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探花郎的秋露白（15）
某人希望他能考中头名, 且还有那入朝为官，成就青史留名的心愿。
于是接连几日，戚斐的心思都放在了练写文章的上面, 而虞为则是陪在书房里看话本度过了去这些个无聊的日子。
七月下旬的某一天, 天清气和, 苏盈儿的及笄日子也终于到了。
及笄礼是在虞府前院摆的，来的都是和虞府沾点亲的人, 和虞府有生意往来的人则一律未请，毕竟苏盈儿在虞府的身份是尴尬的。
说是虞家的女儿又不是真的，传着是虞为的童养媳也没有个准信传出去。
女子及笄的日子, 也是苏盈儿会被束起一发青丝, 由虞府请来的主宾簪簪的日子。
头一次起得很早的虞为怀着某个小心思进了前院，帮着虞父虞夫人一起迎着来观礼的人，戚斐一身青衫长立在他的对面。
他抬眸间, 便望到阿虞愉悦弯起来的眼睛，不由抿了抿唇，转移了视线去看来观礼的人。
说是来的都是和虞府沾亲的人，今日的胡同却都被马车和人堵得满满的, 毕竟是个能和江南首富虞家拉近点关系的机会，某些亲戚关系能拐到了天边的人愣是也带着礼物来了虞府。
一时间, 虞府所在的这个胡同里被各种“李员外, 真是好久不见”“王夫人, 多日前给您下的帖子不知您看到了没有”打招呼的声音充斥着。
胡同里喧哗一片, 格外的热闹。
今日请来的主宾是隔壁邻家王大宝的母亲王夫人，虞为眼神笑眯眯地把她迎进了府中, 脸上更是一个大大的热情笑容。
小霸王虞为的笑容一露出来倒是把一同跟着来的王大宝吓了一大跳, 嘴里‘哈’地身体同时往后跳了一步, 一时间土地震颤，尘土飞扬。
王大宝五年前是个小胖子，这过了五年身材也是没有变化，反而变成了个大胖子，整张脸都被肉堆得满满的，若不是在白天，那一双小眼睛几乎都让人看不见了去。
前面刚进门的王夫人听到声音往后瞅了瞅，见是自家儿子闹出来的动静，不由拉下了脸道：“大宝，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说着又忙向众人露了个笑容，转身拧着不情愿的王大宝的耳朵进了府门。
虞为瞅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哼笑一声，叫王大宝方才看到他站在门边上迎人，做口型嘲笑他。
自己现在不能治他，还是有人能治他的！
看尽了一切的戚斐身体不再如一开始的僵硬，嘴角更是抿了一个弧度，眼眸里也泛起几丝笑意在内。
及笄时辰至，观礼的人已经齐聚在虞府的前院，苏盈儿一身锦绣彩衣缓缓出来后，从未见过她真容的人惊讶地睁大了一双眸子。
没有想到，虞府里还藏着这样一个容貌不俗的人儿。
五年前的苏盈儿容貌未长开便能让虞三瞧见动手抢去了，五年后再次见到她容貌的虞三儿心中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就地正法”，视线贪婪地流连于在她的脸上不挪动分毫。
他边看着边想到流传于坊间的那句话，心中直道真是便宜了他那个堂弟了！早早地便放话出去待他成年后就会娶苏盈儿为妻。
虞三儿的眼中嫉恨地发了红，连着上次画舫计划未成的事情也被他一起算在了虞为的身上。
现场不只是虞三儿一人起了那等心思，为了不丢了自家脸面，其余心中浪荡之人皆避开了视线与身边友人低语着。
该说真不愧是书中女主吗？虞为看得不由地摇摇头，心道还好早早地把苏盈儿放在了自己眼皮底下，不然苏盈儿的命运大概率还会如书中所写一样，徒留一场悲惨的结局。
场中的及笄礼还在继续，王夫人已经束起苏盈儿的双鬟，低头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簪子，正要簪上去的时候，视线落在其上却是愣了一愣。
这根玉簪子明显比她准备的那根质地好了不止一点儿，且上面的花样也变了，明显不是她准备的那一根，不由冒出一头雾水。
不待她继续想下去，身边的一人已经唱礼，王夫人不管不顾，忙把这一根玉簪子簪进了苏盈儿的发间。
礼成后，苏盈儿向众人行了一礼，由她交好的好友扶着转身回了帷幕后。
台下，作为唯二经过玉簪手的戚斐无意看到苏盈儿发间熟悉的物什，神色不由变了一瞬，转眼立刻望向了另一方的虞为。
悄悄观察着戚斐脸色的虞为被他忽然转眸望过来惊了一下，瞬而又放下了心愉悦开来，戚斐肯定是认出了那一根玉簪子，心中在吃醋了。
想到这里，虞为故意抬眸挑衅地冲他笑笑，呲出了他那一口细白整齐的牙齿。
那明媚笑容透过挤挤攘攘的人群直击戚斐的心脏，心脏深处泛起了阵阵闷痛感，他的眼眸始终凝望着虞为未移开。
瞧见戚斐逐渐泛红的眼眸，直把虞为看得心中不太自在，心中也是起了一股不太明了的情绪，遂而很快收起了挑衅的心思，忙跟着观礼众人往摆宴的地方行去。
众人都在动身前往，唯有身后的戚斐如一颗气势清绝的青松直直挺立在院中，周身萦绕着的压抑气息却让这一颗青松沾了一丝人间气儿。
众人皆散尽后，戚斐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垂下眸子怔怔望着凌乱的地面。
他买回来的玉簪子明明不是阿虞看中的那一根，为何......
“得罪”了戚斐，让戚斐因为此事吃醋的后果，便是及笄宴一结束，虞为便被戚斐拉着一起进了书房，名曰乡试的日子已经临近，需要抓紧时间温习课本。
尚未去苏盈儿面前“邀功”的虞为黑了一张脸，进了书房后便扯开了被他紧握着的手腕。
戚斐眼神愣了一下，蜷了蜷留有余温的手指，垂下了眸子道：“阿虞既然不愿陪我温习，为何方才不拒绝？”
虞为正搬了圆凳放到书桌的对面，准备看管着他温习写文章，听他这一问不由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什么时候不愿意了，虞为眨眨眼睛。虽说每次戚斐都说是陪着他一起温习，实则却是他躲在书房里看市面上的话本子，多日过去也未见戚斐去向虞父打小报告。
戚斐是在哪里看出他是不愿的了，难道是方才自己黑了的脸？虞为转着眼珠如是想到。
等了许久未等到阿虞回答，戚斐却不愿意再问了，沉默地坐在书桌前，铺了满桌的宣纸，手持狼毫毛笔未见深思便已经下了笔。
不久，一篇精彩绝伦的文章便铺然纸上，已经乖乖坐在他对面不做打扰的虞为从话本中偷偷抬眼，视线将将落在纸上时便要开口如前几日要银钱时一样吹吹他的彩虹屁。
不想刚开了口便卡了壳，他手中的话本子啪叽落在书桌上，惊醒了写完文章后低头呆愣的戚斐。
虞为指着那飞悦在白白宣纸上的字体，一双眼睛因为惊讶睁得圆圆的，“戚斐，我竟然不知你什么时候学习的草书。”
戚斐也跟着看了看凌乱的字体，嘴唇抿了抿道：“刚才。”
“什么？”
以为虞为没有听清楚，戚斐抬了眼直视着他道：“心中方才太乱，写出来就成了这样。”
古代参加科举的学子一生中精通不了几种字体，除了必要练的科举考试能用到的馆阁体之外，大部分的学子学习的都是楷书或者隶书。草书，他们是一点儿都不敢沾上的，万一在科举考试中用草书答了卷子，阅卷官看不懂在卷子上面批了个叉就不好了。
再说，他们也没有其余时间在另学习一门新的书法，除了这个天赋卓然不可用常人眼光看待的戚斐。
只因心中乱就学会了没有经过手的草书......
等等，心乱？虞为抚摸着下巴的手顿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笑看着戚斐挑动了下眉毛，问的话语内容尽是不怀好意。
“你说你的心乱，说——方才不好好写文章是在想哪个美人儿？”
戚斐垂眼不答，换了一张宣纸继续写起文章，只是写出来的字体仍然是乱乱的草书。
虞为探眼看着，眼中的笑意不减。
看样子他这还是心乱着呢。
时辰渐渐过去，今日一大早便起来的虞为泛起了困意，眼角余光瞥到戚斐皱眉沉思的画面，却还是忍着没有动身外出补眠，但是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深深的困意，脑袋往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戚斐写字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时不时地抬眼观察着支着脸颊坐在对面的某人，看到他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奶猫一样，眸子里不由划过一抹笑意。
他的心中更像是浸在一汪蜜水中，尽是甜甜的情绪，手下持着的毛笔写出来的字体更是变得规规矩矩，圆滑规整了些许。
戚斐的心思早已不在写文章上面，时而通读着手下新鲜出炉的文章，时而抬眸瞅着打瞌睡的阿虞，生怕他一个不注意阿虞的脸便栽倒在了这书桌上。
也不知是不是担忧的太过了，他方一抬眼便见阿虞的脑袋没有再往回弹，反而重重地往下面点着。
他心中一紧，忙伸了空闲的手捧着了阿虞的一边脸颊，力气大得竟是阻碍住了他栽倒下去的动作。
虞为迷迷糊糊惊醒过来，抬手揉了下眼睛，身体也跟着往后撤离。
戚斐遗憾似的捏了捏手心，瞬而抬眸问道：“阿虞平日晚间都在做些什么，怎得这个时辰便泛了困意？”
脑袋还泛着迷糊的虞为脱口而出道：“还不是从书房回去后要偷偷练武。”
“偷偷练武？”戚斐脸上疑惑。
揉着眼周的虞为手一僵，方回过神来自己回答了他什么话。
他这边还未回话，戚斐的问话接着又来了，“伯父并未下令这段时间不让阿虞练武，阿虞为何还要偷偷练武？”
虞父和虞夫人早已准许虞为学习武艺，甚至他也跟着一起学习锻炼了些许时间，阿虞为何还要说偷偷练武？戚斐心中还是不解的。
已经彻底清醒的虞为哈哈哈的干笑三声，在戚斐疑惑的眼神下反而起了另一个话题。
“阿斐，我看你的文章已经写得极好，不用再继续练它了，这次乡试你一定能得中头名。”
从阿虞口中听到“阿斐”这两个字，戚斐的脸色变化两下却是温和了些许，一双如墨的瞳孔里也仿佛点缀了几颗零碎的星辰，闪闪亮亮着泛起了点点星光。
虞为转移话题的功夫虽然僵硬且让人无语，却也让某人甘愿中了这个圈套。
戚斐合上了已经干了墨水的纸张，卷起放在了一旁的束筒里，抬眼微弯了嘴角道：“既然阿虞都这么信任这次乡试中我能得头名，那我便不写了。”
这一番动作看得虞为直发愣，脸上哭笑不得戚斐竟然这么听他吹的话，说不用写便不用写了，心中后悔地恨不得往自己的脸上打一巴掌。
这以后要是让为官的戚斐练成了爱听小人谄媚之言该是如何。
虞为皱眉苦思纠结着，却听戚斐又是向他发出一问。
“待我参加乡试的那一天，阿虞可会前去送我？”
虞为撇开了脸，在戚斐看不到的角度轻轻眨了下眼，侧着脸对人哼道：“本少爷可不会起那么大早就为了去送你考试。”
戚斐的眸间尽是他鼓鼓的脸颊，笑意再也掩不住，一声轻笑便响在整个房间。
“喂——你笑什么？”虞为疑惑侧回脸，又加重语气道：“我说了，本少爷才不会去送你！”
戚斐轻轻点着头，脸色正了正，嘴里也“嗯”声应道“我相信”，眼神里也仿佛浮了一丝相信的神色。
虞为泄了气：“......”怎么看都觉得戚斐在忽悠着他玩儿！
眼神不由幽怨地瞅了瞅已经转身放书的戚斐，你丫的根本就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继续努力更新的。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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