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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只黝黑的小手搭在门上,越过门槛跳了进来,“恶鬼,快出来受死吧!”

        又一只白嫩的小手扶着门,跨过门槛走到了他身旁,“小点声,你是要把人都吵醒吗?”踢了黑团子屁股一脚。

        “嘿嘿。”黑团子揉了下屁股,裂着嘴傻笑。

        伸手够不着桌面,退而求其次拍着桌腿,“出来,我都看到你了,乖乖举手投降吧!”黑团子仰着小脑袋瓜,神气十足。

        玉观棋俯伏前进,在黑团子脸上揩了下油然后自然而握住他胖乎乎的小手,“小朋友,这里很危险,跟叔叔来。”

        右手牵起一脸苦大仇深的小白团子,压低了身子往墙角挪去。

        “你是何人?快放手!”白团子手拿哭丧棒哐哐砸玉观棋脑袋,“天庭收的人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白团子腾空而起,双手双脚不安分的挥舞着,气急败坏的喊叫着:“你又是何人?”

        仓见生将两团子一同留在原地,拉着一脸慈祥的玉观棋迅速与其拉开距离,“你们又是何人?”

        两张小脸圆润软萌,矮一点那个一身黑麦色皮肤,玄色长袍裹着圆滚滚的身子,小肚微凸。

        旁边稍高一些的则完全相反,头顶小高帽,皮肤白皙身子纤细。裹着一身白袍,眉间川字烙印并不影响他的可爱。

        “我叫黑豆,他叫老白,我们是黑白无常。”黑团子手拿令牌指着玉观棋,一本正经的介绍到,“你们是谁?把恶鬼交出来。”

        “他是渔夫仓见生,我是蚌精玉观棋。”虽说黑白无常归类也属鬼怪,但在颜控眼中,条件可以适当放宽,在萌物面前则可全部作废。

        白无常越上茶桌,双手叉腰,望着玉观棋的眼神充满敌意,“精妖身上怎么会有功德呢?”

        要不是仓见生把他拦在身后,玉观棋真想上手揉一揉两面团子。

        “什么身份不重要,只要把窃交出来  ”黑无常趴在圆凳上努力蹬着小短腿,小脸蛋黑里透红,“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玉观棋收敛神色,微微眯起审视的双眼。静默听着仓见生与黑白无常的对话,从中整理有利的讯息。

        两人再怎么说也是地府管理阶级的人员,不知存在多少年头了。虽外貌幼态言语稚嫩,行事、逻辑却是滴水不漏。

        白无常多次询问为何蚌精也有功德加身,都被仓见生一语带过,真挚的模样比玉观棋深受信任。

        原来窃也是地府在逃人员,因为法术可复刻的原因,它总能让被害者消失得无声无息,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追踪难度较大。

        六婶的事是个转折点,对方搜寻下,找到了窃的最后落脚点—福寿村。

        起因便是暴毙而亡的男子,当晚他所遇见的便是窃。

        也并非他胆小,而是在寂静深夜,空无一人的别院出现一个与自己一摸一样的人,撂谁身上都得疯。

        男子被赶出高府后一路逃回了家,并将此事告诉了妻子。

        后来窃为防止消息走漏便将男子杀害,伪装的善后也被其妻子识破,才引得鬼使寻来。

        玉观棋先前的焦虑总算有所缓解,暗搓搓的舒了口气,“专业对口,能力又强。这么好的枪手打着灯笼都难找。”不自然又将爪子伸向黑团子。

        得知两人无害后,黑团子躺在玉观棋怀中享受揉搓,“话说你俩与窃是什么关系?”小短腿一晃一晃,眼一眯惬意得不行。

        “六婶一事既然知道真相,便不可能草草翻篇,总需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仓见生即没有说谎却也没有全盘托出,打太极的功力着实让玉观棋大开眼界。

        他瞅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仓见生,剑眉星目好生养眼。不苟言笑的表情,如同坐在他对面的不是个粉嫩团子而是重要领袖一般。

        “福寿村常年闹鬼,真是士兵与海盗的亡魂作祟吗?”玉观棋声音轻柔,哄稚童般问黑团子。

        盘腿的小白团子从桌上一跃而下,唇翘得老高,“未曾接到福寿村有鬼闹事的信息。”一把薅住黑团的头发,将他从玉观棋怀中拖出。

        “哎,哎,帽子掉了!”黑团子藕节似的小胳膊去捞落下的帽子,眉眼瞬间扯成了吊梢眼,又赶忙护住头发,“老白,我要秃啦!”他呲牙咧嘴的喊着。

        “该告辞了。消极怠工要是被阎老头知道了,扣的可是两人的银纸。”

        “渔夫再见,观棋再见。”努力挤出的笑容加上吊梢眼,看起来就像一只小老鼠在朝他们挥舞爪子。

        不知什么时候立香仅剩柱头,再也吐不出成串烟龙。玉观棋望向门外,除了被清风拂过发出唦唦声响的绿竹,已无其他。

        收拾妥当的二人,并排而卧。玉观棋枕着胳膊,雕砌琼花珍兽的横眉越发清晰。逼仄狭小的空间加上厚重的垂花柱,如同无形牢笼囚禁了两人。

        就像现在萦绕在他身上的种种事情,挤压得他透不过气,玉观棋索性侧过身。

        若有似无的气息撩拨着他的耳畔,“怎么了?”仓见生眼未睁,问道:“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恶鬼作祟,福寿村闹事的又是谁?”

        “精妖呢?”

        玉观棋支起脑袋侧卧,仓见生作为凡人不清楚精妖的规则实属正常,于是耐着性子解释起他们的生存之道。

        “精妖以供奉为食,这么做对我们没有好处。历届虽也有不合群的精妖,一出现便会引起三方攻击,并不能造成如此长时间的伤害。”

        关于升仙制被废之事,也只是草草以“功德被换,加之有心人挑拨让我背了黑锅。”一句带过,解释完叹着气又躺了回去。

        玉观棋感觉自己像极了锅里的鱼,来回翻面,烙得两面焦黑。

        估摸着是被折腾得睡不着,仓见生转过头对着他说道:“实在想不通便去文庙找找线索。”

        玉观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他屈膝,双手支在仓见生脑袋两侧,“走,带上你的家伙事。”露着口白牙,手脚并用爬下了床。

        见完黑白无常后,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无所畏惧。

        骤然停滞的呼吸与不寻常的脉搏,都让仓见生疑惑。他将想保护玉观棋的思想行为视为对亲人的保护,但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悸动是否是正常的。

        少年的青丝掩上他茫然的双眼,又随着他的离去慢慢抽离,只剩低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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