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梁叶赶过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进了门，先挨她妈一顿嘲笑。
“这大夏天的，你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干什么呀？哎哟你看看，这帽子一摘，像蒸笼揭了盖儿一样。”
她没空理会这种惨无人道的嘲讽，赶紧问：“豆包呢？”
“在阳台上呢。”
梁妈妈努努嘴。
她顺着指引看过去，果然看见一条狗，一动不动地趴在花盆边上，后腿呈八字，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圆润的屁屁和大尾巴。
柴犬贴地趴，赛过小王八。
她走过去蹲下，轻手轻脚地戳它，“喂。”
“豆包”掀起眼皮看了看她。她以为那目光一定是生无可恋，没想到怎么还从中读出了一种……老僧入定的平静？
“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她悄声道。
对面倒是很配合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小伸了个懒腰，就跟着她一起往屋里走。
梁妈妈见了这一幕，不由啧啧称奇。
“你竟然能喊得动它？我这一天可是费了老大劲儿了。到底是亲妈管用呢。”
说着，又忽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去拿手机。
“对了对了，我还没给你看呢。虽然我乖孙今天不爱搭理我，但干出来的事可太机灵了，幸好我拍了下来，有视频为证，不然说出去都没人信。”
梁叶伸头过去，看着她打开短视频平台。
视频里，桌上放着一袋大桃子，粉嫩欲滴。“豆包”跑到面前，扒着桌沿站起来，飞快地叼出一个。啃皮，吃桃，吐核，一气呵成。
吃完了，还不忘把撕下来的皮和核丢进垃圾桶里，销毁罪证。
一扭头，发现梁妈妈举着手机在偷拍它，那张毛茸茸的狗脸上顿时显出不自然来，一溜烟地跑到阳台上，躲起来不动了。
“刚买回家的桃，我就换个衣服洗个手的工夫，就被它盯上了。”梁妈妈嘴上埋怨，神情却很有些为自家孩子自豪的意思，“你说说，是不是出奇了。一整天不吃饭，光动些歪心思。”
梁叶心说，这实属正常。
让人类品鉴狗粮，换她她也不爱吃。
梁妈妈的兴奋劲儿还在，“我给你瞧瞧，网友都是怎么夸我家豆包的，可乐死我了。”
评论区几百条，都是哈哈哈哈。
【这哪是狗啊，也太聪明了吧，我家三岁孩子都被比下去了。呜呜呜，可爱小狗让姨姨亲一个。】
【妈呀，这是忘喝孟婆汤了吧？我做梦都想要一条这么机灵的狗子！】
【孩子是吃了几百个桃，才能这么熟练？它竟然还会剥皮，齐天大圣来了都要叫它一声师父。】
【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让它吃！给它买！】
【孩子智商这么高别给耽误了，送孩子去上大学吧。】
……
“别的我都能看得懂。”梁妈妈眉头微皱，“送孩子上大学是什么意思？是说有宠物大学吗？”
“……网友玩梗呢。”梁叶微笑着拍拍她肩膀，“您再多冲一阵浪，就都明白了，啊。”
说着，回头盯一眼“豆包”。
“快过来！”
一人一“狗”钻进书房的时候，还听见梁妈妈在身后幽幽地念叨。
“果然是要多接触社会，不能和时代脱节呢。”
……
关上书房的门，梁叶和“豆包”沉痛对视。
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道：“那个，你，还好吗？”
毕竟把一个大活人关在狗的身体里过一天，怎么想情绪都不会太平稳。而且这里面，还有她的一点过错。
不料“豆包”看起来倒是很平静。
“汪唔。”它轻轻地哼了一声，甩了甩尾巴。
“偷的桃好不好吃？”
点头。
“和我妈相处得还愉快？”
点头。
“我首先声明，我昨晚只是一时气话，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属实是没有想到，也绝非我所愿。”
梁叶直接以渣男语录开头。
“这件事现在有点麻烦，我没法和你细说，但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挡不住多久，必须尽快让你和豆包换回来，再处理后面的事。”她皱眉道，“你回忆一下，在灵魂交换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现象？”
面前一阵沉默。
她看了看那张无辜的狗脸。也是，超出沟通范围了，狗嘴里总不能吐出人话。
她抬头四顾了一圈，“等着。”
书房里有纸，也有笔，她拿过来往“豆包”面前一铺，很有一种要玩笔仙的架势。
“你能不能写字？”她问。
“豆包”用一种暗含幽怨的眼神看了看她，还是配合地伸出双爪，抱住笔，往纸上落下去。
但是要说字体，实在是歪歪扭扭，甚至不如画符。
“啧啧啧。”梁叶还要无情地伤害它，“亦哥，好哥哥，该练练字了啊，不然给粉丝签名可怎么办呢。”
“啪嗒”，笔就摔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出去好远。
她第一时间，还以为“豆包”要和她叫板呢，看见对方无辜的眼神，和作势摊开的双爪，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笔是圆珠笔，又细，又轻，狗爪子并不好握，再加上笔头也滑，稍微控制不好，就掉了。
她低头看了看，纸上的字跟蚯蚓一样，只能勉强认出是个“有”。
不行，这效率也太低了，能聊到明年去。
她挠挠头，左顾右盼，忽然瞥见一件东西。
“有了，等我！”
她蹬蹬蹬地跑出门，梁妈妈正抱着手机，乐呵呵地打字呢，估计还在炫耀她家乖孙突如其来的智商。
抬头一见她拿的东西，嘴立刻就张大了。
“叶子，你们俩干嘛呢？”
梁叶手里捧的，是个砚台。毛笔重，笔头软，对狗爪子来说，可比圆珠笔好使多了。
她从卫生间接了点水出来，一边心虚地往书房里躲，一边嘿嘿笑，“我这不是，教孩子学文化呢嘛。您忙您的，啊。”
转身飞快进门的时候，还听见梁妈妈在客厅里扬声喊。
“学文化咱也不能跳级啊，拔苗助长知道不？没有上来就练毛笔字的。再说了，那是你妈平时临帖用的，贵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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