深重,知道标记关系后,没了刻意的压制,一齐释放。
陆臻眼眸沉沉,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渴望,拳头握紧。
郁清说过安抚后的依赖期和标记后的依赖期差不多。
他只经历过安抚后的依赖期,却第一次体验到传说中的标记后的依赖期。
仿若一瞬从王座跌落,变成了那个他最不屑的摇尾乞怜的人。
屈辱和不甘从未有如此强烈,但女alpha是治疗他的人,所用的手段不过是治疗所需。
陆臻恼怒难当,却无法冷酷无情地评价任何因果。
只能狠狠地偏过头,喘息急促,身下的床单几乎要被他捏破。
他再低骂了一遍:“郁清,你真是好样的。”
其实如果陆臻稍微有经验一些,或者过半天再去审视现在的场面,是不会有过分的误会的。
但可惜,陆臻从小被当做alpha,分化后更是直接进了军校,身边都是五大三粗的军人和军人预备役alpha,没有人会告诉他omega被标记是什么样的。
现在他意识刚醒,依赖期深重,所思所想皆是郁清,无法分出多余的思考去仔细探究身上的红痕究竟从何而来。
而等他完全清醒之后,轻微的红痕早已愈合,只有第一印象深深地存在脑中。
依赖期的薰衣草香缭绕,郁清还在思考着陆臻和虫族的关系,猝不及防地听到两句“好样的”。
她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陆臻胸膛起伏,勉强压下怒火。
拿走了他的标记,掌控着他,对他如此不留情面,事后却无辜地问他“怎么了”。
难怪让她的“好弟弟”一边卑微,一边不给名分,痴痴做一个争风吃醋的无理omega。
陆臻的恼怒无处发泄,只能语气冲冲地压着声,刺她一句:“没怎么,毕竟是特殊治疗方式。”
事已至此,他和郁清的标记关系已经确定,陆臻不愿再提起让他感到羞辱的旧事。
郁清挠了挠头,想不到眼前人异常的原因。
她有点想问陆臻和虫族的事情,但涉及到虫族的事一向重大,她不清楚这件事情是不是陆臻的秘密,有些犹豫着是否开口。
陆臻狠狠深呼吸了几口,作为第三军团长,到底自控力强,勉力沉下了翻滚的屈辱和怒火。
只是“标记后依赖期”的效果持续不断,像攥紧了他的心脏。
恼怒翻过,望着床边人,他的心脏又莫名其妙地泛出冷。
为什么眼前的女alpha如此冷淡。
这是不属于第三军团长身份的冷,而是属于omega身份的冷。
陆臻从未想过他会为一个alpha揪心,也从未想过他会渴求一个alpha的回应。
就像是彻底被掌控的前奏。
陆臻黑了脸。
他冷眼如剑,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慌乱:“我依赖期了。”
郁清的犹豫被陆臻打断,回过神来点点头。
想到刚才的成功案例,她主动爬上床,张开双臂抱住陆臻。
这样陆臻就不会紧紧地箍住她了吧?
郁清的双手搭上陆臻炽热的身躯。
陆臻僵硬了一下,双目赤红,手臂紧紧环上她的腰。
他咬着牙,鼻尖抵到郁清的腺体上,呼吸沉沉,深深地吸入花香,胸膛颤动。
是一个相互拥抱,并不是陆臻单方面地禁锢郁清,也不是郁清单方面地拢上身躯。
郁清很满足了,这比之前好受多了,至少不会被箍得呼吸不畅。
想到这里,她心态放松下来,环在男人腰上的双手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下一秒,她耳边响起一声催促。
“抱紧点,就是这么对待特殊治疗的病人的?”
郁清:“?”
-
依赖期平稳后的陆臻,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出了郁清的卧室。
他气息冷冽,大步走出卧室,脸色黑得吓人。
夜色深沉,客厅里的女alpha“好弟弟”还没关掉投影,正在播放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陆臻望着“好弟弟”的背影,刚才那股勉强压下的冷又泛出。
这就是能在晚上进她卧室的omega。
这个omega曾特地来警告他,不要打郁清的主意。
现在呢?
陆臻感受着后颈腺体上快要消失刺痛感,扯了一声冷笑。
他脚步不停,准备回杂物室。
坐在客厅观看投影的“好弟弟”却没有放过陆臻的意思。
他听到脚步声,朝陆臻回头一笑,狐狸眼弯弯。
“陆臻哥哥,来和我一起看虫族纪录片吗?”
陆臻的注意力没有在虫族纪录片这个关键词上,却奇异地注意到了称呼。
“陆臻哥哥”。
这个“好弟弟”从前也曾这么叫过他这么一两次,他都是冷脸不屑。
这次不知道为何,陆臻忍不住把这个称呼拿出来再念了一遍。
“陆臻哥哥”。
陆臻浑身散发出冷气。
就像是……
就像是他副官最喜欢的狗血宫廷omega争斗剧,情人和正宫都被宫廷主人标记掌控,每天想尽心思,只为夺得宫廷主人半分的亲近垂怜。
他们互相称呼——
“哥哥”“弟弟”。
他当时的评价是什么?
真恶心!
陆臻的脸色如入茅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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