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乞丐(2)
第038章乞丐——街上行窃、冤家路窄(2)
刘树义游目四顾,见旁边有一面馆,疾冲进去,找到盆架,盆中有水,双手齐施,洗去了脸上的灰泥,露出本来面目。
盆架上有一铜镜,抬头望去,只见镜中人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灵动有神,竟是个俊秀无比的少年。
刘树义自恋心起,同时傲气陡升,心想:也是跟王二正面交锋的时候了,一直躲躲藏藏、苟且度日算是什么事?老子要报杀,要杀他,还要正大光明的告诉他,这叫死亡通知。
面馆老板见有陌生人,鬼鬼祟祟进来,又大摇大摆出去,愤怒异常,追上前去要问个明白、讨个说法。
刘树义担心王二立刻便要动手,无暇解释,从腰间摸出几株铜钱,抛了过去。那老板大喜,就此不追。
刘树上快步出门,果然见王二正与跟班交头接耳,时不时指手画脚,显然马上就要动手。
他走到人群中间,双手叉腰,清了清嗓子,大声叫道:“喂,前面的鹰犬走狗,你们祖宗在此,还不快来磕头拜见!”
仓促之间,也来不及细想措辞,只能想到哪说到哪,他为了让更多人听见,鼓足中气,高声呐喊,声若洪钟。
此言一出,众行人不约而同的朝声音来处望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都颇感诧异,同时又都好奇,他所骂之人是谁。众行人驻足观望,渐渐将刘树义围在了垓心。
王二也听到了,只道是后面有人吵架,猎物就在眼前,早红了眼睛,根本未予理睬,仍在关注前面五丐动静,只要在走一阵,便要动手抓人。
刘树义见王二无动于衷,扯着嗓子又道:“不是说别人,就是说你王二,王家的鹰犬,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作恶多端,罄竹难书,老子便是来取你狗命、替天行道的。老子今日便放话出来,不出十日,必取你项上人头!”
这一顿骂,可让刘树义过了瘾。既已指名道姓,王二又是张扬跋扈的主,自然人人都认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他射去。刘树义的这番骂语,正说中了他们的心声,胆子大点的人便忍不住大声喝彩。
王二听到有人公然咒骂自己,不禁勃然大怒,转过头来,见是日夜惦记的刘树义,不禁又大喜若狂,似乎他即便骂上几千几万句,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心想:我日日夜夜便想手刃此贼,洗刷耻辱。不,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搜寻多日,他便如遁地了一般,渺无踪迹,如今他自己作死,竟敢出现在我面前。嘿嘿,只要捉得此贼,小公子再多的气也都消了。
喜上眉梢,微笑瞧着刘树义,仿佛看到的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低声对其他人道:“此人便是刘树义,小公子切齿痛恨之人,谁能抓到他,小公子必有重赏,从今往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众跟班一听,都激动万分,跃跃欲试,但也有一个没有被利诱冲昏头脑,问道:“那前面那几个叫花子如何处置?”
王二伸腿踢了他一脚,斥道:“笨蛋,蠢材,那几个算是什么东西,跟刘树义这个心腹大患比起来,根本不足一哂。你们给我认真听好,机会难得,莫要让此贼逃脱了。”
众跟班点头,根据王二吩咐,迅速呈扇形散开,正向刘树义合拢包围。
刘树义事先早已想好退路,趁着闹市人多,在人群中穿插来去,借机逃走。一见王二脸现奸笑,当即便警觉起来,又见王二跟班合围过来,眼望四周,准备逃跑。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支持自己、视自己为偶像的围观众人面前,他不愿示弱,高声道:“十日之内,你王二必将身首异处,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行凶者太原刘树义是也!
今日老子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拔腿便跑,顷刻间便消失在人群中,无影无踪。
王二自然不甘心,一边叫嚷,一边疾追,甚至当时口头下了悬赏,开的加码着实诱人,立时便有几人响应,加入了围追堵截刘树义的行列。
但王二不得人心,刘树义公然辱骂、又发死亡通告,征服了不少行人的心,他们虽仍然惧怕王二,不敢公然相帮,却在暗地里阻挠王二等人的脚步,为此不少人身受拳打脚踢之苦,但心里却都高兴异常,便如自己咒骂了王二一般。
既有路人掩护,刘树义穿梭人群,更加如鱼得水。王二等人奋力追捕,终究还是无功而返。不想就此空手回去,回过头来,又想捉拿五丐,但时机已过,又如何能奏效?别说抓人,就连五丐的人影也已看不到。
王二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到头来终是一场空。心情郁闷不已,便向几个跟班发泄,同时又警告他们,不得将此事告诉王仁霸,否则自己未抓到刘树义,必受重责。
他心里更加清楚,此事毕竟多人目睹,瞒不了多久。但瞒得一时便是一时,利用这个时间,暗中加大力度,只要刘树义身在太原城,定有机会将他擒住,如此将功补过,小公子不但不会惩罚,还会有重赏。
他并非愚鲁之辈,细想下来,刘树义近日突然现身着实有些蹊跷,决不只是逞口舌之勇而已,定然还有其他目的。
突然间灵光一闪:是了,他和那五个叫花子相识,且交情匪浅,否则又怎会以自己作饵,以身犯险相救他们?
想通了这一点,郁闷的心情缓解了不少,心想:如此也好,既知他们的关系,以后搜寻刘树义,尽可着落在那五个叫花儿身上。
刘树义从容逃脱,得意回府,稍一打听,才知小刘还未回府。他既拖住了王二,料想小刘他们定无凶险,并不担心,坐在大厅之中,命人上了些点心,一边品尝,一边静候小刘回来。
直到天色向晚,小刘才风尘仆仆归来。
刘树义起身相迎,还未进门,便迫切问道:“他们都没事吧?现今住在哪里?他们跟王二有何仇怨?”
小刘面对这一连串的发问,抓脸搔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刘树义急不可耐,右手伸出,拉着他手,来到茶几之前,双手齐施,将他按到椅上,催促道:“快说!快说!”
小刘有些受宠若惊,见刘树义站着,自己则安稳入座,太没规矩,当真如坐针毡,当即便要起身,但刘树义双手齐按他肩头,他又如何能起身?
刘树义笑道:“快说,快说,否则休想起来。”
小刘无可奈何,也顾不上主仆尊卑,说道:“他们都相安无事,如今正落脚在刘府旧宅,至于他们与王二有何仇怨,却并不晓得。咱们虽救了他们性命,但他们似乎并不如何心存感激,态度冷淡,什么也不肯说。”
他对主仆尊卑看得极重,一口气将自己所知尽数说出,想尽早摆脱此刻大失礼仪的尴尬处境。
刘树义听说他们落脚在刘府老宅,大吃了一惊,缓缓站直身子,喃喃道:“那里几乎被烧成一片白地,竟也能住人吗?”
小刘一得自由,赶忙站起,恭恭敬敬的说道:“尚有几间厢房并未倒塌,但断垣残壁,四处透风,此时正值严冬,朔风凌冽,寒冷刺骨,他们如何抵受的住?”话语中大有怜悯之意。
刘树义点点头,道:“也难为他们了,难道你就没从他们口中打听出什么来?”
小刘满腹委屈,并不是他不打听,而是那些人口风极严,不肯吐露真相,说道:“咱们毕竟对他们有恩,其他人倒也心存感激,待我颇为热情。但那为首的叫花儿,众人称呼他为‘乞儿哥’,此人待人凉薄,忘恩负义,不但对我冷漠之极,还阻止其他人跟我叙话,若不是他,我都探出口风了,此人当真可恶之极!”
刘树义笑道:“这位‘乞儿哥’便是那个手提布袋、谎称装满蛇儿的家伙吧?”
小刘恨恨的道:“除了他还会是谁!”言语中充满怨气。
刘树义不但不气,反而对那位‘乞儿哥’大为赞赏,心想:此人机智伶俐,又沉着冷静,处处谨慎,面对突如其来的大恩人,并未忘乎所以,失去戒心,当真难得。小刘固然忠心,但天性良善,容易感情用事,这方面是万万不及他了。
想到此处,将其收为己用之心越来越强。忽然一拍脑袋,心中大叫:哎呦,不好,他行事如此小心在意,又对小刘心怀疑虑,那么落脚之地既然已经泄露,以他的性子,必然会走为上策,连夜搬迁。
当即便要去刘府旧宅相见,但此时天色已晚,马上便到晚饭时间,此刻出门,父亲即使松口,也必问明原由,到时又怎么说?即便敷衍过去,父亲终于同意,却非要派人跟随,那岂不更加糟糕?此事还是先不让他知道的好。
片刻之后果然有人来通知用餐,刘树义虽心里迫切,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吃饭之时亦如往常一般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用餐已毕,便去了刘大书房,并提前向刘文静做了汇报。领着小刘来到刘大书房,只见刘大趴在桌上玩耍,手中拿着一个木雕老虎,反复把玩,爱不释手,那雕刻栩栩如生,老虎满目狰狞,神情凶猛。
刘大见他进来,眼珠子一转,赶忙抓起木雕,藏在书桌之下,又慢慢的揣进了怀里。跟着双手拿起书籍,接连翻了几页,作认真读书状。
刘树义又惊奇又好笑,也不揭穿,假装没看到,说道:“大哥最近读书用功,那好的很啊,父亲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
刘大此刻似乎神智已复,右手搔头,满脸通红,看起来像是惭愧。
刘树义瞧瞧将小刘拉到一旁,嘱咐道:“你出去准备两盏灯笼,咱们偷偷从后门溜出,小心点,莫让其他人发现了。”
小刘与刘树义相处日久,渐渐心意相通,立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担心他安危,想要劝其改变主意,明日再去探望。
但转念又想:义哥儿决定的事,劝是劝不动的,王二他们贪图享乐,夜晚决计不会再出来搜捕,想来并无多大凶险。
也不再多费唇舌劝说,当即便出门准备灯笼,只希望早去早回。
过不多时,书房外有人敲门,咚咚两声,声音极轻。
刘树义知是小刘准备妥当,便跟刘大请辞,走了出去。二人各提一盏灯笼,悄悄从后门溜出了刘府。
可他们却不知刘大好奇心起,偷偷跟了出来,竟也出了府。其时满天繁星,星光满地,他倒也不如何害怕,远远的跟在了二人后面。
刘树义所料不错,那些乞丐当真便在收拾家当,打算今晚搬离刘家老宅。
其实他们又有什么家当了,只是对于当晚搬迁,尚有人存有异议,觉得此地甚好,王二又没发现,根本没有搬迁的必要,何况除此地之外,太原虽大,哪里又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为首的乞丐,无名无姓,只因姓孙的一位善人在他饥寒交迫之际,于他有一饭之恩,便自愿姓孙,自号孙乞儿。
他为人机警,觉得白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世上好人少,坏人多,自己一生能碰到一个好人已属不易,怎会接二连三的遇到,先前他已遇到两位大恩人,今日哪会容易碰到第三个。
他素知王仁霸、王二等人阴险狡诈,卑鄙恶毒,甚至怀疑小刘是王家的人,目的便是欲擒故纵,戏弄取乐。
此时房里并非只有白天的五人,另外还有三个男子,一个已到中年,满脸黝黑,肩宽膀阔,神情凄苦。另外两个是一母双胎的兄弟,约十七八岁年纪,二人手捧书籍,在火光下认真研读。
孙乞儿心意已决,极力主张离开。那中年男子颇为赞成,而其他人多少都有些犹豫不决。
其实八人当中,有两个七八岁的女娃,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另有那对双胞胎兄弟,痴于读书,向来随波逐流,从不发表意见,真正拿主意的只四人而已。
剩下的一男一女虽然心中不肯,但他们向来将孙乞儿视为领袖,从不违背其命令,最后也只好妥协。
众人正收拾间,忽听得外面脚步声响,有二人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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