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探花郎的秋露白(23)
亭外的虞为望着戚斐挺得很直的腰身, 只闻见得中央处一阵沉默,却闻不见戚斐的回答。
虞为咬了咬牙,身形微动凑近了漪澜亭, 打算偷听一下戚斐会如何回答。
亭子内, 皇帝还在面带微笑继续说着:“朕的六女儿青莲公主, 你应该是见过的,若是你心中有意, 朕给你赐下这一门婚事如何?”
戚斐听见青莲公主四个字后,脑海里闪过阿虞曾与他说过之事,眉宇间倏地浮上一层冷意。
他微微垂头道:“启禀皇上, 青莲公主贤良淑德, 金枝玉叶,当属为其寻一良人。”
皇帝皱起眉头,“爱卿这话意思不是六公主的良人, 是不愿意接受朕这个赐婚?”
皇帝嘴上虽然这么问,实则他眼中正冒着赞赏呢,戚斐可是他要重点培养的心腹大臣,他还不想让戚斐走上尚公主的这条路。
戚斐颔首道:“请皇上明鉴。”
皇帝沉沉叹了口气, 正要挥退人下去,身后忽然有了一阵响动。
“父皇——”
见是青莲满脸伤心地跑了出来, 皇帝还道女儿不死心, 正要开口安抚下她, 耳边就传来一道惊呼。
皇帝转首望着跑到自己身边的青莲, 瞧她方才还伤心的脸忽然浮上了一层喜意,皇帝不由狐疑地上下扫视了下她。
杨青莲还道是被救命恩人拒绝了, 原来方才说话的人压根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欣喜之下忘了场合。
她立刻道:“父皇您弄错人了, 儿臣的救命恩人是虞溏虞大人的弟弟虞为,不是戚大人,儿臣要嫁的是虞为!”
戚斐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暗,落在身侧的双手捏得紧紧的。
亭外正侧耳偷听的虞为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意味到她们说的内容时,身体一个不稳踉跄了下。
嘎吱——
枯木树叶被踩到的声音,亭子里站着的人移动了目光过去。
戚斐见是阿虞,眼中渐渐生了波澜。
亭子外,虞为尴尬地挥了挥手,就差没有说一个“嗨”了。
沉默片刻,虞为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身走进了亭子,躬身行礼。
“草民拜见皇上。”
喊了平身后,皇帝意味不明地瞧了眼起身僵立在戚斐身边的虞为。
“虞为,方才公主所言,你可听见了?”
戚斐侧眸深望向身边人,两人挨得极近,衣衫掩映下,他捏了捏阿虞微凉的指尖。
虞为悄悄动了动指尖,见拽不回来只好作罢。
心里疯狂吐槽着他来到书中世界是要完成任务的,却不想自己的婚事都能不保!
皇上赐婚,若是无理由地拒绝……
怕是不好收场啊。
虞为脑海里各种理由快速过了一遍,抬手委婉拒绝道:“回皇上,草民不敢有所欺瞒,实则草民早已有婚约在身。”
“放肆!”皇帝猛地甩了下袖子,袖风吹到了虞为一脸。
虞为:“……”还好皇上没有异味。
皇帝往前踱了两步,看着迅速低头的虞为,微微眯眼道:“朕可听落妃说过,你没有与人订过亲。”
虞为心中微咳,假装苦笑道:“草民与那人从小一起长大,早已互通心意,已是打算等成年之后就求娶进府的,还望皇上成全草民对那人一片真心。”
他的话音刚落下,指尖忽然窜起了一阵电流,电流引起手腕的酥麻震得他差点当众甩了下胳膊。
“哦?”皇帝皱蹙了下眉毛。
他给戚斐赐婚若是被其拒绝了,他这个皇帝还真有可能不再相问。但是虞家的小公子虽说算是皇亲,但是他可是没有功名在身,让他一介布衣娶个公主,若还拒绝的话,那他皇家的面子可真的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皇帝看了眼咬着唇满脸伤心的青莲,突然出声道:“既然你身上还没有婚约,那朕就把青莲公主赐婚与你,至于你所言的真心之人,你当对她做何决定都可。”
皇帝的话刚落下,爬到虞为手腕处的电流忽然猛地加强,酥麻感还有要往肩膀处蔓延的样子,虞为不知什么情况,只能强稳住战栗的身形一动不动。
“父皇不可!他只能娶儿臣一人!”杨青莲忙伸手抓了下皇帝的衣摆,嘟着嘴蛮横道。
戚斐抬眸望着僵立着身影的虞为,忽然紧紧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绝之色。
“皇上,臣有话说。”戚斐撩开一角衣袍,双膝跪地。
皇帝转首看向戚斐,“戚爱卿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已经开始被这个事情闹得头疼,刚说的折中办法他的女儿还不愿意,且当事人虞为还未说些什么,这他所看重的戚斐又一脸郑重,仿佛要与他请求什么似的。
戚斐的目光望着杨青莲,抬手抱拳道:“臣听公主所言,您的救命恩人是去年深冬之季,在有匪山上救下您的。”
杨青莲眉头一皱,“是的。”
得了回答,戚斐又望向皇帝道,“皇上,臣不敢欺瞒您,当时臣与虞府商队合力把山贼掳的人放下山,之后臣又去官府报了案,那些有匪山的山贼也就被官府招安了。”
皇帝嗯声道:“戚爱卿想说的是什么呢?”
戚斐身体顿了下,继续道:“依公主方才所言,公主想嫁的是她的救命恩人,那臣斗胆,称一句是公主的救命恩人。”
“皇上既要赐予公主嫁与她的救命恩人的旨意,那臣斗胆,愿意请旨赐婚!”
“戚斐!”虞为抬起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心中冒起的酸涩之感更是让他的鼻尖一酸。
而杨青莲则早已被他的一番话惊得双眼圆瞪,一时之间未反应过来,张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听完戚斐之言,皇帝的额头不禁就是一抽,只觉得真得头痛不已。
“戚爱卿,朕方才下旨与你,你不应。如今朕欲给虞小公子下旨,你又参合个什么?”
戚斐躬身行礼:“还望皇上……”
“你敢——”反应了过来的杨青莲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她也知这戚大人在他父皇那里很是被看重,生怕父皇真得应下他的请求。
她忙满脸焦急地解释道:“父皇,儿臣想嫁的是虞小公子。儿臣当初被那些山贼与一男子成亲,是他,是虞小公子为了救我,被迫和另一男子成了亲。不过那都是他假装成亲迷惑那些山贼的,那天晚上就离开了有匪山。”生怕她的父皇误会,忙又解释了下两个男子成亲的事情是被迫的。
杨青莲说完后,看了看呆立着的虞为,羞意悄然浮在脸上:“虞小公子,那天你救下的新娘子就是我。”
“……”
虞为张张嘴,又赶紧闭上了。
经她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了。
此刻的他心里无比后悔自己当时为何要用办喜事这个理由去迷惑那些山贼了,不然,可能就不会发生今日这件事情了。
虞为思来想去,还真不能让戚斐冒着影响一生仕途的风险娶了青莲公主。
他心中一定,砰的一声双膝跪地,立马高声道:“皇上,草民愿意接旨。”
戚斐听闻他之言,脸上大变,手心里紧紧捏起了虞为的衣角。
不管救人真相如何,救命恩人又是如何,皇帝已经被他们三人这些动静弄得疲倦不已。
皇帝瞧了瞧直挺着背跪在地上的心腹人选戚斐,目光又在那欲哭无泪的落妃的弟弟虞为身上定了定,最后瞅了瞅双眼爱意看着虞为的六女儿。
“……”皇帝深吸一口气,叹道:“朕也不继续做这个恶人了,关于今日之事,你们三人都当做朕没有提过!”
皇帝一言罢,虞为瞬间望向还跪在地的戚斐,正好对上了戚斐抬起的深墨眼眸,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杨青莲的眼里则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抬首欲道:“父皇……”
皇帝脸上一沉,摆手道:“今日是仲秋佳节,合该与你们母后一起赏月。莲儿,你与朕一起回宫。”
杨青莲纵然再满脸不甘,也不能违背已经不耐烦的皇帝,咬咬牙看了下眼中满是喜悦的虞为,心里恨恨一跺脚,满脸难受地只好赶紧跟上了皇帝的脚步。
片刻后,漪澜亭内只留余虞为和戚斐两人,身影皆隐没在黑暗中。
虞为睁眼看了下远处快消失的明黄,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放松身体的同时也发现了身上的酥麻感已经消失了,遂赶紧松开了一直紧紧捏握成拳头的手心。
赏月宫宴散后,众人皆乘坐着马车出了宫。
回府的路上,虞溏夫妇发现他们就不见虞为和戚斐一段时间而已,却怎么也看不懂两人现在的相处方式了
虞府进宫总共用了两辆马车,来的时候虞为还是与戚斐一起坐得同一辆马车。这出宫回府乘坐马车之时,坐在马车窗边的虞为掀开车帘子,脸色平静地道:“我不与他坐一辆马车。”
他的脸色平静,眼中却隐着一簇火似的,指着不远处的戚斐,说什么也不愿意与戚斐同乘一辆马车。
戚斐走近了几步,转首对着虞溏夫妇两人点了下头,“麻烦大哥大嫂了,我与阿虞说一会儿话。”说着长腿一跨,掀开帘子又弯腰进了马车内。
“谁让你上来的?你不能上来!”话语还伴着虞为唰的放下帘子的声音。
“阿虞在生我的气?”
听到虞为气急败坏的声音,与戚斐耐心哄问的语气,虞溏夫妇没有办法,互相对视了一眼,只好领着苏盈儿去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的队伍渐渐越过宫门,往虞府的方向行去。
马车内。
虞为瞪着对面的戚斐,想到今晚戚斐为了他居然双膝跪地老皇帝,还顶着仕途不好的风险向老皇帝求婚旨,心中就不由地来气。
戚斐再次低声问道:“阿虞为何会生气?是因为今晚的事情吗?”
虞为撇开了脸,哼声道:“你为了帮我拒绝那青莲公主的婚事,居然用自己的前途做赌!你当你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入朝做官是闹着玩的吗?”
戚斐眼里闪过笑意,“阿虞原来是担心我才生气的。”
虞为脸色僵了下,胡言乱语道:“我是怕我爹失望,辛辛苦苦培养你读书几年,却到头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若是让他知道了你做的今日之事,他肯定会心痛难耐不已。”
戚斐眼神闪了下,眼里渐渐浮上了低落的情绪。
“……不管怎样,今日的事情我是必须这样做的,即便丢了这一身官职。”情绪的低落,他的嗓音也变得喑哑起来。
虞为还没有发现,听他这一番言语,气得胸口直喘气,胸口一阵疼痛。
他胡乱地揉了揉胸口,抬脸认真道:“不管怎样,以后你都不能用你身上的这身官袍作赌。而且,皇上指婚公主与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说着,偏了偏脸不再看他。
戚斐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睁开后才默道:“阿虞所言的解决,便是要接受与公主成亲的旨意吗?”
虞为一时无言,只好掀开帘子做着往窗外看风景的样子,不理他的问话。
不想,车里的另一人却不给他看风景的机会。
“阿虞今日所说的成年后要娶的人是……盈儿姐吧。”
虞为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蜷缩了一下,嘴里更是忽然咳嗽了起来。
到了今天,这话终于被戚斐道了出来,虞为还以为戚斐这沉默的性格,会永远不会问出来呢。
他扭头看着戚斐平静无波的脸,对上他那一双似乎盛满伤痛的眼睛,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有点心虚。
虞为躲避了下他的视线,想到自己当初的反派计划,似乎还真得快要到时间了,平复了下心绪才装作恶狠狠的样子道:“是,是又如何?你还想来抢亲不成?”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戚斐就直言道了一个字:“想。”
虞为:“……”戚斐回的话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不知为何心中变得酸涩起来,闷闷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戚斐抬眸望着垂眸不语的虞为,认真道:“阿虞若是要成亲的话,我就想。”
此时此刻,虞为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心里闷闷的感觉有往疼痛转的趋势。
他蹙了蹙眉,抬手摸了下胸口。
戚斐见到他的动作,眉头凝了下,立马上前蹲身担忧问道:“这里怎么了?”
胸、口处被他带有温暖热意的手掌覆盖着时,虞为的身体一顿,默默看了戚斐一眼:“我没事。”
戚斐眉间皆是担忧,待要再细问,恰在此时,马车外传来虞府下人停了马车的声音。
“少爷,到府了,可以下马车了。”
虞为一听,起身弯着腰下了马车,与后面车辆的虞溏夫妇打了一声招呼,跨过虞府大门,便往自己的院落行去。
快速行走了一会儿,虞为身体倏地停了下来,立刻转了身,脸上带有恼意。
“你跟着我作甚!”
见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戚斐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挪步到他附近时,从怀中拿出一物递了过去。
“赠与阿虞的生辰礼。”
虞为垂眸看了一下,默默地伸手过去。
戚斐却忽然往回撤了一下,见阿虞的脸上迷茫了一下,他笑了下:“我给阿虞系上。”
虞为这才看清楚,他手里的是一样泛青色的玉佩,装饰复杂,中间用了各式丝线串联结成的。
他低下头见戚斐认真地给自己佩戴着,虞为心里溢着复杂的情绪,心道这书呆子,明明方才两人还在生气。
戚斐撤开身体,笑道:“好了。”
虞为看了看衣带上多出来的一串佩珏,抿了抿唇,抬起脸快速言道:“今日我生气,是因为你不顾自己会有什么结果就选择帮助他人。你如今已是大燕朝廷中的一员,若是以后别人有了什么危险,你也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帮助那人,那你的结果会是如何的,你就没有想过吗?”
“你不是别人。”戚斐看着他眼眸里浮现的生气,心里默默道了句:不会这样帮助他人。
“???”现在是在谈谁不是别人的问题吗?虞为满额黑线,仿佛刚聚集的情绪就像一个鱼泡泡,“啪”的一声就被戚斐给戳破了。
戚斐低语柔声道:“所以,阿虞别生气了。”
此时此刻,虞为对几年前私塾里天天训导他的老夫子有了同样的体会,真是恨铁不成钢!
虞为深吸一口气,直接转身回自己的院落。
大概是仲秋节那晚同时被戚斐和虞为两人拒绝,皇帝感觉被下了面子。
在大燕朝南方发来洪水灾害的消息后,皇帝便下旨任命戚斐为这次的钦差大臣,带着朝廷拨的几辆粮草和银两,前往南方赈灾去了,顺便让他查明引起这次洪灾的源头是何。
但这也是皇帝考察戚斐的机会,戚斐这一离开就得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开初虞为还能见到戚斐寄到虞府的信,里面写着的是他的一路见闻,有见到被大水冲倒塌的房屋建筑,也见到饿极了开始吃人肉的灾民……
看到这里,虞为不禁眉头一蹙,想起了戚斐的身世,他也是经历过一场灾荒的人。
戚斐每隔几天就会把信寄回来,虞为早已习惯每次去虞溏大哥的书房看信。
这一天,没有元宝的主动提醒,虞为习惯性的出院往虞溏大哥的院落行去,行至半路时,却正好遇到了大哥穿着一身官府,行路匆匆像是要出去似的的。
虞为连忙喊住他的身影,大声问道:“大哥,戚斐写的信到了吗?”
虞溏停住步伐,转身皱着眉回道:“我现在出去便是为了这件事情,往常这个时候就会收到戚斐的信,今日送信的人却迟迟未到。”
虞为听着不禁蹙眉,隐下心里忽起的担忧,“我跟你一起去。”
“我是要进宫,阿为你在府中等我的消息。”
想到上次收到的戚斐密信内容,虞溏心里也有了担忧。看着尚不知情的虞为,心里不禁叹息一声,但是想到戚斐信中言语委托之事,目前还不能与虞为说戚斐受伤了的事情。
遂,虞溏叮嘱了虞为一番,便赶紧备马往宫中方向奔去。
虞为从上午等到了夜色降临,才见到大哥从宫中回来。
“戚斐出了什么事?”
虞溏刚跨过自己的院落,冷不丁的听到黑暗角落传来一句话,顿时吓了一跳。
待回味到是熟悉的声音,虞溏这才哭笑不得的问道:“阿为,你躲在我院子的角落做什么?”
虞为慢吞吞地从花蔓旁边的角落行出来,幽幽回道:“我怕大哥不见我。”
接着,他又忍不住问了一遍,“是不是戚斐那边赈灾出了什么问题?”
虞溏沉默片刻,道:“阿为,你真的想知道?”
虞为蹙着眉点了点头,不知道戚斐现在的情况,心里总觉得不安。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虞溏把戚斐这十几天寄过来的信都拿了出来,递给了坐着的虞为。
“这是戚斐寄回来的信,他每次寄信都会同时寄两封信,给你看的是另一封,”虞溏假意咳嗽两声,才继续道:“这是他离开京城前叮嘱我的,另一封不能让你看,不过我想了一下,为了不然你在那坐着担忧,还是告诉你的好。”
虞为一封一封的拆开看了起来,越看眉头蹙得越发的厉害,戚斐与大哥两人竟然隐瞒了他这么久。
原来,戚斐离开京城后,确实带着银两往那南方赈灾去了,途径一座府城时,遇到的流民越来越多,戚斐便现在那边支了个据点。
留了看守银两和粮草的人再此地与府城官府的人一起救助那些流民后,便带着一些人手继续往发大水的源头西和城行去,先行去考察一番,顺便查清除这次引起大水冲城的事件原因。
不成想,事件的原因戚斐一行人查出来了,灾民也越来越少了,等他们回到第一个据点时,却发现这次朝廷拨的赈灾银两不翼而飞了。
虞为看完后放下手中的信,又问道:“那大哥今日为何行事匆匆的进宫去?”
虞溏叹息了一声,还是道了出来原因:“戚斐从京城出发后便觉得有人一直在跟踪着他们。以戚斐的聪明才智,他怎么会想到会发生什么事,对此事有所察觉之后他便开始了有了计划,那笔不翼而飞的银两便是他设下的陷阱,果然他带人离开之后就有人上当了。”
虞为一脸认真听着。
虞溏接着道:“戚斐带着人查询此事,没多久便查到了那府城的几个官员头上,但是那些人是从京城城外就一直跟着他们的人,这里面恐怕是有某个大臣或者皇子参与到了里面。”
虞为听完他的一席话,不由皱眉,“那既然已经查到了结果,戚斐为何还没有回来复命?”
对上虞为一片清明的眼睛,虞溏再次叹息了一下,“戚斐受伤了。”
“什么?!”虞为猛地站了起来,圆圆的凳子被他急促的动作带得歪倒在了地上。
虞溏赶紧安抚两声,让他坐下,“戚斐是回京的路上受的伤。他查清此事后皇上便下令让他押着掺及此事的官员回京,途中那些人又露面了,却是直接动了武器。那些人的目标似乎只是那几个犯事官员,戚斐便是因为保护一个官员,手臂不小心被刀划了一刀。”
虞溏这次进宫就是为了告知皇上这件事情,皇帝听了后心中大怒,当场便下了旨意,派了一对人马赶去了戚斐的必经之路上。
虞溏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阿为你不用担心,上次我收到的信里戚斐说受的伤不重。”
虞为满脸不信,心道我信个鬼哦。
距离上次的信已经有五天时间了,还不见戚斐寄回来新的信,可见他的胳膊被划伤得有多严重了,连持笔写字都写不了。
虞为垂眸深思一番,忽然抬头问道:“大哥,那座府城的巡抚是不是姓白?”
虞溏一愣,也跟着想了下,“当时戚斐说了这事情后,我去查过卷宗,那个府城的巡抚是姓白!”
虞为听了顿时深吸一口气,好了,找到幕后主使了。
《第一奸臣》的原剧情中就有这么一段,戚斐辅佐幼帝即位之后,江南也暴发过一场洪灾,当时查到侵吞赈灾银两的人就是姓白,没多久就查到了姓白的与当朝右相有着私密联系。
而右相又是太子一派的人,可想而知这笔赈灾银两去了谁的口袋。
虞为思索完后,不管大哥信不信,就让虞溏往右相这个方向查查,尤其查一下近期他府中人的动向。
至于太子那边……
虞为眼中划过一抹暗色,还是先给他造个麻烦的好。
几天后,这个机会就送到了虞为的面前。
书房,虞为看着太子府发来的赏菊宴名单,冷笑了一声,啪地一声合上了它。
“元宝,备马车,本少爷要出去一趟。”
“好的,少爷。”元宝得了吩咐,一溜小跑地出了院门。
三日后,太子府后花园。
今日这里是格外的热闹,都是被太子妃邀请过来的人,据闻太子妃极其喜爱各种菊花,这次又从胡商那里得了许多高级品种的菊花,就迫不及待地办了这场赏花宴。
往常邀请的都是一些常来往的闺中好友,这次因为太子好像也会参与进来,遂便要求了一些家中有官职的家族,女方居多,不过男方也有。
因为这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相亲盛宴”。
大燕朝民风开放,太子妃举办的赏花宴倒是没有把男女两方隔开了去,虞为默默跟在大嫂的身后,听她低声讲着受邀的一些人叫什么,现任什么官职。
说着,还会给他指指那些人长相是什么样的。
听着大嫂丝毫没有停顿的说出了如此多的信息,虞为不禁感到佩服。
虞溏妻子说着说着忽然疑惑了一句:“不过,青莲公主一向不喜欢菊花,太子妃虽然每年都有邀请,青莲公主却从来没有来过赏花宴,不知为何这次却来了?”
虞为听到一愣,顺着大嫂的视线望了过去,便看到了青莲公主正站在极其偏僻的一个角落里,身边站着的正是那太子杨清均,两人正在那里躲躲藏藏着说着什么话。
虞为心中顿时起了预感,今日这两人肯定又要搞什么对付虞府。
因为虞溏他们一家迟迟不站队,虞溏上朝时已多次受到了太子派系大臣递给皇上的弹劾奏折,不过上面写的也只是一些蒜皮小事罢了,皇帝那边也就没有给出什么动静。
而虞为这边,以前不仅收到过太子帮助他的胞妹青莲公主求亲,还收到过青莲请皇上下旨成亲,前不久他每次出门逛街还总能遇到那青莲公主,导致得他不得不放弃徒步逛街,现在出个门都得坐马车。
从跟着大嫂进了后花园后,虞为就时刻提防着各处,心中一直默念着今日有人送吃的喝的不吃不喝,有人落水不救,有人碰脏了自己的衣物也绝对不去换。
可是,听到大嫂的贴身奴婢清月说他的大嫂赏花时无意间摔倒了,虞为还是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大变,什么都顾不得地往那人说的亭子跑去。
他大嫂肚子里还有着身孕,将将三四个月!
虞为快速来到了清月所指的亭子,亭子四周都挂着一层轻飘飘的红纱,透过薄薄的轻纱,他看到了里面有一个头枕手臂歇息的女子。
看那穿着,却是他的大嫂没错。虞为舒了一口气,缓了下心情才抬脚进了亭子里面。
背对着人的杨青莲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喜意。
虞为轻声声喊道:“大嫂?”
又喊了好几声,见躺着的人还是没有动静,虞为心中生气担忧,于是走近几步,想要推一下她的肩膀,把大嫂推醒好赶紧离开这里。
杨青莲默念着时辰差不多了,遂而缓缓地抬起了身子。
虞为的手顿时僵硬在空中,“青莲公主?”
杨青莲满脸笑颜道:“是我,阿为。”
听她口中喊阿为,虞为眉头一蹙,却是没打算计较,准备转身立刻出去。
杨青莲身形忽然一动,拦在了他的去路,抬起的脸上满是伤心。
“阿为,你对我就那么不喜吗?那当初你为何要救下我?”
“关于救过你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不是为了你。至于你说的为何对你不喜,你三番两次的纠缠与人,让人觉得不喜已经不错了!”
虞为眉宇间全是冷淡,“而且皇上已经言明,我们以后都不会有任何关系,我对你也是无意的,公主又为何还要使人引来我?”
听到没有关系几个字,杨青莲咬着唇道,“我对你有意就行了。”
虞为选择不再听,转身出去。
“你出不去了。”
什么?虞为走动的身形忽然颤了两下,他的意识瞬息迷茫了起来,身体也开始渐渐被一股燥热侵略。
“你今日走不了的,阿为。”
虞为扶着柱子稳住越来越软的身形,艰难呵道:“不要叫我阿为!”
“亭子里点满了欲情香,你坚持不了多久。”
望着越走越近的青莲公主,知道自己中计了,虞为心中却不惊慌,微微勾了下唇,心道他的预感真的来了。
为了保持着意识清醒,虞为狠了狠心,咬了咬舌尖,疼痛感传来时,身体也有了力气。
等待杨青莲快要近身的时候,虞为伸手直接拍在了她的肩颈上,然后两步化作三步跑出了这座亭子,留下了晕厥的杨青莲在亭子里面躺着。
心知杨青莲醒来也不敢跟着跑到待客的后花园,虞为快速思考了下,杨青莲想要用此事来促成她与自己的婚事,那大概来‘捉奸’的人也藏在附近,不出意料肯定是今日最高权利的人带头往这边来的。
身上的热意渐渐蔓延到了全身,虞为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身体不禁往前踉跄了下。
胸口处传来的酥麻感震了一下虞为,虞为又咬了咬舌尖,这才恢复了点力气。
虞为没有跑得很远,反而藏身在了亭子附近,等待着‘捉奸’的队伍过来。
也许是虞为此时内心太煎熬,觉得等了好久时间,才隐约听到了不远处的响动。
虞为的眼神一亮,却是从怀中掏出了前几日出府买到的一物,直接仰头倒进了嘴里。
太子妃进了这座院落后,故意瞅了瞅四处,“咦,那只猫怎得跑到这里就不见影子了。”
杨清均捏了捏衣带挂着的一块玉珏,嘴角勾笑道:“阿梨,一只猫儿罢了,孤明日让下人们给你送过来几只玩玩。”
太子妃嗔了一眼太子,“臣妾是看那只猫儿有趣,才追来看看的。”
“那只白猫儿仿佛有灵性似的,方才一直对着太子妃喵喵叫,肯定与太子妃娘娘您有缘的。”
有人的这一句话顿时引得众人一一笑声笑语附和着。
太子妃身边站着的一个命妇,忽然面带喜意指着前方道:“回太子妃,那里有个亭子,莫不是那只猫跑到了亭子里面。”
众人皆侧首望去,这时,恰巧一阵微风风吹拂开了亭子挂着的轻纱,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有人忽然惊呼,“那不是虞大人的妻子吗?怎么会在那里躺着!”却是一认识虞为大嫂的命妇,见到了亭子里的人穿着与虞溏妻子一样,以为是虞为大嫂晕倒在了那里。
太子妃听这言语,心中一惊,暗中拉了拉太子的衣袖。
为首的杨清均的手一顿,看着亭子里只有一个身影,眼神瞬息变得深深暗起来。
有命妇仔细地瞅了瞅,“呀——看那穿着,还真的是她。”
“她怎么躺在那里不动,不会是晕倒了吧。”
虞溏妻子拉了拉刚刚还在与自己说话,此时却犯了迷糊想要跑过去的好友,“阿香,那不是我啊。”
“啊——”众人吓得一惊,忙看向虞溏妻子的方向,发现她人还真的在人群中。
“白猫儿大概是不在这边,阿梨你领着众人回去吧,府上准备好的膳食可以安排上桌了。”
太子妃赶紧应下,转身领着还好奇的众人原路返回。
虞溏妻子跟随着众人转身,被方才之事还有所影响,心中正迷茫猜想之时,就忽地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扑通的落水声,和一声她熟悉的高声大喊。
“大嫂,有人下药害我!”
——
虞溏接到自家小弟在太子府被人下药至今昏迷不醒的消息后,赶紧从宫中出来了。
身体踉跄着跑进了小弟的院落,直奔房间,急声问道。
“秀秀,阿为如何了?醒了没有?”
虞溏妻子赶紧站了起来,眼中带着泪花,摇了摇头,“大夫还在里面确诊,已经半个时辰了,阿为还没有醒来。”
虞溏进到里间瞅了眼,见到脸颊一片红潮,双眼紧闭着的虞为。那脸上脆弱没有活力的神情,虞溏是第一次见到,看着眼中不禁就是一痛。
他出来后,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溏妻子直接从进了太子府开始讲起,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到一行人见到亭子中有人穿着与秀秀一样的衣服,阿为又出现在亭子附近,还在昏迷前喊了句“有人下药害我”。
虞溏心中顿时一沉,眼睛里散发着股股的寒意。
他重新进到里间,沉声问道:“大夫,我弟弟身上中得是什么药?”
老大夫收回手,叹气道:“小公子如今双颊泛着红潮,是身体吸进了催情之物。”
瞧着眼前身材高大长相粗狂的虞溏双拳紧握,似乎要揍人的神情,老大夫忙又解释安抚他道:“不过虞大人这点不用担心,老夫已经给小公子施过金针,催情药物已经散发出来了。”
虞溏忙松了口气,看了眼还未有动静的虞为,又问道:“那我小弟为何还不醒来?”
“这……”老大夫回身看了眼床上的人,眼神闪了闪。
老大夫拱手道:“回大人的话,因为小公子身体里是中了两种药物,一中是方才的催情之物,另一种却是致人昏迷的药物。”
“这种药物名曰醉生梦死,药如其名。我耳闻过中过这种药的人直到死也未醒来,这只能够依托小公子自己醒来,不能倚靠外物。这种药难得罕见,在咱大燕朝属于禁药,不知小公子如何会被人下了这种药?实在恶毒的很。”
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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