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聂二爷
时间来到五月份。
数据录入的工作，最紧急的那部分已经完成，天盛地产各部门的员工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经过人资部和市场部的协同工作，初版的调查问卷已经设计完成。
试发放后，根据反馈又做出了一些调整，最终确定了正式版本。
依托信息化管理平台，调查问卷的发放变得十分便利，员工们直接在平台上就能进行作答。
也因此，此次调查问卷的发放范围，包含了天盛地产所有的分公司。
因为是公司内部调查，所以此次调查问卷带有一定的强制性，所有员工都必须参与作答。
调查问卷都是选择题，题目也都设计得非常清晰明了，作答时并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人资部便在后台回收到了全部的问卷。
接下来就是最后和最关键的一步：数据分析，形成调研报告。
除了人资部本部分析，陆以轩还把数据发给了张敬东，让研究所那边也给出一份调研报告。
同样一份数据，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进行分析，很可能会得到不一样的结论。
多角度分析，才能让这份数据物尽其用。
具体的工作自然是由下属来完成，陆以轩等着看报告就行。
这段时间，魏莹那边还算风平浪静，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眼下的形势陆以轩这边很被动，一个是不确定之前出手的到底是不是聂家，一个是不确定他们到底会不会就此罢手。
敌人隐在暗处，还一直掌握着主动权，这种感觉令陆以轩很是不爽。
这天下了班，陆以轩来到盛世CLUB，打算喝点酒散散心。
来到盛世CLUB的时候，出来接待陆以轩的依然是韩纪元。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有多机灵，每次陆以轩来到这里，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他。
陆以轩挑了个稍微偏僻些的位置，然后要了一瓶红酒。
韩纪元见陆以轩是一个人来的，还以为他是来寻欢作乐的，便问他要不要找几个女孩儿过来作陪。
陆以轩笑着拒绝了，然后随口问道：“梁总今天在吗？”
“在的！”
“哦，她在忙什么呢？”
“在陪……呃，在招待一位贵客……”
陆以轩看向韩纪元，发现他眼神闪烁，看着有些心虚。
韩纪元不敢跟陆以轩对视，心里暗自懊恼着：一不小心说了错话也就算了，结果自己下意识地又掩饰了一下！现在是错上加错，果然引起了陆以轩的注意！
陆以轩晃着酒杯，看似随意道：“什么客人这么尊贵，还要梁总亲自招待？”
“这个……”韩纪元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好了再说，没想好就别说了。”
察觉到陆以轩话语中的不满，韩纪元不敢再犹豫下去，咬牙说道：“是聂二爷！”
陆以轩皱着眉头反问道：“聂二爷？聂海逸？”
韩纪元用力点了下头。
从韩纪元的反应来看，这里面显然另有玄机。
一个是出了名的风流纨绔，一个是风韵犹存的寡居美妇。这事儿都不用怎么拐弯，是个男人就会往那方面联想。
陆以轩喝了口酒，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很早之前就跟梁虹雪说过，不会干涉她的私生活。只要不把陆以晴带走，就算她嫁人也没有关系。
不过事到临头，陆以轩还是觉得很别扭。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老爹被绿了一样……
这种想法其实很没道理，陆天盛人都不在了，没理由要求梁虹雪为他守一辈子寡。但是陆以轩心里就是控制不住，总是不自觉地就这样想了。
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声名狼藉的聂海逸，这就让陆以轩更加不爽了。
这段时间陆以轩一直在为魏莹的事操心，对当年的事了解越多，他对聂家就越没好感。
聂海逸在这个时候撞上来，显然是成倍地增加了陆以轩心中对聂家的偏见。
眼瞅着陆以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韩纪元当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枉你平日里精得跟个猴而似的，今天怎么就上头了呢？！
陆以轩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韩纪元见状急忙给他重新倒上。
陆以轩点上一根烟，用力抽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这件事你怎么看？”
“哈？”
韩纪元被陆以轩问得一愣，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陆以轩说道：“看你刚才那个反应，分明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或者说，其他人对这件事都有哪些看法？”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韩纪元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吐出点儿干货来，陆以轩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好在陆以轩还给他留了台阶，不至于让他自己卖自己。
韩纪元想了想，说道：“大少爷，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平时听他们别人说的！我听说……听说的哈！聂二爷来的时候，基本上每次都是梁总亲自招待。而且还不用别的服务生服务，端酒送餐这种事都是茱萸姐亲自来做。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有些人才会觉得……”
韩纪元又赶紧举着手保证道：“不过我可是从来没这么想过！聂二爷身份尊贵，梁总亲自招待他那也很正常嘛！有些人啊，就是喜欢捕风捉影，脑子里尽是些龌龊想法！”
陆以轩眼神玩味地看着韩纪元，韩纪元却只是呵呵傻笑着。
梁虹雪和聂海逸到底有没有那层关系，现在还不好说。但是很明显，店里的人已经开始有想法了。
陆以轩轻吐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去会一会这位滨海头号大纨绔。
陆以轩站起身，搂着韩纪元的肩膀，对他说道：“走吧，带我过去看看！”
韩纪元一脸为难，却是不敢说个“不”字。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位于地下的包房区。又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间相对偏僻的包房。
陆以轩松开韩纪元，冲他摆了摆手。
韩纪元如蒙大赦，快步跑开了。
来到这里，陆以轩突然又有些犹豫了。
这要是推开门，刚好看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那岂不是很尴尬？以后梁虹雪在他面前还要不要做人了？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陆天盛已经不在了，梁虹雪现在是自由身了。
陆以轩的纠结就在于，理性思考的时候他可以这么想，感性思考的时候他就绕不过去这个坎儿了。
就在陆以轩进退两难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大少爷？！”
陆以轩转过头，看到茱萸站在不远处，手上端着托盘，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看到托盘上的红酒，陆以轩知道，里面的画面应该不会太刺激——除非那两人玩得特别开，或者是不拿茱萸当外人。
陆以轩不再犹豫，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跟陆以轩预想中的情形差不多，两人皆是穿戴整齐，坐的距离也不近。
梁虹雪一脸诧异地看向陆以轩，下意识地叫道：“小轩？你怎么来了？”说罢还把裙子底边往下扯了扯。
不扯不要紧，这一扯反倒让陆以轩发现了什么。
像梁虹雪这种身份，个人形象是非常重要的。一般情况下，裙子太短的话她都会配上丝袜。
梁虹雪今天就穿了一条商务包臀裙，但是现在，她的腿上却是光着的。再加上她刚才那个下意识的掩饰动作，就更加说明问题了。
见陆以轩在盯着自己的双腿看，梁虹雪瞬间红了脸，神色尴尬道：“小轩，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以轩淡笑道：“我想的是哪样？”
聂海逸在一旁说道：“你想的是这样吗？”
只见聂海逸从兜里掏出一条丝袜，不紧不慢地缠到了手上。
梁虹雪顿时就怒了，冲着他大声骂道：“聂海逸，你他妈有病吧？！”
聂海逸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虹雪，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脏话，没想到也是如此的动听啊！”
梁虹雪气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心里苦闷地想着：这下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以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于是他冲着茱萸扭了下头，对梁虹雪说道：“虹姨，你先去出去吧，我想跟他单独谈谈。”
茱萸有些忐忑地走上前，却被梁虹雪狠狠瞪了一眼。
梁虹雪什么都没说，向着门外大步走去。路过茱萸身边的时候，拿起她手上的红酒，用力摔在了地上。
茱萸急忙放下托盘，快步跟了上去。
随着两人的离开，包房内只剩下了陆以轩和聂海逸。
聂海逸饶有兴致地看着陆以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陆以轩坐到聂海逸对面，拿起桌上的洋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杯子的时候却顿了一下，接着又放了回去。
聂海逸好笑道：“别不好意思嘛！她又不是你亲妈！”
陆以轩淡淡道：“不是每个男人都跟你一样变态。”
聂海逸坦然道：“办完事儿还要留下点纪念品，我确实是有些变态！”
陆以轩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新的杯子，重新倒了一杯酒，嘴上说道：“男人的心理很奇怪，有时候明明没有得到，却还是想要跟别人炫耀。”
聂海逸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是我做得太刻意了！明明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你浮想联翩，我却多此一举地拿着丝袜跟你显摆！唉，败笔！”
陆以轩放下酒杯，点了根烟，说道：“听说你经常来这里？”
聂海逸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就是那个继承了陆天盛大部分遗产的小屁孩儿？”
陆以轩笑了一下，不以为意道：“没错，是我。”
“嗯，很好，你现在有资格坐在二爷面前了！”聂海逸点了下头，接着说道：“我的确经常来这里，每次还都是你小妈作陪。而且每次走的时候，我还都得从她身上拿走点儿什么！嗯，就比如这条丝袜！”
陆以轩吐了个烟圈，平静道：“她怕你，我可不怕。”
聂海逸身子前倾，意味深长道：“她怕我，是因为了解我。你不怕我，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陆以轩按灭烟头，同样俯下身子，直视着聂海逸的眼睛说道：“聂二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多少也听说过一些。有人说你不光是个变态，而且还是个疯子。但是我比较好奇的是，在这个房间里，你能怎么疯呢？像梁虹雪那样摔酒瓶？还是说……咬人？”
聂海逸的眼神渐渐冰冷，嘴角逐渐勾起，笑容森然。
对视片刻，聂海逸突然狂笑起来，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意思！有意思！好久没有碰上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哈哈哈……”
陆以轩翻了个白眼，重新靠上沙发，讥讽道：“抓紧去看看医生吧，迟了就没救了！”
聂海逸笑了好半天，这才止住笑声。
灌了一大口酒，聂海逸缓了口气，面无表情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个敢当面威胁我的人。你可要想好了，今天让我走出这个门，以后再想让我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以轩没接茬，一边低头抠着指甲，一边问道：“二爷，你喜欢玩枪吗？”
聂海逸眉头一拧，“什么意思？”
陆以轩自顾自道：“你大哥呢？他喜欢玩枪吗？你家老太爷应该不喜欢吧？年纪那么大了，想玩也玩不动了吧？”
聂海逸不耐烦道：“靠！你他妈神经病吧？说什么鬼话呢？”
陆以轩咧嘴一笑，“可能是被你传染了，呵呵。”
聂海逸用力翻了个白眼，随后双腿搭在桌子上，静静地打量起陆以轩。
陆以轩任由他打量了一阵，然后笑着问道：“帅吗？”
聂海逸再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长得跟你老子一样矬，帅个毛线！”
陆以轩嘲讽道：“你又帅又有钱，不也照样有得不到的女人？”
聂海逸不屑道：“你真当我拿不下梁虹雪？我只不过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不想那么早通关罢了！”
陆以轩懒得再放狠话，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聂海逸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扔到了陆以轩面前，“上面有我的电话，无聊了就打给我，咱们接着切磋。”
陆以轩拿起名片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号码。
陆以轩砸吧着嘴说道：“这名片也太单调了！怎么没把职务印上去啊？凯旋集团总经理，这么大的头衔，不印上去可惜了！”
聂海逸知道，陆以轩这是在嘲讽他有名无实呢。
聂海逸咬了下嘴唇，点着头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早就修炼得刀枪不入了，没想到今天还是碰上了对手！很好！来日方长，咱们有得是机会较量！”
陆以轩笑道：“还是算了吧，你嘴上活儿好，我甘拜下风！”
聂海逸脸色一僵，随即却是不怀好意道：“怎么着，你试过啊？”
“操！”陆以轩忍不住一阵恶寒，操起酒瓶，作势要给聂海逸的脑袋开瓢。
聂海逸扳回一局，大笑着离开了包房。
……
聂海逸走后，陆以轩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眯着眼睛，开始回忆刚才的一幕幕。
很显然，这个聂海逸除了脸皮厚，还很无耻。对他来说，底线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通过梁虹雪一直以来的妥协也能看得出来，这个聂海逸不光嘴上无耻，应该确确实实也是一个疯子。
另外，经过一番试探，陆以轩觉得，聂海逸应该确实是不清楚枪击事件。
枪击事件背后牵扯了很多往事，聂家老太爷和聂海荣都不大可能让他知道。
聂家老太爷不想让聂海逸知道，是因为那件事毕竟不怎么光彩，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聂海荣不想让聂海逸知道，多半是不想给自己留下太多破绽。
聂海逸被聂海荣架空了这么多年，两人的关系肯定好不到哪去。别看他俩现在相安无事，一旦出现机会，聂海逸肯定会露出獠牙，狠狠地咬上一口！
想到这里，陆以轩倒是觉得，聂海逸这里可以算作一个突破口。从他身上入手，会是一个很好的接近和了解聂家的途径。
正想着，茱萸敲门走了进来，“大少爷，梁总请您过去。”
陆以轩点了点头，跟着茱萸，来到了梁虹雪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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