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自由恋爱
“敏敏，你去歇息吧，这里我陪着就好。”
“我没事。”
贾敏转头轻声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敏敏。”林如海担心的唤了一声。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贾敏这种状态，他见的敏敏，从来都是明媚开怀，对万事都游刃有余，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可刚刚，他却从贾敏的眼里看到了懊悔自责，还有惊慌失措。
贾敏感受到林如海的担心，本想笑一笑，跟他说自己没事。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若是她下午更坚决一点，是不是这件事就可以避免？
上一世，林母的高热是半夜才发现的，大夫赶来的时候，虽开了方子，却摇着头对他们说老夫人能不能熬过来就要看老天爷了。若是老天开恩，能全好了也说不定。
最终老太太还是没能熬过去，撒手去了。
贾敏在想，她既重活一世，那便是老天爷给她的一个改变一切的机缘。
可现在却因为她的犹豫，她的一念之差，险些让上一世的事重演。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夫人的病虽没有上一世重，也没有危及性命，可还是因为她平白受了这许多苦。
而且若是她没能改变这一次老夫人的结局，那以后她自己的结局呢，林如海和黛玉的结局又能不能被改变？上一世的噩梦会不会再重演？她敢保证一切一定会不一样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压在贾敏的心里，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必须要亲自照顾林母，要亲眼看着林母一点点好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不断提醒她，只因为她一时的犹豫，就差点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
而那些结果，不是她能够承担的。她必须更加谨慎，更加果决，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做出更加妥善的准备，绝不能出了差错。
既然已经把握了先机，那她就不能让许多事情一错再错。
林如海握着贾敏冰冷的手，试图传给她一些温暖。
“那我们就一起陪着娘吧。”
感受到手里的温度，贾敏堪堪回神。抬头对上林如海担忧的双眼，一瞬间，贾敏竟生出了要把所有事都告诉他的冲动。若是两个人一起承担，会不会轻松一些？
“好。”贾敏点了点头，回握住林如海的手。
冲动终归是冲动，理智回笼后，情感还是被管辖在笼子里。
至少现在，她还不能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大爷，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碗桂圆莲子羹，要不要尝尝。”
贾敏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笑着说。
林如海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书，闭上眼捏了捏眉心。
“明日就要上场了，大爷今日还是早些休憩，温书也不要太晚。”
贾敏走到林如海身后，伸手帮他按头。一旁若菊将桂圆莲子羹放到桌上后退了出去。
“敏敏，我有些担心。”
过了一会儿，林如海才慢慢开口说道。
“担心什么？”
“娘的病还没好，我应该要在床前侍奉的。”
林母那晚喝了药之后，到丑时才堪堪退烧。到了现在，已经好多了。最开始两日他和贾敏都是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侍奉，但这两日他马上要上场了，实在顾不过来，才让底下的人接手。
张大夫还跟他说，这次高热虽是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体还是落下了病根，一定要万分上心。
“娘现在已经好多了，张大夫不是说了，后面好好调养，会好起来的。再说了，家里有我，大爷还担心什么。”
闻言，林如海侧过身，拉住了贾敏的手腕，“有敏敏在，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只是，我担心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不会出什么意外的，等大爷考完回来，要是拿了名次，娘一高兴，病说不定一下就好了。”
说完，贾敏把手抽了出来，转身把刚刚她放在桌上的手炉塞到了林如海手里，他的手很凉。
“大爷待会儿把这碗安神的桂圆莲子羹喝了，再温会儿书，就回房休息吧。”
“好。”
林如海端起碗，看着贾敏走了出去，然后两三口就把已经温热适宜的羹汤喝了。
家里有敏敏在，他是该放心的。
而且这场春试他也准备了三年多了，能试一试，还是要试一试，不管能不能考上，多些经验总是好的。
他不能辜负家里人的期待，更不能辜负自己三年的苦读。
“奶奶，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大爷？”
若菊在一旁看着正亲自下厨给老夫人做素菜粥的贾敏，有些疑惑问。
大爷去考试的这两日，奶奶除了照顾老夫人，其他时候该吃吃，该睡睡，完全没有一点担心。她记得早年在贾府，政二爷去考试的时候，贾母在府里都着急上火的吃不下饭。
“我担心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替他去考。”贾敏边说边将切好的菜茸放进粥里搅拌，“我把家里照顾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就是对他最大的助益了。”
况且上一世林如海就中了探花，这辈子再不济，也还有二十六岁那场会试兜底，着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当然，这些话就不能跟若菊她们说了。
原来奶奶是这么想的吗，若菊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她们就算再担心也没用，不如放宽心，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
“对了，后日大爷就考完了，我准备去接他。若菊你记得提前把府里的事安排好，特别是夫人那里，绝对不能出了差错，再挑几个机灵的那日跟我们一起去。”
“是，奶奶放心，我一定将事情安排妥当。”若菊捂嘴笑着说，“奶奶和大爷感情真好，还要亲自去接。”
她还只见过家里小厮下人去接的，女眷都是在家里等着的，偏偏她们奶奶不一样。不过亲自去接也挺好，这才能显出她们奶奶的心意，真真是比山高，比海阔。
贾敏闻言笑着睨了若菊一眼，这小妮子现在胆子愈发大了，连她都敢打趣。“夫人的药煎好了没，再这么叽叽喳喳的，我就让若兰来替你。”
“若兰这个时候正教认字呢，那有时间来给奶奶煎药。”
若菊边跟贾敏说着话，边拿起旁边湿了的巾子，垫着把盖子掀开看了一眼，“药还得再煎一会儿。”
“嗯，待会儿药和粥都熬好了就端过去，我先去陪陪夫人，你盯着点。”
“知道了，奶奶。”若菊笑着应下，把贾敏向外面推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您快去陪老夫人吧，厨房油烟大，可别熏着了。”
贾敏被若菊推着走到门口，无奈地笑了笑，推开半掩的门走了出去。
一转眼，今年的春试就结束了。
贡院门口早早就被各家派来接人的小厮丫鬟，还有些看热闹的老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有些头脑灵活会做生意的，就在街对面支了几张桌子，起个炉子，卖些热茶水。就这一会儿，也能赚不少。
贾敏她们来得早，占了张桌子。
无视掉周遭那些打量的目光和声音，贾敏专心地撸着怀里的小猫。早知道就不带落霞出门了，这里人太多，落霞整个小猫都埋在她怀里了，完全没有平日在家里的神气威风。
“奶奶，要不咱们还是回马车上吧，这些人说的话也太难听了。”
若梅听着周围那些污言秽语，又是气愤又是忧心。
“嘴长在他们身上，说什么我们管不着，”若菊望了一圈四周，也有些气愤地说，“不过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走。要是真回马车上了，那些人肯定说得更难听。”
贾敏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的小猫咪，赞许地看了若菊一眼，教这么久，总算有点效果了。若真是事事都要顾及别人的眼光，那活在这世上可真要累死了。
她挥手让张文过来，转头指了指一个角落，“去给他们一人送碗热茶水，说是我请的。”
张文随着贾敏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角落里蹲着五个来看热闹的小流氓，全场就数他们跳得最欢，什么无耻下流的话都敢往外说。
这贡院门口，就他们奶奶一个主子来了，那些个小厮丫鬟想议论也只敢悄悄在背后说几句，还不敢让他们听见，这几个小流氓倒好，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也就他们奶奶心慈，不然几条命都不够他们死的。
“是。”张文低声应道。然后便让老板现烧了五碗热茶水，叫上两个家丁，冷笑一声，走了过去。
“奶奶，刚刚张管事逼那几个人喝刚烧好的热茶水，您是没看到他们求饶的样子，鼻涕眼泪都下来了。”若菊坐在位子上一脸兴奋地围观，“不过他们那些无耻下流的话都敢说，还有什么脸面求饶，我看他们啊，就是吊死鬼讨账——活该。”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脸还这么红。”
贾敏笑着打趣，“难道是春天来了，我们若菊也想嫁人了？”
她早就注意到了，二月这段时间府里事太多，柿子庄的路又只差个收尾，她就把张文调了回来，给他升了个小管事，庄子上的事就交给其他人去接手了。
自从张文回府之后，这若菊时不时就往张文身边跑，不是送点这个，就是送点那个，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也不知是不是当局者迷，若菊的心思都这么明显了，连修泽一个小孩都看出来了，这个张文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好似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过她不准备管，修泽那小子怎么说来着，要“自由恋爱”，成与不成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要是她真的管了，万一以后两人过得不好，说不定还得反过来怪她。
说起来，修泽不过一个十岁小孩，明明应该连情爱都不知是什么，却能说出“自由恋爱”、“爱则合，恨则离”这些大胆又难得通透的话。
“奶奶！”若菊羞得用帕子遮住了脸，“我不要嫁人，我要陪在奶奶身边一辈子。”
“嫁了人，当了管事娘子，还是可以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啊。”贾敏噙着笑，抬手示意若菊凑过来一些，对她附耳低声说道，“不过你们俩的事我不管，你也不用有太多顾忌。碰上自己心悦的不容易，要好好把握。”
“姑娘！”反应过来刚刚贾敏跟她说了什么的若菊，忍不住喊了一句，眼里一下子就带了泪，“谢谢姑娘！”
“傻丫头，跟我说什么谢。”贾敏笑着轻戳了一下若菊的额头。
若菊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瞥到张文过来了，立马就噤了声。
周围原本还有议论的声音，但在见识到张文的手段和那群小流氓连滚带爬跑走的背影后，渐渐就没声音。
安静下来之后，贾敏这才长呼了口气，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终于清静了。刚刚就像是有一堆蚊子在耳边不停的嗡嗡叫，她虽是不在意，但也着实吵闹，真是烦都能把人烦死。
“咚——”
一声悠长的钟声响起。
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瞬间就又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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