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秦卿一早起身虽不言目光却飘向殿门处隐隐等着人来,听到贺昶宥去了撷芳宫的消息才又笑话着自己真是心软,难怪会让人一次又一次的伤着。
她深呼吸着让女使去抱孩儿来,便独自在殿里同这还不会开口说话的小孩儿说了好一会儿话,她的心里才好受些。
正殿里苏斌跪在下头心里直打鼓:“陛下,臣又审了送酸杏的那一群人,他们一个个的又不承认是他们在果子上泡了东西,说是日日早上新鲜摘了送进宫的。”
苏斌也没想到这事能从第一步就反转着。
“这群人只说是被人威胁,却一个个说不出人来,但都说是宫里的人。”苏斌一步一步说着。
贺昶宥边听边点着头,让人继续。
苏斌一瞬屏气才敢继续说着:“臣便继续往下查,便发现是陛下让禁军去传的旨封的口。”
这话没说完,只见人将手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那声响震得桌上的茶盏都泼出了茶水。
苏斌咳了一声,见人这般又觉得莫名其妙又好笑,这人怎么跟失忆了似的,自己做的事都能忘,没等人发火苏斌就同人接了上话,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他俯下身:“陛下这回臣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贺昶宥皱着眉头让人说明重点。
“臣查到那食篮被人动过手脚,那人是德妃宫里的内宦本是毓庆宫的人,名叫三寒。不知陛下是否记得。”说完他抬头,等着贺昶宥回应,不知陛下是否会为了保全人停在这里。
良久,这人才回过神来,他回想着自己从前在此刻对秦卿的态度,脑子里只想到的是不能留下此子。
贺昶宥现在回头甚至弄不明白自己的心里为何会有这种情愫。
那是卿卿拼命给他生下来的孩子,他直至满月才见第一面,也难怪后来无论他如何解释,秦卿都不肯相信瑞儿的死与他无关。
“你接着说。”贺昶宥看向苏斌神色坚定,他明白这会是扎在妻子心中的刺,如果他现在都不能给人把刺除去,便浪费了重活这一世的机会。
苏斌见人真有彻查到底的心,这才回道:“陛下那日之前,德妃也派人去过御膳房。”
“忻春嫣?”贺昶宥将这个名字念得咬牙切齿。
他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可这人可真是处处要害他妻离子散。
苏斌点头便接着说:“但果子入宫前真没经他人手,那群人知晓是要给陛下的,便是皇后下令也会搪塞过去。”
见人话说一般又停下了,这回贺昶宥真不耐烦,他怒目看向人眉头紧皱着:“让你说事别跟说故事似的,一波三折。问题在哪儿就直说,别一会我一会忻春嫣的没个准话。”
见人真黑脸了,苏斌连连说是,不谈经过便将结果脱出,这碟酸杏入宫放在御膳房里,经过几日御厨便知这东西陛下会直接送去皇后那,便不算在陛下早膳的菜色中,连带食盒放在一边无人管,这时要做手脚就极其容易了。
“锦衣卫问了御膳房里所有人都说那个时辰德妃娘娘会让人特意来问陛下早膳的情况,且日日都来。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任由人在御膳房里走动,除此之外那日御膳房里再无外人来过。”
苏斌说的清楚,但他也明白今日之事是死无对证了。就算有证词,也可以让有心人颠倒黑白,他看着没有发话的人心中不知陛下可否会信,可否会再查下去定了忻春嫣的罪。
毕竟陛下从前,对这位忻二姑娘是出了名的偏颇。
事出之时明明知晓有问题,都也未接着调查,难道是陛下料到结果偏心于人?
苏斌想了无数种可能,都觉得贺昶宥不会再让他们接着往下查,这事情本就可以略过,没必要让天家出这般的丑事,闹得宫里人尽皆知。
贺昶宥的沉默不是在想处理忻春嫣的利弊,他只是想不明白事发之时的自己为何不彻查下去要让秦卿受这种不必要的委屈。
在心中问候了脑子还少一根筋的年轻人,他睁开眼同苏斌说道:“查,好好查,是谁在背后想了这样阴毒的法子,是谁干了这事。自己做出来了便得承担,你就围着撷芳宫查别出人命就行。”
苏斌听到这事愣了两秒才回神,心里是摁不住的震惊,他以为有那二兄妹在忻春嫣这辈子再为非作歹,陛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等苏斌离开贺昶宥也没安静多久,外头等了半日的孙晋敏就带着人进来。
这群人一见着贺昶宥就同人展露着笑,落到贺昶宥的眼里就是没安好心,要放年轻之时这心里的火也就起来了。
他从始至终都不喜欢这位首辅,若非先帝未立储,先立了首辅,贺昶宥自不会让孙晋敏上来同自己唱反调。
那时便是坚持着处处和人作对,娶秦卿是,不立幼子也是。
但在明华十九年春末,他立于首辅的墓前来回首这人,还真是兢兢业业一生也没清君再立的心。
“先生请起吧。”贺昶宥说着话,岑幸就连忙端着交椅上来扶孙晋敏坐下。
这举动倒是让人受宠若惊,开口说话都婉约了些:“陛下,小皇子也有半月当能择字为名,不知陛下思量如何了?”
贺昶宥心中自是有那个字的,但想着换一个或许能给孩儿也换一个结局。他便摇着头等着首辅继续。
“陛下,觉得“康”字如何,以体现陛下慈父之心,也保佑小皇子能健康平安长大。”孙晋敏说的得体。
他们找了许久,从字到义都觉得这个字好。
贺昶宥思量片刻,众人见陛下不言还以为陛下这是不满意,毕竟这人很少会听内阁之言,不讽刺几句都算好的。
“贺文康”这个名字的寓意也算得他的心,贺昶宥缓缓点头,说道:“我同皇后商议一番,满月之时自会有这名出来。”
这还是孙晋敏头一次听贺昶宥说的那么缓和,不是直接拒了还同他们言起皇后。孙晋敏连连点头,心里无限欣慰,觉得果然有了皇子后陛下都成长了些,不在只沉这张脸只知杀伐、唬人。
今日之事成了其一,孙晋敏便想着一鼓作气,“陛下,坊间对不足月而生的幼儿有立菩萨高位来保佑孩儿健康成人的,虽皇子如今身体无余,但早产儿体弱怠慢不得,总得冲一冲养一养才好。”
毓庆宫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直视贺昶宥,他却看着孙晋敏歪着头出神,不知在思量什么。
立幼子为储不是什么大事,若长大后不成器,封王送出城去便可。总归以后当皇帝的会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自不会怠慢了他去,但这是在他能平安及冠的前提之下。
若此刻他封其为储,让秦卿让朝堂都对其无限期待,可逝世的结果无法更改,那时对于在上位的二子便是不公,也会让秦卿更为伤心。既命途多舛更应将往后用于生活,而不是去学帝王之术。
孙晋敏见人久久不语,又喊着几声“陛下”见人回过神来,重新问着上头的话。
“这事当往后再议。”
孙晋敏一听人的态度有所缓和,便也不再开口非让人今日定下,没成想今日议事都能这般顺利,都不用其他人开口加重或者从中调和的。
等内阁的人一走完,住在偏殿的秦卿便也知晓了贺昶宥不预立储之事,她抱着小孩好不容易今日嬷嬷抱来时是醒着的,乖乖躺在自己怀里不哭不闹,只慢慢的盯着母亲,偶尔砸吧着嘴吐出个泡泡来。
秦卿听完没多大的反应,还接着同怀里的孩儿笑着,立储之事与那个朝堂与她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她怀里的小孩而言却多了许多的不安定。她不能保证贺昶宥只有她一个人,也不能肯定宫中只有她所出的皇子。
夺嫡夺位,死伤无数。早早成为旁人的眼中钉,那阴毒的法子躲都躲不完。
贺昶宥进来之时,就见人发着呆,孩儿睡着了都没发现,还缓缓摇着手臂。他连忙抱过来交给女使,让人将小孩抱下去。
直到怀里空了,秦卿才看向四周,对人喊了一声:“陛下。”
贺昶宥皱起眉,却没非要人就此改口,很快他的脸色恢复,突然笑着说道:“方才内阁同我来商议孩儿的名,说是要起一个“康”字,你觉得如何?”
秦卿便朝人点了点头说着:“陛下觉得好就行。”
贺昶宥听了这话才喊着:“卿卿如今同我这样生分,孩子是你受了这般苦楚生下来的,总需你这个做母亲的点头才好。”
听了这话秦卿才将脸转过来,看着人说的认真:“我那日听陛下喊了个瑞儿,便觉得“瑞”字的寓意也好。陛下觉得呢?”
贺昶宥惊在那头,没成想自己喊漏了嘴却被秦卿记了去,此刻倒是有些进退两难,点头也不是摇头又怕伤了人心。
“那明日让皇儿自己抓一个字,算是他自己选的。”贺昶宥无法只能想着满月抓阄礼的方法来让天定。
秦卿觉得这个法子有趣便也同人点了点头。
见妻子莞尔一笑,贺昶宥恨不得上前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让人永远只有高兴。
但这样的氛围没能蔓延,小石子一下就打破此刻的平静的表面。
“今日内阁又向陛下提了立储之事吧。”见人不打算同自己开口,秦卿便正襟危坐主动问了起来。
听了这话贺昶宥都神色瞬间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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