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一夜无话，次日午膳，梁帝竟拉了那舞姬一道用膳，众人惊愕不已，唯有太后表露出来。

        舞姬一见桌上贵人便不敢放肆，只求梁帝许她站着服侍，太后冷哼一声，撂下了筷子。

        见太后未动一口，又见梁帝眼神示意祝思柔，祝思柔恍似未闻，梁帝骤然火起，祝灵雪只得硬着头皮起身，替太后布菜，劝太后尝上些许，又说着违心话道：“太后与皇上乃是母子连心，太后若是怄坏了凤体，皇上岂不难受，龙凤抱恙，臣等如何担当得起？”

        那舞姬诧异打量过来，祝灵雪回身入座，冷冷看了她一眼，舞姬慌忙收回视线。

        太后瞧出祝灵雪面有难色，又见两位嫔妃不敢直视梁帝，当下便猜出缘由，又瞧见一众小辈可怜委屈的，便吃了碟中膳食。

        才动了几下筷子，便起身离席，唤着灵雪回去，灵雪尴尬起身欲要行礼退出。

        梁帝却道：“母后慢走一步，儿臣有事商议。”

        太后不悦转身，并不入席，示意梁帝直说。

        梁帝拉过那舞姬，舞姬羞涩一笑，低了头去，梁帝便道：“朕准备先册封怡儿，待回宫再行册封礼，母后觉得应当给个什么位分？”

        众人惊愣无声，祝灵雪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咣当”一声，太后勃然变色砸了手中新用的珠串，拂袖而去。

        舞姬被吓得六神无主，连忙往梁帝怀里躲去，淑妃妍嫔二人按捺不动，静裳与仲亦朗对视，祝灵雪回神福了福身追太后去了。

        午宴不欢而散，静裳与仲亦朗边聊边走，一时聊起万佳伤势，仲亦朗便道：“已无大碍，仍须静养一回，暂时是不能乱跑了。”

        静裳便带了些笑意打趣道：“依万大人的性子，怕是闷坏了。”

        仲亦朗答道：“还好，卫鸿倒是与他玩得来。”

        静裳听了便愁道：“卫公子陪万大人解闷去了，太子哥哥那头如何？”

        仲亦朗不解其意：“阿尧早时不是醒了吗？”

        不等再说静裳已经苦恼道：“哎，还想着午膳时给父皇一个惊喜，没成想却迎了个惊吓。”

        仲亦朗连忙劝道：“公主慎言。”

        “怕什么，”静裳不以为然，“父皇已然罚了万大人，莫不是还能责罚我头上来了，皇祖母定然护我。”

        静裳是难得闹回性子的，仲亦朗见其神情可爱，便笑随她去了。

        梁译尧院落

        冯穆清依旧是忙前忙后里里外外操持不已，梁译尧躺在床首瞧着这幅景象别扭得不行，又不知该怎么说，便问道：“我昏睡这几日，都是你在此侍候？”

        冯穆清便放下花瓶，蹲身道：“回太子殿下，乃是太后吩咐，民女便同下人一道在此侍候。”

        梁译尧想问祝灵雪却不好开口，见她本是丞相之女，却揽下侍候人的粗活，便道：“辛苦你，下去歇着罢。”

        冯穆清见好就收，说了几句官话，直接阖门退出。

        静裳与仲亦朗正巧过来探望，冯穆清便又开了门进去侍候，梁译尧一见是他二人，面上露出欣喜，又见冯穆清在前，便皱了眉。

        静裳道：“冯姑娘近日辛苦了，多亏有你，我与太子哥哥有话要说，姑娘正好回去休息会罢。”

        冯穆清也听得梁帝与舞姬一事，只当他二人商议这事，便转身出去了。

        梁译尧连忙追问道：“她怎么在此？太傅呢，不知道我醒了吗？”

        静裳奚落道：“这样多的问题，可叫我先回答哪一个？”

        梁译尧便先问道：“你那日无事？”

        “多谢太子哥哥相救，并无大碍。”

        梁译尧又问：“那日谁救得我？”

        仲亦朗疑惑道：“你那日不是昏了过去，难到还记着？”

        “记不真切，所以，是她吗？”

        静裳仲亦朗二人齐齐点头，梁译尧露出一抹笑，又朝外头看了一眼，问道：“那她怎么回事，太傅为何没同你们一起过来？”

        俩人又齐齐皱了眉，仲亦朗开口道：“说来话长，近日发生了许多事，太傅一时也顾不过来，前阵子我又照料公主，太后便让冯姑娘搭把手来了。”

        “谁知竟待了这么几日都无人注意到，”静裳补充了一句，望着仲亦朗道：“果真是太忙乱了。”

        仲亦朗点头赞同，梁译尧便知有事，又问：“究竟是发生什么，莫要说一半留一半的。”

        仲亦朗连忙将他按下道：“莫要急躁，好容易醒转过来。”

        静裳托着脸庞简洁道：“父皇想纳当日舞姬入宫，众人皆是不同意的，万大人以身试险被罚跪了两个多时辰，差点废了双腿。祝太傅不好参与其中，便奉皇祖母的口信前去看看，将万大人救了回去，又搬皇祖母过去，谁知竟大动肝火。”

        梁译尧脑中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仲亦朗继续道：“本想今日趁着今日午膳告知众人你苏醒的消息，谁知皇上竟当众商议册封那舞姬，太后气恼离去，太傅也去了，现下还不知怎么样。”

        俩人相视一眼，静裳便道：“大致就是这样了，其中细节也不是很清楚，都是下人传话来的，只知道这几日太傅与万大人忙得来回转。”

        梁译尧下意识心疼起祝灵雪，问道：“她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消息了？”

        俩人点头，梁译尧失落又问：“可曾来看过我？”

        静裳似是想起什么，下意识朝外瞧了一眼，心里略有猜测却没说，仲亦朗犹豫着是否点头。

        梁译尧不耐烦撵他二人出去，又吩咐他俩别再让冯穆清过来，静裳二人答应着离去。

        梁译尧仍旧喝着汤药，时不时听着卫鸿等人带来的消息，听说祝灵雪忙得头疼，便不让他几人告诉祝灵雪自己醒了的事，偶尔也下床走走恢复些精神。

        万佳渐渐也好转过来，虽不能长时间行走，倒是不必一个人在房中用膳了，便去寻祝灵雪问问那舞姬的事。

        太后都阻止不了的事，祝灵雪一介太子傅能有什么法子，偏偏梁帝时不时过来问话，询问太后安康；太后又问祝灵雪梁帝是否回心转意。

        祝灵雪两厢为难，再三缄默，终于在梁帝册封舞姬为怡才人后一切尘埃落定，得以消停。

        祝灵雪与万佳一道在侧厅用膳，一个是躲个清净，一个是来得太迟。

        见祝灵雪不忿，万佳便劝道：“这事，怕只有一人痛快，你也不必放在心里，左右也跟我二人无关……”

        说着说着倒把自己说气了，咬牙丢了句：“咱们还是别说这个了，有辱斯文！”

        祝灵雪倒觉好笑，述说道：“罢了罢了，就是回京我二人也别掺和了。”

        万佳连声说是，一时想起梁译尧近日没有动静，祝灵雪便问了一嘴。

        哪知万佳惊诧道：“他几人都不曾告知？”

        祝灵雪一脸茫然，万佳笑道：“太子前两日便醒转过来，应当是瞧你焦头烂额便没有告与吧。”

        祝灵雪听了百感交集，又说膳罢还要办公，托万佳替自己带去问候，万佳自然应允，二人正打算从侧厅转出，忽见新封的怡才人从正厅而来，便在原地不动。

        怡才人着一身蓝衣芊纱裙，祝灵雪一见她那满髻华贵钗环，便知其意，心里轻叹。

        果然怡才人直接带着侍候的人迎面道：“雪姑娘？怎么见了我一动不动的？如此不知礼数。”

        话音刚落，跟前服侍的丫鬟便要过来问罪，万佳将灵雪护在身后，怡才人便刻薄道：“这位公子好生无礼，雪姑娘怎能同他厮混一处？”

        “雪姑娘？”

        祝灵雪饶有兴味地念了一回这称谓。

        又拍了拍万佳横挡在身前的臂膀，摇摇头，踱步上前，直视怡才人，面无表情道：“听说姑娘本名怡雪，你可知为何圣上赐你新名？”

        怡才人不满她唤自己“姑娘”，理所应当道：“自然是我得皇上欢心，赐恩与我。”

        祝灵雪无声嘲了一句，好言相劝道：“皇上让姑娘改名是为了避讳我的名姓，宫中规矩森严，凭你还叫不得我一句‘雪姑娘’。”

        见她要走，怡才人连忙追上道：“你不过是京中贵女，我乃皇上妃嫔，怎不比你尊贵？”

        万佳笑了一声，提步先走，怡才人不满他目中无人，祝灵雪拦道：“并不是入了后宫便可充大，姑娘还是快上心学些规矩吧。外头仗势便罢，宫里贵人可容不得你放肆。”

        说罢也不与她多话，转身追寻万佳去了。

        怡才人不知所以，连忙问身边人道：“她这是何意？”

        侍候的丫头是一直跟着她的，平日里净学得舞坊拜高踩低之态，见怡才人得势便以为鸡犬升天，连忙道：“她二人眼中没有主子，主子可得与咱们皇上好好说道。”

        怡才人听得有理，便又带着人寻梁帝做主，梁帝正在兴头，无所不应，听她编排灵雪二人，只当她又使性，全然不放在心上。

        “皇上~你可得与嫔妾做主，不然日后谁将怡儿放在眼里啊，吐沫星子都快淹死怡儿了！”

        梁帝将她圈入怀中调笑，闹了一回，才道：“这几日你可莫要招惹朕的臣子们了，正奉命查你身世呢，若不清白可入不了宫咯！”

        怡才人这才分清轻重厉害，连忙卖乖撒嗔，梁帝有求必应，怡才人忽然诧异道：“怡儿说的是祝姑娘，怎么皇上提起朝臣来了，莫不是那日与祝姑娘一道的公子就负责此事？”

        梁帝正在急性，只含糊道：“说的大约是万佳，她二人向来走得近。”说罢便与怡才人厮闹。

        怡才人留了心，记了名姓，待侍寝回房再问。

        正愁无人可问，偏妍嫔前日被她惹着，派了宫女嬷嬷前来严教规仪，怡才人抓了个和善的宫女，塞了鼓鼓囊囊荷包，全数问出。

        宫女听了便答道：“才人有所不知，万佳大人乃是今年新科状元，现为翰林院士负责修撰事宜，与咱们太子傅等人私交融洽得很。”

        怡才人不解道：“太子傅这回也来了？”

        宫女哑然失笑：“才人说笑呢，那平日各处进出，又出尘脱俗的祝姑娘可不就是咱们太子傅！”

        怡才人大惊失色，跟前丫鬟也跟着惊起，宫女不闻，仍旧赞叹道：“说起来咱们太傅可是有的说道呢，师出先帝师黄芩太傅，与先帝也算同出一门。又得圣心，乃是皇上亲赞‘大梁第一才女’，现下又是太子傅，可了得？”

        怡才人颤声道：“她便是那位‘大梁第一才女’么？”

        宫女自然称是，一时听得嬷嬷喊她，便请安退出。

        怡才人慌忙扯住丫鬟道：“都是你攒簇我生事，这下可惹到了不得的人了，我便说应当谨言慎行待回了宫再细说！”

        丫鬟慌不迭磕头求饶，怡才人想起祝灵雪提醒的话语，又见丫鬟坏事，便求梁帝赐她宫里老人护身，梁帝自然应下，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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