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泡沫（一）

一间十多来平方米的长方形房间里，光线充足，这里还堆满了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黄冈××》、《学霸笔记》……还有各六科的试卷，一沓一堆的，地上、桌上、架子上。

        窗口在房间的宽处。窗对着的是个黄色木门，门旁是一架起了蚊帐、铺了竹席的床，床上躺着一人，正是茂御。

        枕边还放着几本笔记，笔记上还放着个老人机。忽然，手机屏幕亮了，接着一声奇特、优美而空灵的声音响起，声音由低到高，接着是钢琴声的窸窣。

        茂御睁开了眼睛，眼里满满的迷蒙，好像还处在半梦中的状态。

        忽然，手机的声音突然提上去，变奏成激进。这下可把他给完全拉醒了，马上抬起头找到手机按下暂停。

        “……梦？”

        “有点深啊……”

        “可以当个素材了。”

        茂御心中转念，可当他看到那面前的几本毕竟时，心中立马咯噔一下，在找到手机一按，时间已是6:40，本能的他马上翻起，穿起拖鞋。

        好在平时都是穿着白衣绿裤的校服，既方便自己懒得换衣服，又方便自己多睡一会儿，这不，一下就产生了其效率。

        他打开房门，小小的客厅里，花岗岩板的桌上放着几块钱，茂御二话不说就收起，然后是赶快去厕所里洗漱，穿好鞋子又回自己的房间里背上破旧的黑白帆布书包，整个人都以整装待发。

        打开屋门，家租住在三楼顶上，又离学校如此的近，还能很好的看到自己的课室，还有三分之一的天空。

        视线没有多留一秒，就回头关下门，蹦蹦的下了楼梯。

        楼地铁门被打开一角，哧溜一下的他就窜出，碰的一声下关了铁门。

        或许是习惯了，哪怕是在众多学生的情况下也能当做没看到，哪怕是自己，也能做下一秒与上一秒不相干的样子。

        早晨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绿色的人群中还漂着街边炒粉米粥的香，还有嗡嗡的摩托车声。

        因为学校的地理位置原因，在这小小的街巷里，他面前六十来米的一个拐角处，每天上学放学这里都必将拥堵，如果是下雨天那便是更糟了。

        可这对茂御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家在学校附近，哪怕这条小巷再怎么拥堵也只是在各个机动车、单车面前穿梭个几十米就好，或者雨天里穿着个拖鞋潇潇洒洒浪荡回到家，然后在阳台上享受的看着下面的拥堵。

        家近真好啊！他不知怎么的想到这句话。

        从上高中起，家就搬到了这里，然后在每次分班，认识每个新同学起，在介绍自己住的地方时对方总会报以羡慕，说出这么一句。

        的确方便了，却更寂寞了啊。

        不知不觉中，他买了早餐进了学校，门里前边的桂树和香樟枝繁叶茂，这条沥青主干路直通高一的小山上，右边是六个篮球场的操场，现在都响起值周班级的唰唰扫地声。

        还有进操场前的一块电子屏，黑色的屏幕里亮着红色的每个小小led灯，组成了短短的一句话。

        距离高考还有107天。

        茂御扫了一眼，加快脚步，他要在7点前到课室开始准备早读，但今天不一样，他要换个位置去早读，到楼上去。

        因为到了高三，所以换到了进校的左手的冂字高楼，换到了更高的楼层，也是他高中以来有这么个优惠的待遇。

        他不慌不忙，在冂字楼的左边上到五楼，在路过的几个班里，不知怎么滴，或许说是激素的刺激，他微微侧头一视，好像在找什么。

        但步伐很快，一下就过去，进到自己的班级里。这里分为三个组，每个组每排按三桌来拼。

        可忽然，他蒙了，整个人都定在那里，不是别的，而是想不起自己的位置。

        在哪？脑中快速飘过这么一句话，不过好在这种状态只停留了一瞬，他看到了中间那熟悉的两人，脚便自然地走了过去。

        同桌是一女一男，他坐在左边，中间女，然后就是男。

        女的皮肤光滑，健康的麦色，高挺的鼻梁，纤长细眉，柳叶眼。男的皮肤偏黑发糙，同样的高挺鼻梁，不同于偏重的平眉，深邃的桃花眼。

        “哇，好香啊。”女同桌看也不看的说，正整理着桌面满满的书，旁边的男同桌也未理会，而是正看着黑色小册子。

        “那也没你柜筒里的香啊。”茂御打趣的说，还不忘补上一句：“满满的吃货。”

        “哼。”女同桌嘴角轻轻上扬，“那是补充学习能量。”

        茂御没有继续说什么，笑笑着放下书包，打开拿起几本黄色的书，提起早餐离开，刚上这栋楼中间的楼梯，全栋都响起郎朗的读声。

        他今天早读的地方在楼上，不同于其他正读的英语，他是日语生，107天后靠这门小语种来代替高考中的英语成绩。

        当然，学校中也并非他一个奇葩学着日语，学校也不会单因为一个日语生而开辟专门的教室，并临时聘请个老师。

        像他们这些在山区，英语资源就比不上沿海的城市，所早就了不少他们这种英语小短腿的学生，但好在还有其他的语种填补了这种短腿的尴尬。

        当然，这种填补也是有金钱的代价的，可效果也出奇的明显，像茂御这种英语全靠蒙的没有腿的家伙，按上了日语这个假肢后就正如他的身高，在这学校里也是能真高处看人。

        茂御进入课室，别人不是在埋头补觉，就是在拿起书，或者和他一样先抄起吃饭的家伙，顺便和旁边的同学聊聊天。

        位置没有严格要求，基本上都是爱座那都行，但大家都默契的选择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讲台上刚聘请的日语小哥老师正低头玩手机，没有太多的管，全然是放羊。

        日子可以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接下来的百天里本是紧张刷题，可也会有人如此安闲自在，过到高考。

        茂御没有多看他们，他们大多的已经是经过了自主招生，被专科学校入取，也只有少部分像他这样还在挣扎着的。

        放弃吧……一个诺有诺无的声音响起。

        茂御低头边吃边看着书，他人眼中沉默着。

        可他却在另外想着，努力想着那两个同桌，在看到时不知怎么的想不起其名。

        或许是学得有点傻了吧，他自我感觉。

        接着，他又抬起头看向右边的窗外，那白天的天空正是亮堂的时候，开阔无比的外面高楼正建。

        他知道，外面的楼始终会建完，百天后终会过去，卷子始终是会欠下那么几张是空白的，看起来毕业遥遥无期的日子慢，却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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