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宣言

九尊斜靠的坐姿缓缓端正，座椅一转，面向了斜上方的黑影。
  慵懒随性的神色，也难得露出了几分认真。
  “阁下既来，又何必再藏头露尾的？”
  “哎呀呀，九尊大人这话可伤人，在下可不曾想做那鼠辈，若非九尊大人突然出手，在下，也不必如此。”
  “嗤！阴沟里的臭虫，不过有了几分人样，倒也学会了装模作样！”
  “哦？这位兄台，可是有几分不礼貌了啊，所为来者是客，诸位，便是这般待客的？”
  说话间，黑影显了身，一身黑袍裹身，倒是不曾遮遮掩掩，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未曾遮掩的面目，竟是头上双角，唇边长须的龙头！
  且是那，黑龙的模样！
  流风岚扯了扯嵇虔袖摆，示意她看那黑影面目。
  嵇虔面色不虞，显然也想到了那条黑龙，底下同样见过黑龙的司徒禹川面色直接惨白一片，张着嘴，却半句也说不出来。
  凫屿诧异过后，沉着脸嗤笑不屑，“哼！果然是条臭虫！”
  人身龙首的来人微微福身，与众人友好行礼，“诸位，初次见面，在下爻，请多指教。”
  凫屿抽出背上大刀，重重杵在跟前，发出沉闷的闷响，“大人，让我去砍了这条装模作样地臭虫！”
  “凫屿，退下！”
  “大人！”
  九尊冷冷斜睨一眼，闷哼一声，“嗯哼？”
  凫屿身影一僵，快速收起大刀抗上肩，后撤半步。
  九尊视线移向爻，语气尚算平静，“说说。”
  爻突然打了个响指，周身青黑之气随即溢出，于身下交汇成了一把漆黑雕龙的龙椅。
  爻落座，学着九尊的姿势翘起二郎腿，双手摊开搭在椅靠，后背放松贴近椅背，一副运筹帷幄地唯我独尊姿态。
  “九尊大人莫要猴急，不若聊聊，无幽山之事？”
  九尊摩挲下颌思考着，这时，嵇虔上前弯下腰，与女子耳语，目光却紧盯对面的爻。
  “九尊大人，他是无幽山上那条黑龙。”
  九尊手上动作微顿，余光睨见爻那看破一切的龙目，忽得笑了下，“知道了，你先退下。”
  “嗯……爻，本尊这么叫你，应该不介意？”
  “自然，九尊大人且随意。”
  “你既没有与我等发生冲突的意思，想来是想谈判，不如说说，你的诚意？或是，筹码？”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哗然一片，听女子的意思，怎么都像是要讲和的意思。
  凫屿最恼别人打扰九尊大人谈话，见此，一个结界丢下，彻底隔绝了底下的声音。
  九尊恍若未觉，只是道：“继续。”
  “九尊大人，千年前我魔族遭鬼主背叛，才落了人修下风，但非是死绝了，相信大人也听说了最近的传闻，本座可以坦然告诉大人，传言为真，无幽山之事，亦为真！”
  底下众人因爻的话再度喧嚣，他们的声音虽影响不到上方二人的谈话，可二人所说的字字句句，他们却听得真切。
  就在这时，九尊尚未回话，爻忽而倾身向前，低笑道：“九尊大人可知，‘以魔铸魂’之说？”
  九尊几人心头顿起不详预感，女子拧紧眉，淡声道：“哦？以魔铸魂？倒未曾听说过，爻阁下，可愿为本尊解惑？”
  爻重新靠近椅背，轻松无比，“自然，本座带着诚意而来，所谓以魔铸魂便是……”
  话音一顿，青黑龙目忽而往下游走，爻轻笑，“九尊大人，人修有句话叫纸上谈兵，不若，看看实力何如？”
  话罢，爻信手往下一抓，一名修士忽觉强大吸力自上方而来，预感不妙的他转瞬运转全部元力抗衡，然而不过抵挡了几息，人还是如破布般被吸到了上方。
  惨叫声由远及近，九尊眉目一冷，喝道：“住手！”
  同时一抹金光游蛇般扫在了爻成爪抓握的手上，却同隔靴搔痒一般，毫无作用。
  爻斜睨女子一眼，“九尊大人，可是不想谈了？”
  “爻，本尊让你住手！”
  随话音而起，唰唰数道金光于爻头顶上方闪现，凫屿几人迅速作出备战姿态。
  而那修士，已然被爻抓到了身旁，身上缠着青黑之气，将他禁锢的一动不动。
  修士只能目露哀求的望着几人求救。
  对于悬顶的威慑，爻丝毫不在意，只见他重新坐好，语态轻松，“九尊大人且稍安勿躁，不若大人猜猜，这人修，是人是魔？”
  “什么意思？！”
  莫说九尊，连其他人都被这话听得怔愣住了，尤其是作为当事人的男修。
  他一直按宗门正统道法修行，连心魔都未曾生过，怎就成魔了？
  “呵呵。”
  爻低笑，若恶魔低语，诉说着他们不曾接触亦不曾想过的黑暗。
  “所谓以魔铸魂，便是如此，大人，可看仔细了。”
  随即手指对着男修轻绕一圈，一提，一道透明模糊的神魂转瞬离了男修肉身，正在爻的控制下发出剧烈的惨叫。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男修肉身失了生机，青黑之气收回，肉身直接坠落，底下人连忙散开，眼里闪过侥幸，未有男修同门人面色黑沉如墨。
  只是，九尊等人依旧看不出有何区别，爻看到他们眼里的疑惑，唇角噙着嘲讽笑意。
  一手对着男修神魂几番动作，一边道：“九尊大人，有时，你并不清楚，所谓正道修士，当真非魔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男修神魂也发生了变化，只见青灰之气自神魂丹田处如火光忽显，而后，在爻手上的青黑元力引导下，开始延周身经脉游走全身。
  直至，噗得一声黑火燃身，神魂得了自由，转身面对爻，屈膝下跪，恭敬道：“吾主，为您献身，吾之荣幸。”
  黑火瞬间暴涨，将神魂吞噬殆尽，再化为一抹黑光，蹿入了爻的体内。
  “哈——真是美味。”
  爻一脸享受，对面几人却一脸沉郁，他们大概明了，何为“以魔铸魂”了。
  几人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眼底带着审视，可惜，即便能看透神魂，也瞧不出谁人是人是魔。
  爻注意到他们的举动，也不阻止，举手投足间都是自信的姿态。
  “如何？可够诚意？”
  九尊收回目光，投向爻，直白道：“你想做什么？或是，想要什么？”
  爻打了个响指，对于九尊的态度转变皆在意料之中，“九尊大人，阁下固然强，但其他人，可非本座对手，何况，九尊大人怎知，你的同伴，非是敌人呢？”
  对于爻的挑衅，九尊无话可说，诚然，如爻所言，如果所谓的以魔铸魂便是将魔气潜移默化融入神魂中，待时机成熟，引以成魔，她如何放心，将后方交给是敌是友都不知的“正道修士”们？
  “九尊大人，魔族颐养多年，不欲争斗，但本座，非是能甘当鼠辈之人，半壁修界，本座愿同九尊大人共掌下界，何如？”
  “大人，不能同意！”
  九尊还未开口，凫屿和嵇虔先急了，承认与魔共存，退让了一步，日后，将一发不可收拾。
  魔族之阴险，非是能甘愿和平共处之辈。
  “不若说说，无幽山之事？阁下方才那一手，是想告诉我等，无幽山，乃阁下势力？”
  爻长叹一声，语气婉惜不已，“就是可惜了，宁长凌这蠢货将本座的布局都打乱了！”
  “不过，九尊大人，本座亦非一个无幽山不可。”
  言外之意，他的势力，远不止无幽山，或许，修界的大小宗门里，同样也是。
  不得不说，爻大方吐露的情况，令九尊感到了棘手。
  她从未想过，修界里，竟有魔族势力，且还是正道宗门。
  虽她不屑于管束天下，做那下界无上之主，但，也不意味着，能容忍魔族在自己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女子忽而起身，踱步至爻跟前，眸光下移，俯视着对方，“爻，既要平分天下，这点诚意，可不够啊。”
  许是被人俯视的滋味令他不满，爻化去座椅，同样站了起来，与九尊平视，龙首噙笑，“哦？不知大人，还想如何？”
  金光与青黑之色相碰，发出了迫人的威压，嵇虔拉着流风岚后撤，同凫屿一起，远离了，飞离到了百里之外，以免波及池鱼。
  底下的人就没那般好运了，激荡强势的渡劫修士威压直压得他们狼狈趴地，无法动弹，没能及时护住心脉者直接呕了血，面色瞬间惨白。
  九尊唇角一扬，一字一句道：“本尊不屑做那无上之主，但也容不得，有苟且蝼蚁于眼皮底下阳奉阴违，阁下，可懂？”
  此言一出，爻神色未曾有变，底下某些人，却已白了脸。
  张了张口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可，说不出，也不能说。
  即便他们当真无辜，可一道开了口，假的，也能成了真。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爻忽而仰天大笑，若洪钟的笑声震起圈圈气压，这天际，竟如水面般起了波澜。
  九尊面色平静，不受影响，片刻后，爻才止了笑，而后收起全身威压，后撤半步对着九尊行了一礼。
  “九尊大人，本座欣赏大人的坦然，但九尊大人好似忘了……哦，瞧我，是本座忘了，忘了提前说一声，本座，并非来谈判，而是…宣告，我玄阴魔族的归来！”
  “大人，且好生期待吧，三日后，本座会再来，届时，希望大人已作出了决定，诸位，告辞。”
  爻来去自如，话音未落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九尊原地站立许久，嵇虔几人回到其身旁，不敢打扰。
  良久，九尊身形一动，闪现来到了困住底下众人的结界上方，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犹被自己的威压压得一动不能动的众人，女子语气淡然。
  “诸位，本尊给你们一个选择，三日后，自己站出来，否则，莫怪本尊，大开杀戒！”
  话罢，顺手又布下了一道结界，彻底隔绝众人逃离的希望。
  而后，收回威压转身离开，嵇虔和凫屿赶忙跟上，流风岚迟疑一瞬，也跟了上去。
  徒留结界内，互相警惕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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