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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来者不善,你又没有一点法力,去了等于送死。”玉观棋依旧不肯放手。
一想到仓见生若是出事他就回不去了,以往的打岂不是白挨了。不由得收紧五指牢牢抓着仓见生的手。圆润的指尖泛着点点红。
仓见生无奈,只能任由玉观棋抓着他四处游荡,宛如他是易逝的蒲公英。若不时时捧在掌心之中,便会随风纷飞离去。
说来奇怪,飞檐翘角的庙宇遍地皆是,上镶双龙戏珠琉璃瓦,光彩华丽,其内常有僧人看管。两人寻寻觅觅竟是寻不到一间破庙栖身。
自叶庭井登基后,大量人涌入寺庙做起了和尚,原以普度众生为己任的苦行僧,成了三教九流的庇护所。百姓现在一见带戒疤的光头,便是两股战战,比起对衙役的害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得知城内原也张贴有通缉令,不过是被人撕去作藏了,又恰巧赶上征兵一事,混乱间竟将此事抛之脑后。
玉观棋不敢再肆无忌惮的横行城中,两人漫步乡野小路,寻思着找户人家借住一宿。
敲响不知第几家农舍的门,他揉了揉泛红的指节望着院内的羊,喉结滚动,嗓音有些嘶哑:“请问有人在吗?可否借住一宿?”
他伸长了脖子,透过窗缝明明瞅见了屋内有昏黄的灯光,但却是未见有人出声。他叹了口气,“看来今夜我们要露宿街头了。”
原以为又和前几家一样被拒之门外,谁知此时,木门嘎吱一声响了。声音如同寂静黑夜中陨落的星火,将玉观棋眼眸点亮。
门缝间,一只瓷碗出现了,然后是端着碗的一节黝黑似木炭的小胳膊。小胳膊缓缓将碗搁在门沿处,动作又轻又慢生怕洒出一滴。
尔后迅速收回了胳膊,“啪”一声将门关上了。
又渴又饿的玉观棋端起盛满水的碗,仰头灌了一口,然后递给了仓见生。喝尽后的空碗被他搁回原位,对着门后晃动的黑影笑道:“谢谢你的水。”
“你,你还要吗?”稚嫩的嗓音刻意压低,学着男子粗狂的话语问道,“可以再给你一点。”
先前以藏通缉令人家的小孩为食,一旦人们将此类案件理所当然归咎于“玉如意”头上后,幕后之人的猎食对象便不再受拘束了。
玉观棋不免担忧道:“不用了,关好门窗,下次夜里可不要随意开门了。”
门再一次开启,这一次从里头塞出一张满是补丁的毯子,小手在门槛下摸索了片刻,抓着碗后又缩回了门内,“不嫌弃的话就在院子住一晚吧。”随后又递出一根树枝,“这个,给你们防身。”
玉观棋看着手中的小毯子,扬起了嘴角,眉眼弯弯,“谢谢。”兴许是他善意的提醒博得了这户人家的好感,好歹是为他们赢得了院子的居住权,终于不必担心虫兽的骚扰。
两人绕过屋子从后侧进了院子,老远就闻见了羊身上特有的膻味。羊棚四面围着半人高的竹栏,里面铺着的干燥的稻草。
母羊带着小羊羔正蜷缩成一团安睡,玉观棋方才见到的是守在外头的公羊,此时也堵在羊棚口紧盯着二人叫唤。
羊棚是睡不成了,幸得院内还有一颗长得郁郁葱葱的冬青树。玉观棋近几日总觉得困顿,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依旧拉着仓见生,掌心因闷热渗出丝丝汗液。
他抽出手掌在衣衫上随手一抹,摆弄起手中不足一指宽的树枝。两人背靠树干紧挨着彼此,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不一会儿,玉观棋的肩头被轻轻压下。他瞄了眼枕在肩头的脑袋,仓见生眉峰轻蹙,狭长的眼眸此时已经闭上了,呼吸声平稳且安静。
他趁机悄然拉过仓见生右臂,确定绷带上没有血液渗出,才暗自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将它放回仓见生怀中。
仓见生睡得不安生,轻哼一声,蜷曲的手指随即缠住了他右手,抽离不得。
无法,玉观棋只能用左手拢了拢两人身上的毯子,怀中抱着树枝似睡非睡。
梦里,病床上的人满头银丝,一笑便露出豁口的牙,眼尾的褶皱层层叠叠,她朝着玉观棋挥手道:“小棋回来啦?快快快,奶奶看看瘦了没?”
玉观棋抻长了胳膊却握不住那双布满针眼的手,他越是靠近,那双手便离他越远。他向前奔去,却见烟雾如同海浪袭来,将人淹没在茫茫烟海中,“奶奶!”他呐喊,连回音都被寂静吞没。
恍然睁开眼,天还是灰蒙蒙一片。他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仓见生肩头睡着了,落水后便一直做同一个梦,记不清第几次了。
“脸色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我能赶上吗?”他低语着,随后又沉沉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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