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贺昶宥一进正殿的门,忻春嫣那蓄在眼里的泪就闻声而下,一滴连着一串,啜泣着望向进来的人。
贺昶宥神色微变立马急匆匆的走了进去,却没在哭着的人的那把交椅前停顿半秒,目不斜视的走向最高处的龙椅。
忻春嫣看着对方没有搭理自己,习以为常的拿出怀里帕子自我抹着泪,很快就抽抽噎噎的朝贺昶宥喊了声:“宥哥哥。”
简简单单三个字,可那语调里的起伏是诉不尽的难过与委屈。
贺昶宥咳了一声,冷脸看着人但好歹是看过去了。
见着对方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身上,忻春嫣立即又梨花带雨的唱上一出。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就仿若是被负心汉抛弃了而苦守寒窑十八年。
这一声又一声的哭诉,没唱入“负心汉”的心里,只让贺昶宥觉得自己的脑袋胀着疼。
他无奈的看着人,觉得忻春嫣一人就可抵内阁那一群老头的能力,改日有机会倒是可以让这两批人汇聚一堂来比试比试。
忻春嫣自然没想着今日这一场哭闹能从贺昶宥这里得到什么,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那也是常事。她只是想日日在人眼前晃着,让人不能忘了自己,忘了忻家。
就算如今贺昶宥娶了皇后,她也不会放弃的,这个后宫里肯定不能只有皇后一人,只要她来了,还能有皇后什么事呢。
贺昶宥不耐烦听对方话里的意思,拿起折子就随意敷衍了忻春嫣几句,任由人在下头哭了这半天。
当上头冷漠终于逼走了下头的人,贺昶宥长舒一口气,揉着自己的额头。
他冷眼看着端茶上来的岑幸,对人轻哼一声道:“管好你手下的奴才,什么人能放进来什么人不能放进来,可得看看清楚。”
岑幸吓得一下跪在地上,双膝磕在石砖上,那一声响的极重双手却又能稳稳捧住茶盏。看着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就知是熟的刻入了四肢与大脑。
贺昶宥从人手里端过茶来就让岑幸下去,独留他一个人在殿里清静清静。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刻的毓庆宫的正门外却打得异常火热。
秦卿起身后就从坤宁殿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毓德宫里。
魏嬷嬷就献宝似的拿出一个食盒来同秦卿说道:“娘娘,这是陛下从小就最喜喝的汤食,娘娘此刻送去正巧陛下下朝呢。”
殿里的女官听着这话也都附和着,不着急同秦卿述职。
秦卿想着早上贺昶宥给自己盖上的薄被就点了头,一群人带上食盒就浩浩汤汤的往毓庆宫走去。
这还没入最外头的正宫门就撞见了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人走了出来。
这一对上,两边的人皆是一愣。
忻春嫣立即收起里头的柔弱挺直了腰板看着秦卿,半点没有要对人行礼的意思。
“姑娘这就是皇后娘娘。”忻春嫣身边的丫鬟还以为自己主子不认识人就小声的介绍着。
忻春嫣点了点头但依旧没有任何举动。
秦卿就好奇的看着人,对方也好奇的打量着秦卿,但迟迟没有给人行礼。
直到秦卿旁边的掌事女官看不去,皱眉提醒着人:“二姑娘,见着皇后娘娘该行的礼数都不知晓吗?”
秦卿看着人,想着刚刚称呼的那句二姑娘,就猜着这是忻府的忻春嫣。
忻家与陛下的传闻她在入宫前也简单的听过一些,不过是说两人青梅竹马长大,本该是成姻亲的佳话。
忻春嫣这才笑着缓缓一伏,立马起身。她半步不退然依旧站在秦卿面前挡着路,突然她上前挽上秦卿的手,刻意同人笑着问:“你想不想知道宥哥哥的过去?”
忻春嫣的举动没有半点规矩,可这小小的出格这宫里还真没有人敢管的。
秦卿一听对方同贺昶宥的称呼就皱起眉头来,冷漠的抽开忻春嫣的手摇头道:“我不想知道,过去便算过去了。”
她那有那么多心力去搞明白一个人的全部的,秦卿只想进去送碗汤罢了。
可秦卿如此高傲的神情刺激着忻春嫣,方才在毓庆宫里贺昶宥也是这般冷漠的对待自己,这两人看着还真像啊。
在贺昶宥面前的忻春嫣自然得端着举止,如今在秦卿面前她自觉何须再忍。
“你只是皇后而已,是内阁强塞给宥哥哥的。他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忻春嫣说的那样肯定,看着人的神情得意极了。
秦卿皱起眉头来,她不明白一个没有名分的姑娘怎么能在这宫里如此霸道,对着她说这样一番话。
看着秦卿没有说话,忻春嫣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人,便更为得意起来。
她又接着说道:“你不知道吧,宥哥哥他喜欢的是我的阿姐。”
这话当真让秦卿一愣,她想着忻氏的人名,勉勉强强想到了那个名字。
“忻春妩?”秦卿想着嘴上也不自觉的的说出了口。
那位死在东宫大婚夜里的太子妃。
忻春嫣笑着点头,“你猜猜为何宥哥哥登位多年都不曾娶妻纳妃呢,不过是他心里的人永远不会回来罢了。”
听了这些话,秦卿突然回过神来她也不明白眼前的人在得意些什么,这贺昶宥心里的人也不是她忻春嫣呀。
而忻春嫣好似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大笑着同人说道。
“我同我阿姐自幼就长的极像。你呢,不过是仗着内阁的名头迎回来堵众人嘴的皇后。”忻春嫣咬着最后的字,说的那样不屑。
她像一只斗胜了的孔雀,高高的扬起头来,看向秦卿眼神愈发的不屑与轻蔑。
可忻春嫣料想不到,秦卿并不是个任人欺辱的软柿子,长这般大除开贺昶宥还真没人气过她。
她笑着看着忻春嫣慢慢对人说道:“忻二姑娘你也说了,我是他三媒六聘迎回来的皇后。那么从我之后没有人能从承天门再嫁给他为正妻的,包括你的姐姐。”
忻春嫣听了这话立马沉下了脸,她昨夜哭了一宿,无非是在哭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就败给一个空有其表的人。
秦卿在外头不过占着个长得漂亮的名头,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还是装满稻草的那种。凭什么这样的人能入主中宫,能嫁给贺昶宥为妻。
忻春嫣被这一句话就激的口不择言:“那你也只是他的皇后,这辈子都不会成为他心中的妻子,你可真是可怜。”
秦卿突然嗤笑一声,她微微侧身问着一边跟着的尚宫:“按照宫规,在宫里以下犯上该当如何呢?”
尚宫还未开口,忻春嫣便不可置信的对秦卿说了句:“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也说了我是这里的皇后。”秦卿看着是那样坚定。
她的心里其实没有谱,但这个亏、这样的挑衅,她可吃不下去。秦卿明白她若忍了这一次,那忻春嫣下一回便会更为厉害的羞辱她,没有尽头的。
尚宫立马跪下答道:“娘娘,该掌嘴三十。”
秦卿立马点头说道:“好,那就掌嘴吧。”
令是下了,但后头的宫婢没有一个人敢上来的。秦卿回过头去,就看着一群人低头头,而尚宫也对自己摇了摇头。
“雨晴,你来打。”秦卿直接喊着自己从府里带来陪嫁丫鬟。
忻春嫣久久没从对方的大胆里出来,等人上来将自己按住了,才大声反抗着:“秦卿你好大的本事,连陛下都不会动我,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我规矩。”
“打。”秦卿撂下这一句话,径直从人眼前走过去。
听着后头的声音,秦卿没再回头看一眼,她径直走入毓庆宫的大门,看着里头大殿外的匾额突然顿住。
秦卿知道贺昶宥同自己没有感情,昨夜的话里也明白自己只是他用来平内阁的一个举动。
但她诚然不知道,还有一位忻春妩在贺昶宥的心里头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秦卿看着一边的食盒,陷入进退两难之间。
或许如昨夜贺昶宥告诫自己一般,他只是想要一个安分的皇后,而不是知冷暖的妻。
佩芸急匆匆的走入毓庆宫的正殿按着娘娘指示把汤送进去。
岑幸看着立马过来接,还关心的问着皇后的情况,小声同人说道。
“陛下此刻正同锦衣卫指挥使下棋呢,看着心情不错。”
那话语、眼神都明晃晃的示意着要让佩芸快去把皇后请来。
佩芸想着今日外头的场面,叹了一口气对岑幸直摇头,简单说着几句门前发生的事情,让人能瞒就瞒别让陛下知晓了。
岑幸便传递着端着汤进了寝殿,高兴的同贺昶宥介绍说:“陛下,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让人送来的汤。”
贺昶宥专心落着手中的棋子都没往岑幸的方向看一眼,就出言让人把东西放在一边。
对面的苏斌听着皇后的名号不免要说起那些事来,笑着打趣人:“这是怎么了?那样费心费力的娶了回来,就这般晾着人了。那陛下的心未免变得太快了些。”
贺昶宥下棋的手顿了一下,又瞟了一眼那碗汤,便烦躁的直接让岑幸端下去,岑幸看着突然的变故刚要替皇后再说些什么。
贺昶宥就先冷冷的开口将人的话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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