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出走
这天，陆以轩正在上班，却是接到了梁虹雪打来的电话，让他去一趟陆园。
陆以轩有些纳闷，这不早不晚的，正是上班时间，梁虹雪叫自己去陆园干嘛？
不过在电话里，陆以轩听得出来，梁虹雪的声音有些低沉，跟平时大不相同。这样来看，她多半是有什么重要的私事要跟自己说。
陆以轩没敢耽搁，跟一位副总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叫上林崇离开了公司。
陆以轩现在已经公开了身份，没人敢约束他的人身自由。不过他毕竟还顶着人资部经理的头衔，出门之前怎么也应该打声招呼，免得再耽误公事。
林崇开车，很快便来到了陆园。
还没进门，陆以轩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今天的陆园好像格外安静。
走进主宅的时候，茱萸已经在大厅里等候了。
“大少爷，虹姐在楼上等您。”
陆以轩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茱萸摇了摇头道：“您还是直接问虹姐吧。”
陆以轩看了一眼茱萸，不禁皱起了眉头。
陆以轩没有再问下去，直接向楼上走去。
陆以轩很快便来到了三楼的客厅，一路上却是没有碰上一个侍女佣人。
客厅里，梁虹雪侧坐在沙发上，手上夹着烟，正看着窗外出神。
“虹姨，我来了。”
陆以轩说了一声，梁虹雪却好似没有听到，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见梁虹雪手上的香烟已经快要燃尽，陆以轩便上前帮她拿掉，在烟灰缸里按灭。
直到这时，梁虹雪才回过神来，却是身子一哆嗦，猛地往后靠了一下。
陆以轩没想到梁虹雪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顿时也被吓了一跳。
梁虹雪吐了口气，笑容十分牵强道：“对不起，小轩，吓到你了吧？”
“哦，没事……是我吓到你了吧？”
“确实是被你吓了一下，呵呵。”
陆以轩坐到梁虹雪对面，见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好几个烟蒂了，便知道梁虹雪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陆以轩问道：“虹姨，出什么事了吗？”
梁虹雪的表情有些纠结，张了张嘴，却是没能说出口。
陆以轩见状，便说道：“虹姨，咱们是一家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尽力去帮你的！”
梁虹雪轻轻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开口。从茶几上又拿起了一根烟，点燃后抽了起来。
陆以轩安静地坐在一边，耐心等待着梁虹雪开口。
抽完一支烟，梁虹雪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昨晚以阳来过，给我送来了一把扇子。然后……然后向我表白了……”
“嗯……嗯？你说什么？！”陆以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梁虹雪，“这……这怎么可能？！”
梁虹雪苦笑道：“说起来的确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昨晚他确实是这么做了。如果不是茱萸及时拦住了他，他说不定还要做出更多出格的举动。那样的话，我可真就没脸见人了……”
陆以轩缓缓坐了回去，不住地摇着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梁虹雪一脸纠结道：“他说他爱我，而且从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爱上我了……我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撒谎。只不过，他终究是爱错了人……”
陆以轩站起身，走到窗边。点上一根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梁虹雪继续说道：“昨晚我一宿没睡，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也只能跟你说了。”
“昨晚事发突然，我也有些慌了神，说了很多重话，对以阳的打击应该不小。”
“我毕竟是个做长辈的，以阳虽然错了，但我也不能责怪他太多。”
“归根结底，以阳还是个好孩子，我不想看到他因为我，再毁了自己的人生。”
……
陆以轩默默地听着，很快便抽完了一支烟。
回到沙发重新坐下，看着梁虹雪一脸疲惫的样子，陆以轩不禁说道：“虹姨，谢谢你替大哥考虑这么多！只是，让你受委屈了……”
梁虹雪摇了摇头道：“我没事的，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倒是以阳，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转过弯来。”
陆以轩说道：“我现在就去找他，跟他好好谈谈。虹姨，你就不要担心了。”
梁虹雪说道：“你去好好劝劝他，你们俩毕竟是兄弟，你的话他应该能听得进去。”
陆以轩站起身，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对梁虹雪说道：“虹姨，这几天你就不要去公司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梁虹雪笑着嗯了一声。
回市区的路上，陆以轩一连给陆以阳打了好几个电话。虽然能打通，却始终没有人接。
陆以轩又给总公司那边打去电话，询问后得知，陆以阳今天并没有去上班。
陆以轩握着手机，直接让林崇开车去陆天雄的别墅。
重重地叹了口气，陆以轩靠着椅背，歪头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心情有些烦躁。
想要劝说陆以阳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十年的执念，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消散的。
陆以阳自己要是不愿意，谁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
车子很快回到市区，来到了陆天雄的别墅。
陆天雄去公司上班了。
冯琳有些感冒，待在家里休息。
至于陆以阳，却是不在这边。
见陆以轩脸色不是太好，冯琳不禁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陆以轩当然不会跟她说出实情，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一些事，需要跟大哥当面说说。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一直都没人接，我还以为他是在家里呢。”
冯琳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样吧，我给你写个地址，你去那里看看。以阳自己有套房子，他有时会住那里。”
拿上冯琳给的地址，陆以轩便离开了。
按照地址，陆以轩很快便找到了陆以阳的住处。
站在门外按了一阵门铃，却始终没人出来开门。
陆以轩拿出手机，给陆以阳打了过去。靠在门上听了听，里面隐约传出手机铃声的声音。
陆以轩继续按着门铃，一副不开门誓不罢休的架势。
过了好一阵，房门终于打开了。
陆以阳光着膀子，下身穿着一条大裤衩，睡眼惺忪地嘟囔着：“谁呀？烦死个人……”
房门一开，一股酒气直扑面门，陆以轩顿时皱起了眉头。
陆以阳这不是没睡醒，而是没醒酒呢。
陆以轩把陆以阳推到一边，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子。
客厅里面一片凌乱，酒瓶、零食、塑料袋，还有几件衣服，丢得到处都是。
陆以阳揉了揉眼睛，这才认出是陆以轩来了。
关上门，陆以阳摇摇晃晃地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迷迷瞪瞪道：“老弟，你是来陪我喝酒的吗？”
陆以轩有些无奈道：“你先去冲个澡，清醒清醒咱俩再喝！”
“哦，好……”
陆以阳倒是听话，直接就去浴室冲澡了。
陆以轩把窗户全部打开，然后把客厅给收拾了一下。
做好这些，陆以轩又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还好，里面还有些菜。
陆以轩很快便忙活起来，淘米煮粥，择菜炒菜。
陆以阳现在这个状态，跟他说什么都白费，还是先陪他喝酒吧。
陆以阳冲完澡，听到厨房有声音，便走了过来。
看到陆以轩在炒菜，陆以阳不禁诧异道：“你还会做菜？真厉害！”
陆以轩笑道：“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这才哪到哪！”
陆以阳撇了撇嘴，未置可否。
陆以轩问道：“怎么样？醒酒了吗？”
陆以阳转过头，没有搭话。他心里很清楚，陆以轩今天为什么会找上他。但他现在不想说那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只能沉默以对。
陆以轩也不着急，继续忙活着手上的工作。
不多时，陆以轩煮好粥、炒好了菜。
饭菜上桌后，陆以轩说道：“先别急着喝酒，喝点粥再说！”
陆以阳点了点头，大口喝着热粥，一副饿急了的模样。
喝掉两大碗粥，陆以阳的脸色好看了些。
陆以阳没有忘记喝酒的事，从冰箱里翻出几瓶白酒，全部摆到了桌上。
陆以轩咋舌道：“喝白酒啊？”
“喝别的没意思。”
“那来吧……”
……
这顿酒，兄弟俩断断续续地喝了五个多小时。
从下午三点钟，一直喝到了晚上八点多，期间却是没有几句正经的对话。
陆以阳喝了吐、吐了喝，到后面都已经喝糊涂了，全凭着意念才没有醉倒。
到最后，陆以阳终于扛不住了，大着舌头说道：“不对劲儿啊……你怎么，怎么还没喝吐啊？……我都吐……呃，吐几回来着……”
陆以轩笑道：“那是因为你之前已经喝不少了，所以现在才喝不过我！”
陆以阳点点头道：“嗯，也对……”
说罢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陆以轩摇了摇头，把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干，然后扶着陆以阳躺到了沙发上。又从卧室里找了条毛毯，给他盖在身上。
做好这些，陆以轩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来到陆以阳的卧室，倒头便睡。
……
天光大亮，陆以轩揉了揉脑袋，感觉有些头疼。
坐在床上休息了片刻，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陆以轩穿好衣服，来到客厅。只见陆以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还没有睡醒呢。
陆以轩走上前，用脚把陆以阳给踢醒了。
陆以阳龇牙咧嘴地坐了起来，睡惯了软床，再在地上硬躺一宿，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坐在地上发了一阵呆，陆以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陆以轩，问道：“我昨晚就在这儿睡的？”
陆以轩随口说道：“可能是吧。我昨天也喝多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陆以阳郁闷道：“你大爷的……”
陆以轩喝了口水，然后问道：“怎么样，还想不想喝了？想喝我就继续陪你喝！”
陆以阳摇了摇头道：“不喝了，没意思。”
陆以轩说道：“那行，我去做点饭，别的一会儿再说。”
陆以轩来到厨房，简单地做了一顿早饭。
兄弟俩坐在桌上，默默地吃着。
吃了一阵，陆以阳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忘不了她，但也不会再去打扰她。”
陆以轩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看着陆以阳说道：“你不是喜欢那个张小芸吗？怎么突然就……”
陆以阳冷笑道：“张小芸？一个早被秦朗玩烂了的贱人，我会看上她？障眼法罢了！”
陆以轩十分困惑道：“世上的女人那么多，你怎么就偏偏喜欢上她了？”
陆以阳反问道：“你有过一见钟情的经历吗？”
陆以轩摇头道：“没有！”
陆以阳笑了起来，一脸幸福地说道：“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只一眼，你的世界便再也没有别的人存在。就好像在黑夜里，突然看到一点光亮，心之所往，再无他想！”
“……”
陆以轩叹道：“大哥，你不要怪我给你泼冷水。不管你的感觉有多奇妙，你们两个都是不可能的！咱们来设想一下，假如说你们两个真在一起了，那你想想，你爸妈他们该怎样面对流言蜚语？你又要怎么面对我？”
陆以阳愣了愣，然后摇着头道：“我从十五岁就开始喜欢她了，我没想过那么多。”
陆以轩表情严肃道：“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自由，这话不假，但爱情从来都不只是两个人的事！那种童话般的爱情只能存在于童话，现实里是不可能出现的！陆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你既然姓陆，那就必须要为陆家考虑！”
陆以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许下诺言，不会再去打扰她！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陆以轩再次叹息一声，“其实我来找你，是她的意思。她虽然被你吓得不轻，但还是希望你不要因为她而毁掉自己的人生，她希望你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陆以阳颓然地坐回座位，黯然无语。
“大哥，国外的学校我早就帮你联系好了，出去散散心吧。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也许几年之后你就能把她忘了。”
陆以阳神色茫然，怔怔地发着呆。
陆以轩起身说道：“你好好考虑一下，想通了告诉我。”
“等等！”
已经走到门口的陆以轩，停下了脚步。
陆以阳惨然一笑，“不用再想了，我答应你！我走……”
陆以轩暗自松了口气，十分肯定地说道：“迈出这一步也许很艰难，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战胜自己的！”
————
陆以阳离开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好似随时都会下雨。
陆以阳没有通知太多人，除了前来送行得父母和陆以轩，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他要离开。
回去的路上，陆天雄坐上了陆以轩的车。直到现在，他和冯琳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陆以阳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要出国。
让陆以阳出国深造这个借口显然应付不了陆天雄，陆以轩没准备拿这个借口应付他，但也没打算跟他说出实情。
陆以轩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就是葛柠他也不会告诉。
“我在国外已经做好了安排，大哥过去之后，不用操心任何事。”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实情？”
“是的。而且二叔，我也建议你不要去调查真相。让真相埋进土里，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
“……”
陆天雄重重地叹了口气，“孩子长大了，终归是要独自去面对风雨……罢了！罢了！以阳的事我就不再过问了！”
陆以轩笑道：“二叔，你也不必太担心了。他是我大哥，我跟你一样，都希望他能过得好！”
陆天雄拍了拍陆以轩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们兄弟俩一定要好好相处，联起手来，把天盛发展得更加壮大！我已经老了，未来的滨海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你父亲失望！”
陆以轩郑重答道：“二叔，你放心吧，我和大哥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陆天雄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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