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惊鸿一梦

海陆之间的夜晚极为明艳，星空与大海相接，铺天盖地的都是星子，美丽多姿。

        杰希尔坐在海边崖壁上，静静地看着大海上的波光粼粼。这个时候小餐馆已经打烊了，他的盘子也刷完了，正是享受一天中的清闲时光。

        原本刷盘子的是另一个工人，他长的又老又丑，还喜欢捏着杰希尔的鼻子，说他坏话。

        杰希尔从来都是默默忍受着，直到有一天店长路过发现了之后，就解雇了那个又老又丑的人。

        他走了之后，店里就没有刷盘子的工人了。正在店长为此忧虑的时候，杰希尔自告奋勇地说自己可以刷盘子。

        起初他只是想报答店长的收养之恩，后来一做就停不下来了。手中有忙碌的事情时，会让他停止胡思乱想。

        他是在两年前醒过来的，对过往一无所知。还记得，那个时候店长问他叫什么，他摇摇头。问他从哪里来，他还是摇摇头，脑子里空白一片。

        后来店长瞧着他可怜，就收留了他，还给他取了名字，让他就在小餐馆里。

        杰希尔不止一次在想，自己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可任由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后来他释然了，他决定不再去焦虑这个问题，过起了活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只是他的记忆力有缺陷，很多有趣的事情隔天就会忘记，于是他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一如此刻，他从怀里掏出日记本，从中间抽出自己的笔，接着记了下来：

        （今天吃到了沾着泡沫的鸡腿，味道还是很好，是我最喜欢的。）

        写完这一句话后，他又开始茫然起来。说起来，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平淡无味的，根本算不上是有趣，连写日记也不知道能记下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手里的日记本，静静地看着太阳沉下大海，霞光铺满海面。

        这时，他注意到在霞光闪耀的水里，有东西在游来游去，似乎是一条人鱼。

        他知道海洋是人鱼的领地，听店长说的，那里神秘又美好，是人鱼的乐园。

        老实说，他向往这样的地方。

        那条人鱼游得极为畅快，在霞光里不时浮上水面。她好像是一条蓝色的鱼尾，沐浴在橘红霞光里神圣无比。

        杰希尔突然明白了什么，翻开日记，写了起来：

        （傍晚时分，我在海边见到了一条人鱼。她很漂亮，尽管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我知道一定很漂亮。她有蓝色的鱼尾，是我见过的最迷人的人鱼。）

        自百年前的协议之后，部分人鱼开始上岸生活。他们有着粗壮的鱼尾，如同长着鱼鳍的蛇尾，这令他们能够在地上支撑起身体正常游行。

        写完日记之后，杰希尔将日记本小心地合上，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等他再抬眼去寻人鱼的时候，却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杰希尔。”店长的身体探出窗户，大声地呼唤着他。

        杰希尔站起身，朝她摆了摆手，以回应她。

        店长笑道：“我已经收拾好了，该回去了。”

        杰希尔点点头，小跑过去。

        店长有着人鱼特有的美貌，长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像海藻一般铺在身后。

        她叫乌拉里，是一条向往大陆的人鱼。厨子是她的爱人，叫哥达，听说年轻的时候极为帅气。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似乎也不算违和。只不过由于乌拉里是人鱼的关系，他们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后代。

        百年来，结合成为夫妻的人类和人鱼越来越多，他们的结合被称之为“异类婚姻”。而随着异类婚姻的普遍，生育这个大问题却是没有随之解决。

        不知道什么原因，所有异类婚姻中，没有一个人成功地拥有后代。他们的身体就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构造，无法得到爱情的结晶。

        乌拉里一直都喜欢小孩子，大概是因着自己没有的缘故，她对杰希尔可以说是非常疼爱。

        曾经有客人打趣杰希尔是个小傻子，惹得她不开心，用自己粗壮的鱼尾狠狠地教训了那人一顿。

        再后来，所有人都不敢再提“小傻子”这个称呼。

        回归正题，在乌拉里喊完话之后，杰希尔跑到了她跟前，轻声说道：“我刚才在海里见到了一条人鱼。”

        乌拉里甩了甩自己的鱼尾，因为长期在陆地的关系，她的鱼尾显得干燥无比，鳞片也失去了光泽。

        她笑道：“今晚我得回大海一趟，给我的鱼尾做一下保养，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杰希尔想了想，说道：“我不能在水下呼吸。”

        乌拉里拉起他的手，一边带着他往回走，一边说道：“你可以在礁石上等我，说不定会认识几个人鱼朋友。”

        杰希尔问道：“我听人说，海里的人鱼很可怕。”

        乌拉里笑了笑，说道：“她们住在海里是因为不喜欢大陆上干燥的环境，这并不代表她们就讨厌人类。杰希尔，我要你明白，人鱼的心思比人类要简单的多。”

        杰希尔疑惑道：“人类很复杂吗？”

        乌拉里慈爱地说道：“你可以看看哥达，曾经他对我的爱充满了欺骗。但我对他始终是深爱着的，我从来都不肯放弃他。所以后来我让他变得一无所有，此刻他才是完全属于我的。”

        杰希尔愈发不解地说道：“他曾经欺骗过你，你又为什么不肯放弃他？”

        乌拉里笑道：“这就是我说的，人鱼比人类简单。我们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崇尚随心所欲，一生只爱一个人，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们可以用尽所有手段。”

        杰希尔偏着头，说道：“人鱼可怕吗？”

        乌拉里摇摇头，说道：“她们并不可怕，只是与理性的人类比起来，占据她们脑子更多的是兽性。”

        杰希尔别过视线，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乌拉里似乎心情极为愉快，在看到哥达的时候，她扬起笑意，说道：“亲爱的，今天也辛苦了。”

        哥达简短地点点头，说道：“今晚你回大海的话，我就去镇上酒馆过夜，让杰希尔看家。”

        乌拉里眯起眼笑道：“祝你能找个漂亮的人类姑娘，度过美好的夜晚。另外，今晚杰希尔不用看家，他得和我一起去海边。”

        哥达诧异地看了杰希尔一眼，接着什么话也没有说，点点头朝镇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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