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追光者
黑夜里的点点星闪，不一定是天上的星星，也可能是粉丝的灯牌。
瞿森在红毯边上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驻足恍神了几秒，对底下摄影记者的呼喊声置若罔闻。二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秒，那个身影突然别过头去，他便更加确定了。
许如清那双清亮的眸子，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举着霍啸泽的灯牌！难道不应该要举也是举他的吗！
申城仲夏夜的风，带着梅雨并未完全褪去的黏答答，瞿森觉得自己的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似的，不舒爽。助理小棠以为他是因为今天一天坐车太久，才不舒服的，便递了一颗青梅给他。
瞿森咬了一口，嘶，真酸。
那边厢的许如清在看到瞿森的那一秒，也失了神。她瞬间觉得阿穗有些过于能干了，不仅搞到了内场的邀请函，还能弄到这么绝佳的红毯观赏位，一览无余到瞿森也能发现她。她及时别过头去，用自己手里的灯牌来挡脸，直到下一批艺人来到指定摄影区时，许如清才挪开灯牌。忽而，许如清幡然醒悟，自己手里拿着的的灯牌可是霍啸泽的，而她居然就这么明晃晃地举给瞿森看。
完蛋了！
可是转念一想，既然木已成舟，为时已晚，自己倒不如好好享受享受这个红毯最佳观赏位的乐趣，于是许如清选择性忽略了瞿森发来的微信消息。
这下，瞿森就更生气了。
小棠偷偷地去跟化妆师交代，森哥可能是累了，脸上水肿得鼓鼓的，一会儿再给他补点修容吧。
“许如清，你怎么之前都没跟我说你也要来ease慈善之夜啊？”
“举着霍啸泽灯牌的那人是你吧？”
“你知道我看见你了吧？”
“许如清，你做贼心虚啊，干嘛不回我话？”
“许如清，好歹你也给我举一个灯牌吧？”
“许如清！”
许如清，你给我等着！
许如清猛地感到身后有一股凉气袭来，颤抖了一下。
虽然许如清自己本就是ease的员工，但是想弄到一张明星慈善晚宴的入场券，却还是比登天还难。往年即便是拿到了票，她也得赠送给各个客户。谁知道这回小机灵鬼阿穗却通过别的途径轻松搞到了。原本搞到邀请函的两个霍啸泽的广州粉丝因为新冠疫情的突发情况，无法离城来参加此次盛典，只能忍痛在网上把邀请函转让出去，条件是：必须帮她们代拍照片以及完成现场的应援活动。阿穗的摄影及ps技术出众，又是霍啸泽的真爱粉，两个女生也都对阿穗的id眼熟，便将邀请函给了她。而许如清呢，就跟着阿穗捡到这个大便宜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在内场落座后，许如清在微信中跟瞿森解释道。
“你要想来参加这次活动的话，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我可以让你作为我的同行人员一起进来啊，何必这么麻烦。”
“工作人员的话，就只能在后台坐着吧？”
“你要想在前场看，我这也有给粉丝团的票啊，留出两张给你们不就行了。”
“别，可千万别，我怕我会被你的粉丝撕得骨头都不剩，嫂子还要来占门票名额，我担不起这个骂名。”
“哟，承认自己是嫂子了啊。”
“你可别再玩手机了，小心回头被拍到。”
“我说，你给霍啸泽做的应援，有必要做那么认真吗？”
“既然是答应了别人的事，当然要好好做了。哎，你好歹稍微尊重一下别人的演出好伐，快点好好看表演！”
“我就不。”
“那你别影响我看表演了。”
“许如清！”
虽然被许如清“无情”地终结了聊天，但瞿森还是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
旁边的秦鑫看他一个劲儿傻乐，不明所以地问道：“和谁聊呢，开心成这样。”
“一个能解救你的人。”
“这关子卖的，不说就算了，切。”秦鑫向瞿森做出一个打拳的动作。
大屏幕的镜头突然切到了秦鑫和瞿森的聊天近景，两人相谈甚欢甚至有些打情骂俏意味的互动场面让场下的观众浮想联翩，全场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
坐在许如清四周的粉丝们也都在欢呼着，异常热闹。而此时安安静静在座位上坐着的许如清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欢呼过后的阿穗拽着她的手臂激动地说道：“我磕到真的了！我的cp是真的！”
“哦。”许如清只冷冷地回了一个字。
“你怎么了，如清，你不是也挺喜欢森哥和鑫姐的吗？怎么他们今天发糖，你这么冷淡啊？”
“这不是森哥上次都发博澄清过了吗，他和鑫姐只是朋友关系。”
“那说不定是森哥为了保护鑫姐，才这么发的呢？毕竟朋友也是可以发展成为对象的嘛。”
“是……吗？原来你们是这样解读的啊……”许如清陷入了沉思。
场上又响起一阵喧闹声，原来是瞿森和秦鑫一起被邀请到台上参加游戏环节，秦鑫的裙子长，瞿森便扶了她一下，结果就有好事的前辈在底下喊了句“好配”，现场观众们便跟着一起起哄。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吃瓜群众的起哄声便越发热情了。
当然了，许如清也并不孤独，此时此刻和她一样面无表情的，还有瞿森和秦鑫各自的唯粉们，许如清听见有人大声喊了句：“有完没完啊！都说是朋友了，发什么疯啊！
看着在舞台的镁光灯下做游戏的瞿森，许如清突然心生感慨。他在台上闪闪发光，她一眼就能看得到他，而她所在的地方呢，黑黢黢的，他根本寻不到她的一点踪迹。在此之前，许如清都没有对她与瞿森之间的“悬殊”有实际的感受，而这一刻，她体会到了。许如清想起了自己曾经很喜欢听的一首歌——《追光者》，没错，于她而言，瞿森就是那“遥远的星河”，而她是卑微的追光者。她终于能够对沐秋澄当年去听齐煜阳的跨年晚会感同身受了。这样的场合，真的太能彰显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了。虽然同在一个场馆里，然而艺人区和观众区相隔甚远，中间还摆了重重栏杆，还有安保人员驻守。台上和台下都很热闹，但似乎又不是同一种热闹。
跛哥曾经问过许如清，她真的甘愿做瞿森背后的那个人吗？和瞿森谈恋爱，很可能会让她失去她所有的光芒，甚至淹没在瞿森的影子里。
她当时开玩笑回道：“我本来也没什么光芒啊。”
可是，现在的她迟疑了，她真的，可以吗？
台上的这个游戏环节是特别为影视剧中的银幕情侣设计的，兼具趣味性与观赏性，不愧是何pd的团队负责的，太知道cp粉观众的□□在哪里了。阿穗看得异常兴奋，一直推着许如清的手臂喊着：“快看快看，啊啊啊啊！嗑死我了！”
许如清看着台上对游戏异常投入的瞿森，抿了抿嘴，做了一个深呼吸。
算你狠！
而台上的瞿森想着：一报还一报，公平！让你这么卖力给别的男人应援！
“来后台吗？我让小棠来带你？”游戏结束，回到座位后的瞿森继续给许如清发起微信来。
“不要，我还有朋友在呢，就不打扰你跟你的好朋友继续愉快聊天了。”
瞿森怀疑这小棠是不是瞒着自己，偷偷给许如清也送过青梅了。
“既然答应主办方要参与游戏环节了，就要认真参与嘛，你说对吗？再说了，我这卖力点，让ease的声量再高一点，你这儿的广告不就更好卖了吗，对吧？”
好家伙，许如清如鲠在喉。
“对，你说得对。我这会儿又想来后台了，不过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把我们带到霍啸泽的休息室呀，若是能拿到他的亲笔签名，我想那俩富婆小姐妹一定会重金答谢我们的。”
“我把我的签名照给你，你拿去卖，卖到你满意为止。”最终还是瞿森先急了。
许如清笑了。
阿穗觉得今天的许如清也未免太奇怪了，莫名其妙的冷淡，突如其来的笑容。
“你今晚住哪儿？”
“能住哪儿，回家啊。”
“回苎城？”
“对啊，正好阿穗要去机场给霍啸泽送机，我就和她一块儿先去机场，然后回家。”
“晚会结束挺晚的了，你住我们这儿吧，别回去了。”
“你疯了吗？你们那个酒店蹲着多少狗仔和粉丝啊。”
“你想多了，我是说让你和小棠住一屋。”瞿森露出胜利的微笑。
“又笑啥呢，走吧，该上台去拍大合照了，”秦鑫起身去拍照，顺便叫着瞿森一起：“哎，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扶裙子了啊，不然回头又该说不清了。”
“行行行，大哥，你先过。”瞿森做出一个让行的搞怪动作。
但是，“说不清”终究是不会缺席的。当晚，瞿森给秦鑫让行的搞怪照片便上了热搜，成为他俩打情骂俏的又一“佐证”。
晚宴在一场盛大的金片雨中落幕，万丈光芒，许如清觉得实在没有比这更适合用来形容此情此景的词了。随后台上的艺人纷纷离场，可台下的观众却意犹未尽，久久不愿离去，直到安保人员来赶人。
许如清和阿穗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就要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个“战场”。阿穗一早便打听好了霍啸泽的回京航班，并买了和他相同的返程航班，这样她就可以拍到更多照片了，也能让远在广州的两位“雇主”更加满意，要是以后还有这样的美差儿，也能多想着她些。
因为和阿穗一起处在飞奔的状态，许如清压根没有留意到瞿森给她发来的新微信。
坐在保姆车里的瞿森右手拿着手机，不停往左手手心里砸着。
“清姐没回你消息啊？”阿飞问道。
瞿森白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森哥，清姐有发新朋友圈诶。”小棠马上将自己的新发现同步给瞿森。
瞿森和阿飞同时点开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
许如清最新发布的，是歌曲《追光者》的分享。
文案是截取的部分歌词。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哥，清姐这是暗戳戳在跟你示爱吧？这句歌词的前半句是‘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天呐，这也太甜了吧！”小棠和阿飞都一脸看好戏地笑了起来。
瞿森先是笑开了花，然后笑容又慢慢凝固了。
“哎哟，这波深夜狗粮吃的，我都要受工伤了，哥，你管赔吗？”调皮的阿飞假装晕倒在车座上。
“阿飞，小棠，我一会儿到酒店换身衣服，然后要出去一趟，剩下的东西，你们两个帮我理一下。”
“哦，不过森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你缺根筋啊，森哥肯定是听到清姐爱的宣言后，忍不住要奔向她了呀。”阿飞的这番话很及时地收到了瞿森的回馈——一个脑崩儿。
“那森哥，明天你还和我们一起回北城吗？”
“不回了，我就在这里休息几天，反正之后的试镜就在申城。”
回到酒店后的瞿森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甚至都没有给阿飞和小棠问他是把东西直接带回北城还是留在酒店前台的机会。
“森哥这也太开心了点吧，居然着急成这样？”阿飞感慨道。
“我怎么觉得森哥不完全是高兴啊。”
“那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就怪怪的。”
……
许如清把阿穗送进安检口后，才走去坐回苎城的大巴。霍啸泽现身机场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晚，许如清怕阿穗一个人等着无聊，便一直陪她直到霍啸泽出现。
等许如清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车站上已经没有多少夜行的乘客了，白日里喧闹非凡的广场此刻变得异常安静。
“清子！”
身后突然冒出瞿森的声音。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你太大牌，请不动你，我就只好自己追着来了。”
许如清看了看瞿森，他居然还拿着一个行李箱。
“你这是……”
“我打算跟你去苎城休养几天，那里比较清静，还有我喜欢的，海。”瞿森昂着头，大刀阔斧地向前走着，走过了许如清。
“瞿森，你跟屁虫啊。”许如清不服，加大马力，朝目标车辆奔去，将瞿森又甩在身后。
瞿森立刻追了上去。
夜色很浓，广场上的几处灯光昏昏黄黄的，然而许如清回眸时，眼里却带着透亮透亮的光。
在车上，瞿森把许如清的脑袋扶靠到自己的肩膀上，问起：“你怎么突然发《追光者》啊？”
“就刚好收到推送，觉得还挺好听的呀。”
从车窗缝里透进来的风吹起了许如清额前的碎发，瞿森替她抚了抚，而后轻声在她耳边呢喃道：“其实你不必要做我的追光者的，因为，你本就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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