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没有她预想的激动，柴犬只是抬了抬头，眨了一下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梁叶难免有点失望，“喂，你怎么回事？那可是《阑珊》啊，你不想上？”
对面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你什么意思？”
一片沉默。
这超出狗子的交流系统了。
梁叶起身找了一圈，她家没有毛笔砚台，但好歹有个ipad。她把输入法调成九键，捧到柴犬的面前。
狗爪子东按西按，虽然不太灵活，但还是磕磕绊绊地打出一行字。
【能上很好，不上也没事。】
“有你这样的？”
【我觉得自己不够时尚。】
“不用你觉得，《阑珊》觉得就行。”梁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哥，求求你别佛了，时代在进步，圈子在发展，不进则退，明白吗？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你面前，你还漫不经心的，经纪人都要被你气死了。”
柴犬坐在她面前，爪子搭在屏幕上，目光好像有点抱歉，但还是慢慢地打出一行字。
【其实我还是喜欢演戏。】
梁叶看着，就忍不住来气。
要换在以前，她肯定眼睛一瞪就要说他，无奈刚才那一通折腾得太久，这会儿口干舌燥的，没有什么发脾气的动力。
“没有人说不让你演戏，这两件事情，其实是不冲突的。”她有气无力地解释，“我知道你喜欢演戏，是个专业的好演员，但是这个圈子里，毕竟不是只有演戏这一件事。人气、背景、时尚资源，都是用来评价一个艺人的维度，同时也是可以帮助艺人成功的因素。
“其实你不用对它们这么排斥，好像和这些东西为伍，就显得你的演员生涯不纯粹了一样。不是的。你可以把它们看成，通往你想要的那条道路的铺路砖。拥有了这些东西，会帮助你得到更多的机会，演到你喜欢的角色。但最终能成就你的，还是你自己的努力，并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她趴在沙发上，抱着个靠枕。
“白亦，只要你不把它们当成负累，它们就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
面前的柴犬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微微有光芒闪动，像是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在认真回味思考，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她从来没有从一条狗的脸上，看出过“动容”这两个字。
梁叶自己也呆了一呆。
上辈子，她和白亦分手得很早，在她的记忆里，他就是一个冥顽不灵，清高得不合时宜的人。
甚至在后来功成名就的时候，她还庆幸过，幸好当初果断，早早和他解除了合作，没有耽误她抓住机遇，走上高峰。
但现在仔细想想，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地和他聊过，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更没有针对他个人的想法，做出过什么分析和调整。
她总是觉得娱乐圈太快了，好像只要一步跟不上，就会被淹没在洪流中，而为了加快脚步紧跟趋势，很多事都在无形中被忽视了。
可是现在，她是重生回来的梁叶。
她拥有了比前世更宽广的眼界，和稍微多一点点的耐心。她发现，当她这样好声好气地解释的时候，其实白亦也是能听进去的。
她忽然在想，如果前世她也能这样，坦诚地劝他一次，把利弊摊开来讲透，会不会，他就不会走到黯然退圈的结局。
“呜呜。”一旁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扭过头，就见被冷落许久的那个“人”，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
八成是饿了。
“行，你们俩都在这里乖乖等着。”她抛开难得细腻的思绪，起身往厨房走去，“不许打架，也不许拆家啊。”
一人一狗同时用无语的目光看着她。
这是看不起谁呢？
梁叶打开冰箱。菜是昨天从外卖平台买的，肉蛋都有。
她开锅煎了几块鸡肉，给自己煮了一锅泡面，想了想，又煎了三个蛋，一人一个，美滋滋。
愉快地端出去，把两盘肉分别往人和狗面前一放。
“我的手艺好吧？趁热吃。”
“人”欢快地答应了一声，这次没往地上跪，而是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盘子，不用筷子不用叉，把头凑到盘子边缘，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
梁叶非常欣慰，连连点头，“我们家豆包就是聪明，这么快就学会啦？真乖，小心盘子别摔了，改天妈妈教你用筷子。”
一回头，看见“狗”满脸忧郁，不忍地转过脸去，闭着眼睛，好像对这一幕十分的难以接受。
“想开点，啊。”她戳戳它的毛，“豆包今天已经很争气了，好歹没有趴在地上吃。放心吧，这里没有别人，它拿你的身体丢人，也没人会看见。”
“……”
“怎么了？抑郁到绝食？”
柴犬摇了摇头，看看“人”手里的盘子，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用一种谴责的眼神望着她。
为什么豆包有三块，他只有一块？
“哦哈哈哈，不要这么小心眼嘛。”梁叶一时忘形，愉快地拍了拍他的头，“豆包现在用着你的身体，这么高一个人，当然要保证营养供给啦。你呢，现在只是一只小狗勾，一块鸡胸肉都已经很多了，吃太多对身体不好，乖。”
她看看他满怀幽怨的表情，好心安慰。
“换个角度想想，豆包现在吃下去的，都归你的身体吸收。它吃就是你吃，啊。”
“……”
吃完了饭，豆包眯眯眼睛，开始犯困。
梁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对它道：“你先睡吧。”
不料它硬撑着眼皮凑过来，伸出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扯住她的衣角。
它现在用的是白亦的身体。这张脸的气质，原本是非常清冷的，配合着精致的五官，会让人生出一丝不可亵渎的距离感。
然而此刻，他微微杂乱的黑发下面，一双眼睛湿润又无辜，散发着天真气息，直勾勾地盯着梁叶。
梁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忽然升起了一个奇妙的念头。
靠，假如他们真能换回来的话，一定要威逼白亦做一次这样的造型。这不比高冷男神蛊啊！
豆包拉着她，一路进了卧室，自己往床上一跳，乖乖盖被子躺好，还不忘把被子掀开一角，摆出一副邀请的架势望着她。
对这一幕，梁叶已经很习惯了。
“豆包乖，大孩子可以自己睡了。”她走过去拍拍它头，“妈妈还有一点事要做，好吗？”
床上的“人”皱了皱鼻子，看起来委屈，又乖巧。
它点点头，期待地伸出一只手。
梁叶熟门熟路地和它握了握手，又把它的手塞回被窝里，掖好被子。
“晚安，小豆包。”
一转头，才发现白亦也跟来了。他装在柴犬的壳子里，还不及床高，仰头看着床上自己的身体，竟然做出这种姿态，满脸写着不忍目睹。
梁叶还要无情补刀：“这算什么，前天晚上你还对我又亲又扑呢，黑料我都给你留着，以后要努力工作来买断，嗯哼？”
“……”
她给豆包关了灯，回到客厅坐下，在网上找了一家口碑比较好的旅行社，几经对比，替她妈订了一个豪华七日游，大后天出发。
梁妈妈一边埋怨她乱花钱，时间太赶，一边连夜开始收拾行李，盘算着要带哪条裙子哪副墨镜。
梁叶一边替她参谋，一边长舒一口气。
这下应该算是戏做全套，万无一失了吧？七天，七天总够他们交换回来了吧？
不对，《阑珊》的拍摄就在本周日，都没有七天了呜呜呜呜。
正悲伤着，手忽然被人拍了拍。她回头，看见白亦在ipad上嗒嗒打出一行字。
【在酒店那天晚上，豆包是怎么睡的？】
“咳……”
她忍着笑，看着对方忧虑无比的眼神，嘴角慢慢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
“对一只刚满一岁的黏人小奶狗，你觉得可以期待什么呢？”
“……”
“不过你放心好了，以豆包的智商，还没有学会脱衣服。”
“……”
看着柴犬脸上过分沉痛，好像被占了天大的便宜的表情，她想了想，还是把后一句话吞了回去。
但是，肌肉我隔着衣服感受过了，表扬，练得不错。
白亦缓慢移动着狗爪子，ipad上又浮现出几个字。
【必须尽快换回来。】
“有这个觉悟就好。”梁叶笑眯眯的，“今天太晚就算了，明天继续努力，寻找一切让你们换回来的方法。要是错过了《阑珊》的拍摄，你的梦里都是经纪人挂在房梁上喊‘好惨啊’，知道吗？”
刚威胁完他，眼角瞥见什么东西，忽然脸色一变，抱起ipad细看。
屏幕上，细细的划痕纵横交错。
狗和猫不同，爪子不能收缩，指甲稍长一点，走路的时候都啪啪挠地。她说呢，刚才他打字的时候，哒哒哒的节奏还挺欢快的。
他把她的屏幕划花了啊呜呜呜呜！
梁叶不顾他的挣扎，一把握起他的爪子哀嚎：“你该剪指甲了！注意个狗卫生！”
“……”
“我不管我不管，我这会儿还没富裕到买ipad不眨眼呢。从你下月分成里扣，你赔我的ip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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