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怀表
“烨光会与我们的纷争自400年前便从不间断，我们将烨光会视为叛徒，而他们，视执监司为懦夫。”
陈希希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息心中的怒火，她的语调趋于平缓：“但是如果你以后遇见烨光会的人，我建议你绕着道走。”
“为什么？”林敛有些不解。
“因为他们对诛杀妖浊有着谜一般的执念，他们似乎生来就是为诛杀妖浊而生的，为此，他们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代价。”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我还记得有一次，他们为了追杀一只妖浊，将一栋楼内所有的居民全部杀死。”
“如果被他们逮到你，那么你最大的可能性，是被他们杀死，然后提取出体内的清弦。”
“这玩意还能提取？”林敛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那么多妖浊，这么少的成员，我们应该不缺清弦吧？”
陈希希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们并不知道妖浊是从何而生的，但我们知道妖浊死后要到哪里去。”
她伸出细手，指了指地下。
“地里？”
陈希希点了点头：“没错，妖浊死亡后，如果不以特殊的手法将它的身躯做成清弦或者权杖，那么一小时后，它最终会归于大地。”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升格者死后，他体内的清弦也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我们进入执监司的时候才会对暗号。”
正当林敛沉思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他休息室里传来：“鸡汤来喽。”
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大婶走了进来，手上正端着一碗鸡汤：“小伙子，留下来吃晚饭吧。”
林敛有些懵，好在这时候陈希希帮忙解释了一下：“王婶，是负责我们队里伙食的人。”
接着给林敛介绍：“这是林敛，我们队里……”
她还没说完，就被王婶打断了：“我都听到了，我们队里的新成员是吧？”
林敛有些惊讶：“我们队里还包伙食吗？”
陈希希有些自嘲地点了点头：“毕竟有些人是无家可归的人，比如我，再比如队长。”
林敛神色带着点歉意，然而王婶已经将鸡汤端了过来，拉着林敛闲聊：“小伙子成家没啊？有没有女朋友啊？婶我给你介绍一个……”
林敛见状不好，他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很晚了，他谢绝了王婶留下来吃晚餐的好意，拿起自己的东西，向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陈希希的声音：“不要忘了明天的暗号是小鸡炖蘑菇。”
林敛朝后面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但还没完全暗，夕阳正在往下坠落，然而天色似乎完全不能影响隔壁广场的热情，它们的霓虹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
林敛缓缓走到了公交车站旁，略显老旧的公交车站旁的梧桐树叶被夕阳染成了带着点透明的金黄，飞鸟从夕阳下飞过，融入夜色不见，路灯早早地亮起，这时候似乎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提着公文包的白领三三两两地从他面前走过，脚步声，喧哗声，汽车声，在他眼前定格，这一瞬间，林敛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时代的漩涡。
滴滴滴——
他要等的车来了，他挤上了车，但也不知是他在挤着人潮向前，还是人潮裹着他向前。
他寻了一个左边靠窗的位置，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催人入睡。
“今天接受的信息有些大。”
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林敛从梦中惊醒，他感觉恍若隔世。
在林敛睡着的时候，公交车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只剩下他，还有他右边的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就坐在林敛右边靠窗的地方。
脸庞清秀，杏眼桃腮，柔软的头发披在肩头，穿着一件淡白色的长裙，但少女更白，在公交车灯的照射下，白得有些晃林敛的眼睛。
少女没有穿鞋，她不安分地坐在座位上，笔直的小腿在空中晃悠。
她将双手撑在两边的座位上，双眼注视着前方，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终于，她注意到了林敛的注视，她转过头，恰巧撞见了林敛的目光。
林敛尴尬地转过头，看着窗外，掩饰自己的失态。
然而，少女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轻飘飘的：“命运是否不可改变？”
林敛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林敛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车厢，他对上了少女的目光，认真而殷切。
林敛指了指自己，示意这是对自己说的？
少女点了点头。
他沉思了一会，认真地与她对视：“命运是否可以改变，我不清楚，但我会尽力而为。”
他的声音回荡在车厢内。
听了他的回答，少女不再做声，她将白净的小脚慢慢下沉，踩在车厢的地面上，缓缓向林敛走来。
走近了。
走近后，林敛更能发现，少女的身上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圣洁、庄重、甚至带有一丝不真实感。
她抬起右手，林敛清晰地看到，银白色的回路在她掌心流淌。
在这银白色的光芒中，林敛想到了救赎，希望，与温暖。
如同一个相遇许久的好友，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搭了上去。
他握住了一个怀表。
少女将她的手慢慢从林敛手心抽出，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空灵。
她说。
“那么，请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滴——
林敛再次从梦中惊醒，他仍坐在公交车左边的位置，而现在人潮汹涌，完全没有梦中空荡荡的模样。
他轻叹了一口气：“原来是场梦啊。”
然而右手不知不觉中握住了什么，他松开手。
是一块怀表。
林敛将怀表举近了些，细细打量。
这个怀表不大，比一个一元的硬币大不了多少，造型古朴，有种华丽的花纹，带着许些古老的气息。
林敛试着打开怀表，但似乎打不开，是锁死的。
他的指尖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他将怀表翻转。
怀表的背后，雕刻着少女掌中的纹路。
林敛有些搞不懂情况，这算什么？梦中快递？他打算明天再带执监司问问情况。
“怀千南路，到了。”
他踏上了回家的路，如此熟悉的路，一砖一瓦，早已刻在林敛的记忆深处。
他从小便在这个小区长大，小的时候，林愜给他搭了个秋千，天气晴朗的时候，林愜喜欢带着他在这里荡秋千，他喜欢将秋千推到最高，然后看着林敛害怕，死抓着秋千的绳子不放的样子。
林敛无法想象，在那个男人的背后，还有着那样的一副面孔。
他的脑海里又回想起队长的话：“于708年加入执监司，怨之途径二阶段升格者。”
“而后，于726年投河自尽，调查猜测为理之途径的高阶升格者影响。
同月，间汀之匙失踪。”
他又默默重复了一次：“理之途径的高阶升格者”、“间汀之匙”。
间汀之匙？
间汀之匙！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他干脆飞奔上楼，在兜里摸索出钥匙，鞋也不换，直冲进屋里。
他的背后传来林宛黎的声音。
“哥哥，诶，哥，你怎么了？”
林敛不管她，他找出爸妈房间的钥匙，打开了门，他第一眼便看到了父母房间的书桌，他的记忆里，他之前整理房间的时候看到过，里面似乎有一张纸就有间汀之匙四个字。
他发了疯似的在一堆资料里面寻找记忆中的那一张纸。
这一张不是，这一张也不是……
终于，他找到了。
这是一张发黄的纸，这一张纸的上面写着标题：《间汀之匙分析报告》。
林敛如释重负。
但很快，他就开始疑惑了。
为什么……会是妈妈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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