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借箭
两日后。
江陵。
这南方的冬日，比起北方是要舒服一些，温度没那么低，可南方的风，却有一种吹入骨髓的冷，让苏辰好几日都躲在营帐中不愿出来。
今日好不容易出了太阳，他便搬了椅子，来到外面晒太阳。
旁边是赵阳，正留着口水在烤着烧烤。
烤好后，撒好准备好的调料，然后恭恭敬敬的放在盘子里。
苏辰没开口，他是万万不敢吃的。
除了赵阳之外，营帐外还有着一人。
正是穿着盔甲，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郭珠。
几日前，大军来到江陵后，郭珠便从江陵城中跑了出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曹军兵甲，成功混到了辎重营里，并且找到了苏辰，然后就待着不走了。
当然，两人并没有住在同一个营帐中。
此时。
郭珠正嗅着鼻子，眼馋的看着盘子里烤好的鹿肉和羊排。
她偷偷的看了苏辰一眼，见苏辰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睡觉。
便偷偷的伸出手，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小块羊排，放入嘴中。
顿时，味蕾炸开。
真香。
她半眯着眼睛，露出享受之色。
恰好这时，苏辰醒了过来。
在太阳下睡了个午觉，是真的舒坦。
郭珠慌忙闭上了咀嚼的嘴巴，但高高鼓起的腮帮子却出卖了她。
苏辰看得好笑。
“你想吃便吃吧，何须躲躲藏藏。”摇了摇头，他夹起一块羊排咬了一口。
嗯，还差点孜然。
他回营帐里，拿出一小袋，撒在上面。
咬了一口。
好吃。
郭珠吞下一小块鹿肉，也撒了一点孜然在一小块羊排上，然后矜持的放入嘴里。
嘴角沾了一点油腥，她慌忙拿出手绢擦拭了一下。
“嗯？”
苏辰有点纳闷。
自从来到辎重营后，郭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般矜持，不像是郭女王的风格啊。
赵阳烤了不少，苏辰边吃，边看向停下来的郭珠问道:“你还要不要？”
“我吃饱了。”郭珠擦了擦手和嘴，摇头道。
“饭量这么小了？”苏辰也没多想。
叫上赵阳，大吃起来。
一顿满足的烧烤下肚，喝了两口果子酒漱口。
这般咸鱼的日子，实在是太滋润了。
……
与此同时。
曹操到了江陵后，也招开了数次军事会议。
今天是第五次了。
如今全军上下，都忙着进攻江东之事。
当得知军师的离间计已经生效，孙昭返回江东后，引起了江东文武的关注，这会儿孙权正焦头烂额的处理孙昭一事时，曹操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另外，孙权和周瑜最近也在两日前爆发了一次冲突，周瑜赌气回了柴桑老家，直接把大都督一职空了出来，让江东的数十万水军虽然陈列在大江两侧，可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这反而让他有了更多的准备时间。
不过让曹操忧虑的是，孙权居然把鄂城送给了刘备，虽说如今刘备还没去鄂城，但在武昌那边整日秣兵历马，显然是想趁势崛起。
当然，刘备终究只有一万余兵马，暂时还翻不起什么风浪，可也不得不防。
目前的局面，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有一件事情，却让曹操十分的头疼。
那便是长江中的水流并不平静，战船上下起伏得厉害，北方的士兵习惯了骑马，第一次上船根本就站不稳，而且还晕船，整日里上吐下泻，士气都下降了不少。
若不是有军师提醒，他带足了大夫，恐怕情况只会更糟。
至于荆州水军，情况倒是要好一些，只不过虽说有蔡瑁，张允暗中训练，但依然不是江东水军的对手。
几天前，荆州水军在汉津口被江东水军打得惨败而回，才让曹操真正意识到两军的差距。
更别提他带来的普通北方士卒。
这会儿他心中已经开始重视江东了。
皱着眉头，曹操看向下方的谋士。
程昱，荀攸，贾诩，陈群，庞统等等谋士都在。
武将则是少了许多。
夏侯惇依然负责江陵各地的城池布防，而曹仁则是要准备接下来的水军大战，夏侯渊督办粮草辎重。
曹操自己坐镇中军，要统筹全局。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士卒晕船的问题。
“讨论了几日，不知道对我军士卒不习水性一事，诸位可想到解决之法了？”
曹操开口问道。
程昱等人都是摇头。
他们都是北方人，不懂水战，实在是难以想到太好的办法。
曹操紧锁着眉头，看来得抽个时间去问问军师有何良策了。
正当他心中想着苏辰时，谋士里，站在靠后位置的庞统连忙出列，来到大厅中央，冲着曹操拱了拱手。
“主公，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解决此事。”
闻言。
曹操神色微动。
他心中可是清楚庞统是江东派来的细作，当初还是军师让他留着庞统，不能杀，这才把庞统留到了现在，为的，就是等庞统献计，然后将计就计，算计江东。
他等了这么久，一直在等着庞统开口。
可这个庞统是真的能沉住气，直到今日，两军都要交战了，他才出来进言。
顿时，曹操的脸上就露出了喜色:“哦？士元有何办法，快快说来，若是有用，我自当重赏。”
其余众谋士的目光，也汇聚在了庞统身上。
想要看看这个“凤雏”会提出怎样的计策来。
“主公麾下，多为北方士卒，之所以晕船，是习惯了平地行走所致，若是主公能让江中的船舶都如平地一般，自然也就解决了士卒晕船的麻烦。”
庞统看着曹操，笑着说道。
曹操连忙点头:“士元言之有理，可江水波澜，如何才能做到如平地一般？”
庞统笑了笑，道:“主公可将战船拼接，用铁链锁住，在战船之间铺上木板，这样一来整个战船连成一片，哪怕是在江上也如履平地，便是在船上纵马都可以。”
曹操猛的愣住，妙啊。
若是如此做，确实能大大减少战船的摇晃。
“士元此计甚妙啊。”
“不愧是凤雏先生，果然是才学之士。”
曹操眼中泛着喜色的说道，“若是早听到士元此计，我又何须头疼这些时日？”
但他心里，却是警惕心大增。
若不是有军师的话，他恐怕就按照庞统所说的去做了。
而一旦他照做，就恰恰掉入了孙刘设计的陷阱中。
虽说，他如今暂时还没有想明白，庞统此计会带来什么后果。
但肯定有着巨大的隐患存在。
“主公谬赞了，我不过是为主公分忧罢了。”庞统谦虚的摆了摆手，然后返回了自己的位置，低调的站在了角落里。
并没有邀功！
这若是放在平时，曹操自然是喜欢这样的人。
有才学，而不恃才傲物。
但他却清楚，庞统这么做，完全是在明哲保身，同时打消其他人心中的戒备之心。
好一个庞士元！
曹操微不可查的看了庞统一眼，满脸的笑容道:“好了，既然士卒晕船之事已经解决，尔等下去照做便是，我决定十日后，与江东决战，都下去准备吧。”
曹操下定了决心，摆了摆手。
等众人散去，他则是立刻带着许褚前往辎重营。
程昱等人没有走远，望着曹操匆匆而去的背影都有些疑惑。
主公这匆匆忙忙的样子，是要去做什么？
好奇之下，几人对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当看见曹操进入辎重营，几人顿时面面相觑。
同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个猜测。
莫非……主公身边的神秘谋士，居然就待在辎重营里？
这……
饶是已经猜测过无数次此人的身份，可也从来没想到，对方会藏在辎重营啊。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不愧是高人啊，连藏身之处都如此与众不同，太过于低调了。”
程昱感慨道。
想想诸葛亮，再想想那个庞统。
一个卧龙，一个凤雏。
两人都高调得不行，和眼前之人相比，完全就落了下风。
如今世人皆知卧龙凤雏之名，却不知道眼前这人的名号。
更不知道，就算是卧龙诸葛亮，也被眼前之人数次击败。
可笑至极啊！
“是啊，看来此人并不在乎虚名。”
“他多番隐藏，估计也是不想被人打扰吧。”
陈群附和道。
他对此人的恐怖算计是深有体会。
当初三道锦囊，让他对此人敬佩有加。
本来，他还想着早日把此人找出来，可真正到了即将要找到的时候，反而又犹豫了。
“那……我们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荀攸问道。
“咳咳，我差点忘了，军中还有要务需要处理，告辞了。”贾诩一拱手，当先开溜。
他可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来。
贾诩一走，程昱等人也为难起来。
显然，主公是不想他们知晓此人的存在。
此人也不想暴露自己。
他们若是贸然闯进去，若是得罪了此人。
一想到此人那恐怖的算计，便忍不住不寒而栗。
“我也有事，便先走了。”程昱最为果断，一拱手，直接转身离去。
“罢了，日后再见吧。”陈群也走了。
剩下荀攸几人，遗憾的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去。
苏辰丝毫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暴露了。
他此时正在与郭珠下象棋。
至于赵阳，则是去其他营查粮了。
不得不说，郭珠是真的聪明。
两人下了十三局，他就只赢了一局，这还是郭珠让着他的情况下。
“我又输了。”
第十四局结束，看着郭珠还剩两个车，两个马，一个炮，苏辰无奈的摇摇头。
他的水平，完全就是被秒杀的份。
打不过，只能躲着了。
回头找许褚下棋去。
正想着，一抬头就看到了许褚那张憨笑的大脸，然后他就看见了曹操。
“见过丞相。”
苏辰连忙起身行礼，却被曹操拉住了大手，笑道，“军师，果然被你言中了。”
“庞统献计了。”.
苏辰其实清楚庞统献的什么计谋，但假装不知。
他看着曹操问道:“何计？”
曹操压低了声音:“铁索连环！”
果然！
和历史上一样。
庞统向曹操献连环计，导致曹操将船用~铁索链接在一起。
导致黄盖假降时，点燃的火船直接冲-进了曹操的船阵中。
大火一旦燃起，短时间想要扑灭根本不可能。
此时，原本只需要将船阵散开，自然可以避免大火，可因为被铁链锁死了，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烧来，却毫无办法。
想来，当时的曹操一定很绝望吧？
“呵呵……原来如此，看来庞统是想要一口气葬送丞相的几十万大军啊。”
“不愧是庞士元，此计若是成功，庞统之名，估计会名震天下了。”
苏辰摇摇头说道。
“什么！”
曹操的手猛然僵住，他看着苏辰，震惊的问道，“这庞统的连环计，竟然如此毒辣？”
“军师快快说与我听。”
一听到是能葬送全军的毒计，曹操顿时坐不住了，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丞相，先坐下来，喝点酒，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苏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等曹操坐下后，他才开口说道，“丞相试想一下，若是江东发动火攻，猛火被江风一吹，短时间内是扑不灭的。”
“而这铁索连环，战船都锁在了一起，想撤也撤不了，到时候大火席卷之下，战船付之一炬，几十万大军还能存活多少？”
“嘶……”
“好毒的计谋。”
“幸亏有军师提醒，不然我大军危矣。”
曹操倒吸一口冷气。
他能想象到那种结局。
若是一战葬送这几十万士卒，别说江东了，荆州肯定都保不住了。
到时候北方的马腾必定会趁势而来，他很可能自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险之又险啊！
曹操心中在庆幸，对苏辰更是打心底里敬佩。
“军师之才，远远胜过那卧龙，凤雏，我得军师，实乃上天眷顾。”
“那水镜先生，竟然将军师逐出山庄，我料他也只是一庸俗之人，竟看不到军师之才。”
“竟还自称有识才只能，可笑至极。”
曹操夸了苏辰一句，又忍不住吐槽了水镜先生两句。
不过曹操心里其实也挺感激水镜先生的，若是水镜先生真的看出了军师的才能，那刘备三顾茅庐，岂不是就将军师请了去？
若是如此，现在头疼的就是他了。
想想被军师如此妖孽的人算计，他便头皮发麻。
“丞相，过了啊。”
苏辰无奈的看了曹操一眼。
没想到曹老板居然这么会夸人。
不过他当初在水镜山庄，成天偷懒睡觉，确实是没表现出什么才能出来。
水镜先生能看出来才怪了。
曹操一笑，不以为意，夸两句自己的军师有什么问题？
“军师，如今既然已经识破了庞统的计策，那可有应对之法？”
曹操问道。
“其实庞统此计，确实精妙，将战船链接在一起，确实能大大提高北方士卒的战力。”
“而庞统铁索连环之计的关键，在于解不开的铁链，丞相只需命军中的巧匠打造铁扣，若是江东火船袭来，便解开铁扣即可。”
“再者，如今丞相对江东火船已经有所防备，又岂能任由其靠近？”
苏辰笑着说道。
历史上，曹操被周瑜一把大火烧得大败，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莫名其妙出现的东风。
第二则是曹操手下的兵马实在太多，哪怕是铁索连舟之后，兵马也不可能全部放在船上。
因此，曹操干脆在赤壁沿岸建立营帐，存放辎重粮草，与船只连接在一起，也好方便支援前方的战斗。
可就是如此，让这一把大火顺着就烧了过来。
不仅江中的船被烧了个精光，连沿岸的营帐也被烧掉了不少。
后来曹操见损失惨重，已经无法挽回，这才烧掉剩下的船只和粮草辎重，狼狈逃回许昌。
所以只要这把大火烧不起来，或者烧不了几条船。
江东就赢不了。
“好，就按照军师所言。”
曹操点头，然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长江天堑当真是麻烦，我纵有几十万北方悍卒，却偏偏被一道江水给拦住了。”
“否则要拿下江东，又何须这般麻烦。”
是啊。
如果没有长江，江东估计根本就不敢抵抗吧。
苏辰心中想道。
“丞相，那为何不分兵渡江？”许褚在一旁，忍不住疑惑的开口说道，“俺虽然不懂水战，可也知晓长江海岸狭长，江东兵马，也不可能守住整个长江沿岸吧。”
闻言，曹操忍不住看了许褚一眼。
然后对苏辰说道:“军师，劳烦你为仲康解惑吧。”
苏辰点点头，看着许褚笑道:“仲康啊，这江东六郡之地，早就被孙氏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江水中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江东。”
“我军就算从江东上游，中游，下游三处分别进攻，难道江东就看不见吗？在我军还未抵挡江东沿岸之前，恐怕江东就做好了部署。”
“更何况，江东水军天下无敌，我军若是分兵，岂不是给对方分而击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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