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泡沫（三）
下午的课一如既往地枯燥，但所幸的是还有节体育课，虽然是正值高温时刻的第一节，可也好过没有。
高中的体育课不可能取消的，国家以经按排好了，哪怕高三要面临高考的巨大压力，但也需要这节课来给学生减减压，虽然对于他们这个班来说压力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但能有这么节不用总是趴在课室里睡觉的课可算是能活跃起来。
他们绝大多数人不用担心没大学读，不是说他们天才，也不是说已经坐等吃空山，而是他们绝大多数已经被自主招生给录取了，虽然都是专科院校。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分量，如果能通过高考来进大专，就已经是万幸了，而如今能通过自主招生来提前被大学录取，身为庸才的他们何乐而不为。
如今虽然以算半个大学生，可以不用参加高考，更不用来学校，可以去趁着这人生空闲的几个月里去浪去打工，赚赚工作经验和自己筹备上大学的钱，但也有那么些人依然留着学校。
而这些人中不少是因为高考的钱已经交了，还想搏一搏的可救型，但也不缺‘我还想体验一下高三的休闲’，或者是因为其他……
茂御独自一人，在那堆男生对面投着篮，十有八九都不进，仅仅是打到筐然后反弹回来，然后也没停下就又投了出去。
哐当声和落地的嘭声还是有节奏的，可这种机械的动作下又怎不会走神？
他就在那堆人的对面，看着他们如此耀眼，也想要过去，说句‘诶，一起呗’或者‘算上我一个’，他们当然会毫不犹豫的让他参加，也会有人接着自己累得不行了要先下场休息，然后找个漂亮的女生聊聊天什么的……
可他不能这样，这其中就像有种无形的隔膜，他注定一定是不可能的。
看看自己，这么高连投个篮都不中拦别人又被别人撞飞怎么可能嘛，还是好好读书吧……虽然……是为他人的。
茂御又狠狠地投了一球出去，正好打到篮筐，一声巨响下筐被砸得几乎变形，出奇的是这次居然进了。什么嘛，我还是有梦想有计划的，高考努力考完我就马上执行，如果弄得好我还是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
虽然悲观，可心中的不甘又为本身带着乐观属性的他下了某种决定，整个人都不知不觉的又亢奋起来，可很快的他又回到现实，看看附近，不少人都看过来，脸上处了惊吓就是惊吓了。
“抱歉啊！哈哈哈！”茂御还是厚着尴尬笑道，并跑过去捡球，准备放回去结束这节课。
呵呵
下午的课一如既往的枯燥乏味无聊，这天下来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复习计划，现在提前赶超完，虽然完美，虽然还能更拼的，但现在思维已经疲惫，哪怕是趴在桌上都是能看着窗外发着呆，犹如白痴。
这种睡也睡不着的情况未免有些痛苦，可现在他就很怀疑自己真的是一个活跃分子，是天马行空的那种。在外人看来外面如同高楼监狱，可他居然看到外面有褐黄的长巨龙蜿蜒，在这栋楼上缠卷、低吼，甚至还能清楚看到那黑色的一个桌大小的眼睛。
“嗯，将来是可以这么写，主角将来遇到一头巨龙，然后嘛……”茂御疯狂幻想着，他打算将来日语考个证，然后好好挖掘下自己的画画天赋，还有写写小说，这对他来说这就足矣，人生目标就这么简单，因为这些都可以玩一辈子。
一个人都可以。这个念头忽然闪现出来，瞬间刚才的幻想都停止、沉默，他眼神低垂，里面只有黑色，不见光。
这多孤独啊。
是啊，是挺孤独的。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变了，不是加快，也不是变得有力，那种感觉，就如同死了一样。
“想什么呢？我还要养活自己，我还要将来靠小说赚大钱，然后扔个巨款给他们之后自己屁股走人！”心中像是被点燃，心中像是有个小孩一样，倔强而不忿，“将来我要出书出电影动漫还有周边，学更多有意思的东西成为世界上最强的男人！然后在一个能看到大海的别墅里住，画画就画画，听歌就听歌，还有能和朋友一起通宵打lol！在风平浪静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的天气下面海朝坐，独自冥想。”
“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名字！”心中的小屁孩再次发出自己的誓言，相信自己能顶破天，并且在不远的将来。
这样的中二思想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现在才有还是一直在？茂御又忽然想到这些问题，他就是这样，脑回路永远都是异与他人。而这些都可以看成我本身拥有绝对的理性吧。
回想那补习后的晚上，和夏生高谈着自己的将来，眼神里尽是光与激昂的神彩，想想那时，正是自己凭着死读死背进了全校的前二十，自己就如同在战场中觉醒了起来着的巨人！思想在咆哮。
不知不觉中右手紧握，肌肉绷立，缓缓升起，像要握住了未来，可他又接着连同左手缓缓升起，腰背向后伸展，胸部猛呼一气。
刚才的瞬间他立马反应过来，及时调整好姿势。他还在学校的课室里，如果是刚才本能的动作，未免太奇怪了，所以临机应变，看起来更像是在放松。
“还有百来天，我曾经为王，现今还能奇迹再现！”心中的激昂热血又在胸中澎湃，一记鸡血燃起来。
又接着伏案检查试卷，正在向美好进军。
晚上，自习课上，课室里人以寥寥无几，茂御低头啃着书，在这安静的氛围下，外面能看到城市中心的灯火辉煌高楼的霓虹，而他却是恨不得把这些书塞进脑袋里，哪怕已经看了好几年，翻了几百几千次，可他就是不放过。
或许是因为下午的鸡血，哪怕是多枯燥的两小时，他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更多的，他想在一个星期后的模拟考中来印证自己！
呼！茂御抬起浑噩的头，结束了持续两小时的埋头苦读，可自己依旧精神，看着模糊的外面，光线盛染，他知道自己的视力已经被严重受损。
我真是为了读书而近视。茂御忍不住自嘲笑道，别人都说玩手机电脑近视，而我就是个奇葩，真是好学生……
他又呆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默默地拾起书包，慢慢起来。为什么这么慢？应为累？
他走出课室，外面的夜只见星星依稀，在回头看，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猛地一缩，那粉色书包和飘逸的短发，甚至那精致却模糊的轮廓上的笑是多么的显眼。
他沉默了，顿了顿，身体也不自觉的慢慢走动起来，就在还有三步的距离时，他眼神又忽然睁大一圈，但又很快地恢复成以往的冷漠，大步向前，从旁经过只是低着头，未慢半分。
越来越快，下楼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到楼底后几乎是跑回家一样，连路边的桂花暗香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最后他上了楼回到家，在这一隅大的阳台上，他回头看了眼那已经扭曲不清的学校那课室，也只有一眼就准备回去房子里，却是鬼使神差般，他又会过头来到阳台，伸头看看楼下，那狭小的街道上昏橙路灯下不少学生正回去。
像是算好了的巧合，粉色书包在这夜色下依然显眼，她骑着小电驴不缓不慢地经过这条小街，白色的衣裙随风飘过。
可此地无留意，哪怕是显眼的粉色都最终还是容于这消茫的夜中。
茂御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继续看着，发着呆。
为什么不去告白？冥冥中一个声音在脑袋里嗡嗡响起。
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
伊晴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外面的环境发生了变化，同样的，面前的人给她一种阴冷抑郁的感觉。
可确实是他，伊晴也感觉不出有什么危险，踌躇了会，她决定走近一点看看，可当迈出一步时，面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
她眼瞳骤然一缩，她看到了什么，她离他的距离更远了，周围的环境变成昏黄下的赤色荒丘，而他正处那高丘之上，身后竟是一把把利刃刺穿着身体，连同背后的路都是。
是自己的血染红了这土丘么？伊晴有些怀疑，可这要留出多少血才行，面前的他又是为什么会这样？
“是挺可怜的啊。”前面的他已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开过口所致，“这就是我的内心映照。”
“可为什么会这样？！”伊晴不敢相信，他的内心会是这样，他的生活说不上有趣，却也只是乏味，更不用说惨淡，然而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压抑的内心世界？
“呵呵。”他回过头，只见惨白的侧脸，眼里的冷漠还有层什么，那是悲伤，是小孩被丢弃时的无助。
可接着，他表情又变了，眉头紧缩，眼角愤怒得呲裂嘴狰狞得睁开，整张脸变得扭曲。
“为什么？”茂御手撑在阳台边，声音低沉，“我没钱没心。”
可怎么会这样？那虚无的声音又响起，并又真实了几分。
伊晴看着那土丘上的身影，孤独、伤痛、扭曲……都不能形容描述他，但这些都是因他而产生，也要由他来承担，其他人也只能默默地在旁看着。
“为什么会这样？”他口中吐出淡淡白气，声音又变得寒冷几分，“我告诉吧，有个人，一直都是别人的出气筒一直都被限制不允许，整个人都在以机械的方式生活着，这种人……”
“根本就不配得到感情。”茂御双手掩面，指间可见的眼睛里充涨着的愤怒、绝望……开始一点点，又很快蔓延开。
“你该回房间里继续学习了。”高大的黑影下连声音都听不出感情……
“家里就靠你了……”一个模糊的女声低声泣诉着……
“不能早恋啊。”
“不努力的话想想看那些黑衣佬，你将来也要像他们一样么？”
不知不觉中，各种黑影出现，又在明灭模糊，最后，一副画出现，雨天下，一个垃圾堆旁，一张床，上面被褥破烂，在这条通往黑色里的路旁，还感觉就像是在水里，那种感觉，真实又窒息，还有那雨点的冰凉，流淌在眼角然后滑落在每寸的皮肤上。
“你要努力，不断向前，不然这就是将来。”黑夜中一个身影出现在茂御旁边，可一看，那人竟然是茂御！
但身上的气质却为之不同，要讲的话却也让人捉摸不透。
“你注定要与他人不一样。”
“你是个怪物。”
伊晴那湛蓝的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还有震撼，那些记忆碎片，里面的那些黑影她见到过一些，就在以前，无意间看到茂御的记忆中就知道，如今又全部出现，还有些没见过的……
丘坡上的人起来了，回过头正式看着伊晴，并一步步慢慢走来。伊晴看着他、茂御艰难走来，可自己并没有离开，她已经被震撼得不能离开了，而同时，茂御每前进一步，周围的环境又变回了教室里，外面狂风呼做，犹如末世，但又在渐渐破碎。
“怪物，monster，”茂御手颤颤巍巍的离开脸颊，沙哑变质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出，他抬起头，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居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其他的表情，仿佛早已知道。
“是的，我正是我塑造了我，”茂御眼里变得坚定，却产生出异样的红，嘴巴上扬狰狞得露出白牙，“所以我要杀了我！”
画刚落，他就抓着面前的他的衣领，伸头欲咬一口。
不知不觉，他手变得漆黑瘦长，上面还有黑色的鳞甲如同老树皮，爆裂之下有异样的红线条，还有看起来无序却有着规律的点点，诡异无比。
殊不知他的眼眶脸颊上也变了，爆裂如岩浆迸裂开的大地，上面点点的宛如每口的火山，流淌出异样的红，蔓延全身。
同时，周围的环境也跟着变化，破碎中扭曲，时间都好像慢了。
呵呵，面前的他嘴角轻微上扬，阴沉的眼里尽是不屑。
忽然，面前的他也变了，模糊消失，只有一位白发少女，湛蓝的琉璃眸子里充满了惊惧。
“伊晴？！”茂御顿住了，怎么会是她？刚才呢？
可下一瞬，迎接他的只有腹部的巨痛，还有两个银光向手臂斩来。
嘎！
他竟然发出了类似乌鸦的怪叫，连自己都感到奇怪，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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