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挺美
周砚寒稍微出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叼出一支含在唇间。
打火机发出‘嚓’地一声轻响，橘红火光穿过指缝贴上他清俏的脸皮，亲吻他高挺的鼻尖和深邃的眉骨。
烟点着了，他垂下拿着打火机的那只手，昂起头，舒展的吐出淡蓝色的烟雾。
月光朦朦胧胧，异国的街道在夜色里逐渐归于静谧。
年轻男人身材高瘦，置身月光和阴影之间，身着机车皮衣、白t恤、牛仔裤和发旧的白色高邦运动鞋。漫不经心的倚着古老的墙壁，吞云吐雾，举手投足洒脱又不羁。
刚才？
他只是揍了一个混蛋而已。
几名路过的游客女孩被他突然打人震在原地，这下全看呆了，其中一个还发出‘bravo’的叹息，仿佛欣赏了一场美妙的表演。
韩叙气冲冲的怼到他跟前：“早知道我就不放烟幕弹让记者误以为你在另一家警局！”
看他在一堆镜头前还能不能那么嚣张！
周砚寒冷着一张脸，情绪看起来平静，说话显得十分之真诚：“应该还是会打的。”
昨晚的事往大了说是正当守护女同胞，往小了说，敢打池翾的主意，没卸一条胳膊再断一条腿，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韩叙倒抽一口凉气，抬起手给自己掐人中！
周砚寒无视经纪人浮夸的演技，歪了下头，烦躁的斜向正被律师扶起的高管，“还来跟我握手，谁给的脸？”
韩叙忽然不气了，笑道：“你小叔故意恶心你，跟我可没关系。”
周砚寒愣了一下，了然。
周盛一直觉得他意气用事，逮着机会就想给他尝点儿苦头。
昨天的情况，他自觉这手动得很理智了。
“你小叔还让我给你带几句话，听好了啊——”
韩叙清了清嗓，做作地模仿起来，“事情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错不在你，但你也不是完全没错。23岁的人了，冲动！我不派人来捞你，48小时够你受的！回国赶紧……”
哪里是几句，没完没了的小作文。
周砚寒不爱听，淡道：“饿了，找点吃的去。”
将燃至尽头的烟弹进垃圾桶，转进身侧那条路。
韩叙见状，匆匆和律师们道别，又接连鄙视那clare高管好几眼，迈开步子追上去，紧张地问：“昨晚你帮池翾解围了？英雄救美？然后呢？”
周砚寒不答，忽然反问：“就这么算了？”
小叔警示他的目的达到，有必要留着那种垃圾，姑息养奸？
韩叙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屁颠颠跟在他身后解释：“我也这么问过你家律师，律师说clare和周氏是合作关系大于从属关系，挨你拳头那孙子是个小富二代，clare八成还没想好怎么安置他。不过嘛，你小叔已经让律师着手收集证据，依他昨晚胆大包天的行为，盲猜是惯犯。”
这事不能算，不然小砚台分分钟给工作室冲没了。
周砚寒点头：“那就好。”
韩叙见他一脸‘我被关12个小时不算什么，池翾不能受丁点儿委屈’的忠犬样儿，忍不住泼冷水：“你被警察从家里带走调查的时候，我们影后坐在回国的飞机上——载誉而归。昨晚？成年人了，一场浮华美丽不真实的梦，梦里快乐过，醒来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懂？”
“不懂。”周砚寒答得干脆，双手插/进牛仔裤浅浅的口袋里，抬头看着今晚的月亮，心里想的全是昨晚那个梦。
确实挺美的，他不想醒。
周砚寒在音乐上极有天赋，写出许多传唱度极高的流行歌，填词作曲编曲均为顶级。
真正出圈却是因为一张抓拍。
凌晨的录音棚内，调音台前唯一人独揽大权。
那是个19岁的少年，眉目浓烈，面色冷清，蹲在随时散架的破烂转椅里，修长的手臂垂过座椅，指尖夹着一支烟，还勾着快掉到地上的监听耳机，吊儿郎当的姿态，眼神却锋利得很，透过造价昂贵的真空玻璃直怼到当时爆红的顶流脸上，只差把‘不行就滚’说出来。
照片是顶流经纪人发到微博上的，附言：【进棚的第20小时……严格jpg】
本意安抚等新歌的粉丝，没想到引发一场旷世骂战。
粉丝护主，能给哥哥出歌是无上荣耀，哪里来的越级碰瓷小糊咖，做不好自己的工作还甩脸色？哥哥太惨了好吗！
路人觉得录音棚小哥长得好看，不费力的拽狂帅，自带威势，而且敢给顶流脸色，能坐在那个位置肯定是有能力的，不如我们众筹你出道？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营销号煽风点火，顶流对家买水军暗戳戳的下场搅浑水。
过程中，周砚寒家世被曝，顶流粉丝原地泼脏水：原来是资本少爷，怪不得那么横，以前写的歌恐怕也是找的枪手，没能力，长得一般，除了仗势欺人还会什么？
连带着顶流之前被截的资源都算在他头上，还冲了周氏实业一众做样子的官博。
骂战持续半个月，周砚寒在自家地下室开直播，连唱七首原创歌曲，中间一段高难度电吉他solo秀得人头皮发麻。
全程稳燃炸！
这场直播结束时，在线观看人数直逼一千万，周砚寒未认证的微博当日涨粉三百万，此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新一代顶流就此诞生，实力更强劲，粉丝更疯批……
那会儿韩叙签他进公司有两年了，馋他外形优越，早就想推他出道，可惜他大少爷低调，甘愿在幕后写歌。
一夜爆红，方式激进了些，周砚寒却没有他想象中抵触。
万众期待下，一切水到渠成。
首张个人专辑、巡回演唱会，精而专的小型live都在步步稳健的推进下去。
出道单曲《春光》，用摇滚的方式唱出少年悸动。
爱情萌芽得很早，呈现于人前时已褪去生涩，成熟得可以为心爱的姑娘担下全世界的重量。
很久以后韩叙才发现，周砚寒之所以甘愿从幕后走到台前，不过是为了追逐他眼里那道足矣媲美春光的身影。
七拐八绕，在大学附近找到一家准备打烊的中式小饭馆。
周砚寒站在门口往里寻问还有吃的吗，老板娘掀开厨房的布帘走出来，在柜台上拿了菜单，招呼他们进来坐。
“吃炒菜还是火锅？米饭得等等，要现煮。”
川蜀口音，听着格外亲切。
周砚寒在进门左侧的餐桌前坐下，说：“不用那么麻烦，煮两碗面就行了。”
老板娘以为他们是留学生，笑眯眯的道：“我老公炒菜好吃，点两个，给你们打七折。”
韩叙恭敬不如从命，看着菜单点了一道水煮肉片，一道酸辣鸭血，见有新鲜水饺，又要了盘鲜肉玉米馅儿的。
老板娘赞他识货，他叹勤劳朴实的中国人，无论去到世界那个犄角旮旯都能吃上一口香喷喷的大米饭。
“中国人脚踏实地，能成事！今年的影后都是我们国家的女演员！”
老板娘钻进厨房前，顺手打开了挂在墙上的电视机，好巧不巧，午夜新闻里正是早些时候粉丝给池翾送机的画面。
新晋影后出现在明媚的阳光里，扎了元气满满的丸子头，一身高档的烟灰色丝绒休闲运动装搭配小白鞋，外套是一件米白色廓形大衣。
说来也怪，影后隔三差五被营销号发九宫格吹捧的天鹅颈被c家黑白格羊绒围巾捂得严严实实。
密不透风的一身装扮，丝毫不显臃肿。
下车到进机场大厅的一小段路，愣是给她走出了潇洒兼具可爱的虎虎生风之感。
“女鹅！谈个恋爱吧！找帅的，身高不能低于186，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
小羽毛大胆的喊话成功引起池翾主意。
她洒脱止步，扒下墨镜回过身，露出一双英气十足的丹凤眼，弯弯黛眉柔化了眸光中的锐利，蜜桃色的红唇对着镜头无声地——别闹。
掀起一片无法自持的尖叫。
“身高不能低于186……”
韩叙看着坐在对面的自家一哥，羽毛给池翾列的择偶身高条件，值得细细玩味一番。
官方身高185的周砚寒不愉快的别开脸，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摸了个寂寞。
韩叙从自己兜里拿出他的手机，故意道：“看热搜？总共七个，两爆五热。砚台的战斗力你大可放心。”
看鬼的热搜。
周砚寒老早就把粉丝后援会解散了，除了手写信，其他礼物一概不收。
解锁手机，点进微信——
周盛嘲笑他：【从塞城局子里的玻璃窗看月亮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周妍汐炸毛质问他：【我风衣呢？1955年复古款，品牌家自己都没有！限你三天内原物归还，不然断绝姐弟关系！】
什么月亮？什么风衣？
周家的人脑子多少有点不正常是真的……
唯一被顶置好友，备注是[阿姐]。
距离他们上次说话已经是三年前的九月……
平时日子就这么过着，常在活动上碰面，周砚寒不觉得有多疏离。
直到今天警局里呆足12小时，从白天到黑夜，他一直在想，池翾会不会私下问他一句，随便问什么都好。
结果是没有。
“睡过又怎样？睡过就要负责啊？那我在我家纯棉六件套、真丝四件套还有乳胶床垫和可调节电热毯之间要如何取舍？”韩叙见不得他眼带希望又死气沉沉的样子，阴阳怪气了几句，开始放肆撺掇，“有种你现在给她发条信息，看她会不会回你，只要48小时内我都给你跪下磕头！”
周砚寒真不信这个邪，捏着手机打字：【在飞机上？】
点击发送，扎眼的红色感叹号标识弹出，系统提示：池翾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对方验证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她把他删除了？
什么时候的事？
周砚寒难以置信的怔住。
艹……
他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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