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万念俱灰
老太爷过世之后，凯旋集团很快便发出了一条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通告。
今天，凯旋大厦的超大会议室内，有资格参加股东大会的股东全部出席。除了必然会发生的重大股权变动，股东们也想顺便选出空缺多日的董事长。
除去这些股东，会议室内还有为数更多的聂家族人。
在临时股东大会召开之前，张律师会当众公布聂家老太爷的遗嘱。
此时，众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
聂海逸坐在最前方，表情虽然很严肃，但明显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应该是比较轻松的。
上午十点钟，张律师走上讲台，从旁边公证人员的手中接过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
会议室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张律师身上。
张律师抬头扫了一眼，随即清了一下嗓子，对着麦克风说道：“本人受聂元峰先生委托，担任其遗嘱执行人。下面我来宣读遗嘱内容！”
随着张律师声音清晰地将遗嘱内容宣读出来，坐在台下的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
聂海逸呆呆地看着台上的张律师，脑中轰隆作响，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遗嘱的内容其实十分简短，一句话就能总结出来：老太爷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由孙子聂昊宇继承！
……
宣读完遗嘱，张律师莫名地一阵紧张，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聂海逸好似不知身在何方，神情呆滞，毫无反应。
会议室内嗡嗡作响，全都是聂家族人难以置信的议论声。
但如果有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此时，坐在另外一边的凯旋集团的一众股东，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脸上的表情十分淡定，似乎早已知晓了这个结果。
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聂昊宇，此时同样十分淡定。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好似整件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陆以晴坐在聂昊宇身边，捂着嘴巴、一脸错愕地看着她。身为聂昊宇的枕边人，她对此事同样毫不知情！
聂昊宇没有转头看向陆以晴，却是伸手将她的手握住。
感觉到聂昊宇的手掌没有一丝温度，陆以晴这才意识到，此时的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陆以晴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反过来将聂昊宇的手紧紧握住。
陆以晴默默地告诉自己：身为聂昊宇的妻子，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和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所有的风雨！
聂昊宇转过头，诧异地看向陆以晴，陆以晴回以一个温柔的笑脸。
聂昊宇也笑了起来，感觉心里暖暖的。
聂昊宇站起身，脚步坚定地走向讲台，准备签署接受遗产的文件。
就在这时，聂海逸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假的！假的！都他妈是假的！这份遗嘱一定是你们伪造出来的！他不可能这么对我！”
无怪聂海逸会如此失态，实在是现实与预期落差太大，换成谁也都会无法接受。
一位公证人员说道：“早在三年前，聂元峰先生就已经立下了遗嘱，并在我处进行了公证！我们今天还带来了聂元峰先生立遗嘱时拍下的视频证据，如果有人质疑这份遗嘱的真实性、合法性，现在就可以播放这段视频！”
聂海逸怔怔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太爷早早就立下遗嘱，这是很正常的操作。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在三年前就决定了，将凯旋集团全部交给聂昊宇！
聂昊宇迈步走上讲台，当着所有人的面，落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今天开始，聂家正式改朝换代！
一直都不被人看好、存在感极低的聂昊宇，今天去却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态，强势上位！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震惊不已之时，凯旋集团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股东站起身，大声说道：“预定时间已经到了，临时股东大会现在就开始吧！”
聂家众人纷纷转头向他看去，不知道这些个股东又要搞什么名堂。
由于凯旋集团董事长之位已经空缺了多日，所以此次临时股东大会由副董事长主持召开。
简单走过必要的流程，确定了股东大会的合法性、有效性后，副董事长在众人瞩目之下说道：“本次临时股东大会共有两项议案：一、聂元彬、聂馨予、聂海城、刘煜、李春庚等九位股东，自愿转让合计18%的股份于聂昊宇先生；二、聂元彬、聂馨予、聂海城、刘煜、李春庚等九位股东，联合提名聂昊宇先生担任凯旋集团董事长！”
聂海逸猛地看向一众股东，那些明明已经收了他的好处，表示会坚决拥护他的股东，此时纷纷转头避让，不敢与他对视。
聂海逸更是在这些人里面，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存在，“杨天译，你怎么也在这里？！”
杨天译微笑着说道：“二爷，你最近可能是太忙了，没有关注外界的消息。就在昨天，天盛集团持有的凯旋集团股份超过5%，按照相关规定进行了举牌公告！我今天就是代表天盛集团，来参加这场临时股东大会的！”
聂海逸恨恨道：“昊宇收购股份的钱是你们天盛出的吧？”
杨天译说道：“二爷，你忘了吗？你儿子刚刚继承了老太爷的全部遗产，那些钱已经够用了！”
聂海逸早就心乱如麻，此时脑子已经有些不灵光了，所以才没有想到这茬儿。
副董事长见聂海逸无话可说，这才硬着头皮说道：“下面请各位参会股东对两项议案投票表决！”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一切已成定局，聂昊宇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今天这场股东大会分明就是走个过场！虽然办理过渡手续还需要一些时间，但那已经无关紧要，影响不了大局了。
投票结束后，经过一番统计，两项议案毫无悬念的全部通过了。
自此，聂昊宇一边继承了老太爷的遗产，一边获得了凯旋集团更多的股份。
这位凯旋集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董事长，将以仅次于老太爷巅峰时期持有的股权份额，比聂海荣更加有力地掌控凯旋集团！
……
两项议案顺利通过后，股东们纷纷起身离去。
程序上、法律上虽然都没有问题了，但是很显然，聂海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父子对峙的局面，他们这些外人还是早走为好，免得再被牵扯进去。
其他聂家人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感觉到了此时的气氛不大对劲，只能跟着股东们一起离开。
转眼间，偌大的会议室内，只剩下了聂家父子。
聂海逸站在台下，双手撑着桌子，脸上写满了不甘。
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是功亏一篑！不但如此，此时的他更是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聂海逸感觉就跟做梦一样，看着站在台上神情自若的聂昊宇，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聂海逸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切付出了多少代价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没有外人在场，聂昊宇终于撕下了所有的伪装，满脸讥讽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明白吗？”
聂海逸茫然地看着聂昊宇，显然是真的想不明白。
聂昊宇声音压抑道：“在你心里，我妈一直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吧？她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吧？”
聂海逸恨恨道：“竟然是因为那个贱人……”
聂昊宇打断聂海逸的话，大声吼道：“我妈不是贱人！你才是！你才是！”
聂海逸怔怔地看着儿子，许久后才心虚道：“她跟你大伯搞破鞋……她才是贱人……”
聂昊宇脸上涨得通红，咬着牙说道：“那都是你逼的！是你害死了她！”
“我……”
聂昊宇悲伤欲绝道：“当年在那个人的设计之下，我亲眼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你知道当时我心里有难受吗？妈妈竟然跟大伯……”
聂海逸愕然道：“你，你亲眼看到了？！设计你的那个人是谁？！”
聂昊宇有些无奈道：“贺小军这个名字你怕是早就忘了吧？也可能，你从来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吧？”
聂海逸眉头紧皱，却怎么也无法从脑海里搜索出，贺小军这个名字。
聂昊宇说道：“十年前，你在盛世CLUB喝醉了酒，被一个少年撞到。你不但打了他一巴掌，还朝他身上撒了泡尿。这事儿你还记得吗？”
聂海逸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不过这种事他做得多了，早就想不起来聂昊宇说的到底是哪一次了。
聂昊宇一看聂海逸的样子，就知道他早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了，不禁冷笑着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谁？”
“他是京山国际贺长山的私生子！”
“什么？！”
聂海逸当真是受惊不小！贺长山是谁他当然知道，贺小军既然是他的私生子，显然不会是一个肯吃哑巴亏的主。
看聂昊宇的意思，当年设计他，让他亲眼看到张雅丽和聂海荣偷情的那个人，显然就是贺小军了。
而贺小军之所以要这么做，自然是在报复他聂海逸了！
聂海逸终于明白了，这段时间聂家动荡不安，原来都是这个贺小军在背后搞的鬼！
……
经过这一番对峙，聂海逸也渐渐回过神来。脑子一灵光，顿时就想到了几处关键。
聂海逸寒着脸说道：“你跟这个贺小军，私下里怕是没少联系吧？”
聂昊宇自嘲道：“是啊！因为我也是他报复聂家的一个环节，没有我的参与，他又怎么能玩得爽呢？”
聂海逸脸色更加难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兔崽子！居然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
聂昊宇不以为然道：“那又怎么样？这些年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比这还下作的事做得多了！”
聂海逸感觉整个人都凌乱了，眼前这个叫做聂昊宇的年轻人，真的是他聂海逸的种吗？
……
聂昊宇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道：“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你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抗争了。放心吧，我虽然恨你，但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你只要像以前那样，继续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就行了！”
聂海逸冷冷道：“小子，你真以为你老子这么容易就能打倒吗？”
聂昊宇一言不发，几步走到台下，拿起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沓文件，然后扔到了聂海逸面前。
聂海逸拿起文件翻看了几页，顿时傻眼了，“这不可能！这些文件根本就不是我签的！全部都是伪造的！”
聂昊宇轻笑道：“这些文件确实是你亲手签下的，但是你不记得也很正常。实话告诉你，为了让你签下这些文件，我动用了一点小手段，让你在几分钟之内神志不清，稀里糊涂地就把文件给签了。”
聂海逸气得两眼通红，大声叫道：“你这么做是违法的！这些协议统统都不具备法律效力！”
聂昊宇却是有恃无恐道：“有证据的话，你就去告我呀！”
聂海逸愣愣地站在原地，双手垂下，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聂海逸心里明白，如今的聂昊宇已经全盘接手了聂家的所有资源。别说他现在拿不出证据，证明那些文件不是在自己神志清醒时签署的，就算他手上真有证据，也未必能把官司打赢了。而聂昊宇只要随便使点手段，就可以把官司无限期地拖下去，直到耗光他所有的精力和财力。
聂海逸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口中喃喃道：“老齐……齐耀龙，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齐耀龙是聂海逸最大的一张底牌，失去这张底牌，也就意味着他彻底没有机会了。
奋斗了那么多年才攒下的家底，隐忍了那么多年才等到的时机，如今全部付诸东流……
聂海逸心头一阵恍惚，只觉得老天对他太不公平，处处都在跟他作对！
聂海逸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笑着笑着，聂海逸突然站了起来，猛地扑向聂昊宇，掐着他的脖子大声吼道：“你这个逆子！老子今天亲手灭了你！”
聂昊宇双眼圆睁，脸上憋得一片血红。
聂海逸到底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而聂昊宇却是正当年的大小伙子。
挣扎了片刻，聂昊宇猛地一用力，一把推开了聂海逸。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口喘气。
聂海逸没有再扑上来，而是十分夸张地狂笑着。给人的感觉，好似随时都能背过气一样。
聂昊宇眼神复杂地看着聂海逸，心中一阵惘然。
————
滨海市火车站。
齐耀龙置身人群之中，神色焦急地四处寻找着。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爸爸！我在这里！”
齐耀龙心头一动，稳了稳心神，终于看到了女儿的身影。
齐青青大步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齐耀龙，“爸爸，我想你了！”
齐耀龙如释重负的同时，心里又有些糊涂。
被囚禁了这么多天，女儿不但没有哭爹喊娘，反而是蹦蹦跳跳、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难道说，被聂昊宇那个小畜生欺负了之后，女儿反倒喜欢上他了？
齐耀龙松开齐青青，上下打量着她。
齐青青面色红润，脸上满是喜色，怎么看也不像是受过欺负的样子。
齐耀龙不禁问道：“青青，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啊？”
齐青青表情自然地答道：“挺好的呀！”
齐耀龙又问道：“你……你这些天都住在哪里？”
齐青青面带疑惑道：“马尔代夫啊！昊宇哥没告诉你吗？不对呀，他跟我说，是你让他送我出国的呀？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齐耀龙听罢，不禁一阵苦笑。
好家伙，自己在国内整天担心得要死，这丫头却在马尔代夫潇洒着！
不过只要女儿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而且看样子，聂昊宇的确没有碰过女儿，拿给他看的那张照片，应该就只是一张裸照。
自己当时也是关心则乱，被一张裸照给唬住了。
不过现在想想，聂昊宇连他老子都能狠心算计，自己要是不肯配合，他绝对不会对女儿心慈手软的！
齐耀龙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要女儿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他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齐耀龙笑着说道：“青青啊，咱爷俩儿换个城市生活怎么样？”
齐青青疑惑道：“为什么呀？滨海不是挺好的吗？”
齐耀龙解释道：“滨海再好，住了这么多年也有些腻了。”
齐青青还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丝毫没有起疑，点点头道：“那咱们去哪儿啊？”
扭头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齐耀龙提起行李，语气决绝道：“去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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