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做的很好

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许木筱带着羞意别过头去。

        恍惚间，在远处的人群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像是…言诺？

        可是她身边不见姚蕴在，而且走向是朝着教学楼的方向。

        如果真是她的话，她去教学楼做什么？

        不。

        应该不是她，若是要等姚蕴，她应该会在大榕树下等。

        何况隔了这么远，连张脸都看不清，背影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许木筱收回视线，却又好奇地投去一眼。

        人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傍晚，晚自习开始前，白英从后门走进教室。

        看着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她喊了一声：“顾殇，席易政，苏岑，你们三个和我到年段室一下。”

        说罢，白英走出教室，被叫到名字的三人紧随其后。

        年段室里，老师并不多，白英让三个人随便找个空座位坐下。

        她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四张复印过的纸，抽了三张分给三人。

        纸张的最上方赫然印着五个大字——我是小辩手。

        白英解释：“今天刚接到市里的一个通知，这周五要举行一个辩论赛。年段的意思是四个名额全给我们班，我现在是先定了你们三个，下午有和你们语文老师讨论了下，她给了我两个人选让我挑。”

        白英给他们发的纸的最下方有她手写的两个名字——许木筱、王蕊。

        这两人的语文单科成绩几乎是稳定在班级前三的，但大多数都是许木筱更占一筹，所以语文老师把许木筱的名字摆在第一位。

        白英又接着说：“我的意思是让你们三个帮忙挑选，看这两个哪个更合适些。”

        “苏岑，你觉得呢？”

        苏岑应声抬眸，指尖在纸上摩挲，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闭唇思索了下，回道：“木筱她初三的时候有参加过一次辩论赛，她可能会更有经验些。”

        白英别有深意地点点头：“这确实会更占优势些。”

        白英又把目光对向顾殇他们：“你们两个呢。”

        顾殇板着张脸：“不了解，不做评价。”

        席易政也附和顾殇的说法。

        主要是跟许木筱太熟了，他肯定是偏向许木筱多一些的，但这样又对王蕊不公平，他觉得还是让白英自己作决定比较好些。

        白英垂头看了眼纸上的两个名字，唇线禁闭，眉心拧得紧，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半分钟后，白英松口：“苏岑，你去把木筱叫过来。”

        苏岑：“好。”

        不多久，苏岑再次回到原座位，身后是许木筱，她拉出苏岑身旁的椅子坐下。

        许木筱：“老师，你找我？”

        白英点头：“下周五有个辩论赛，是在平州大学举办。那就确定是你们四人了，纸上有辩题，圈红的是我们学校的。这次抽签抽到的对手是育才中学，于易炀大概率会上。我先前说过的，这不是一个能够小觑的对手，连续两次语文单科都拿下全市第一，你们一定要好好准备。”

        白英目光转向顾殇，交代道：“尤其是你，第一次正面交锋，别落了下风。”

        “都回去吧。”

        回到教室，许木筱脑袋还有些没缓冲过来。

        就这么懵懵地被叫过去，懵懵地被告知要参加辩论赛，懵懵地又回到教室。

        她甚至连辩题都不知道是什么。

        突然想到这事，她小声地问顾殇：“你那张纸能不能借我看下？”

        顾殇拿出桌上压的那张，把底下一小部分折叠，随后撕掉递给她。

        许木筱疑惑他的举动，但是她没问。

        可能是顾殇又不想听白英讲话，然后就在纸上乱涂乱画，但不想让自己看到。

        毕竟以前每次年段开完大会，白英回来在讲台上传达时，顾殇都是这么干的。

        辩题很显眼，白英特地用红笔圈起来。

        只是在看到的那一刹，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被爱过更痛苦还是被爱过之后又被抛弃更痛苦

        他们学校是反方：被爱过之后又被抛下更痛苦。

        许木筱敛起笑容，拿着复印纸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

        她的眉心多了几道皱纹，心上也跟着发紧。

        明明只是一道正常的辩题，可为什么她有一种自己成为了辩题的主人公的感觉，就好像在未来的某一天里，那将成为自己的结局。

        她努力地让自己沉下心，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许木筱，别自作多情。

        蓦然，纸被抽走。

        顾殇把纸收进抽屉里，低低淡淡地说道：“现在先写作业，明天再讨论。”

        许木筱垂下头，手中握着笔，语气寡淡：“好。”

        清早，太阳斜在一边，不到六点半光线就足够强烈。

        许木筱来得早，教室里没多少人在。

        像是提前摸透了她到教室的点，没坐下多久，许木筱就看到站在教室门口的徐霁然。

        徐霁然似乎也看到她了，目光一直朝向她的方向没变过。

        趁着人还少，许木筱及时从后门溜出去。又站在后门旁边的墙体朝他挥了下手，示意他过来自己这边。

        接收到讯号，徐霁然走过去。

        他手中又拿了封信，上面还画了个爱心，像是情书。

        许木筱不给他先开口的机会，快刀斩乱麻：“学弟，你上次的信我看了，我也没有考虑的打算，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徐霁然明显是没料到自己会被拒绝得这么果断，他咬着下唇，呆呆地站着，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沉默半晌，他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狗但又不肯服输，坚定地说道：“我还是想再坚持一下，毕竟上一次你是第一次见到我，所以我想认真地追一次学姐你。”

        “不是。”许木筱有些语塞。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人了，她怕自己不快点处理好就要被顾殇撞见了。

        “学弟，我也很认真的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也不打算再喜欢其他人。”

        许木筱知道自己这样说话很伤人，但是与其一直让他抱有念想，还不如让他早点换个有机会的目标。

        果然，话语一出，徐霁然的眸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来。

        他看了眼手中的信，原本想送出去的，可现在好像是不能送的。

        他顿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嘴唇抽动了下：“那…那我以后要是有问题的话，我能来问学姐你吗？”

        许木筱：“当然可以。”

        徐霁然：“那…谢谢学姐了。”

        说完，他转过头，留给许木筱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刚刚…像是要哭了。

        许木筱心中突然有一股负罪感，她脚步沉重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像是自己真的犯下了滔天大罪。

        顾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他见许木筱垂头丧气地走进来，问道：“怎么了？”

        许木筱坐下，摇摇头。

        顾殇又问：“拒绝了？”

        许木筱点头，但情绪仍旧低落，她抬眸看向顾殇：“顾同学，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坏女人啊。”

        顾殇大掌覆上许木筱的后脑勺，轻轻揉了下，语气温柔：“许木筱，你做得很好。”

        因为自责，许木筱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她两眼汪汪地注视着顾殇：“真的吗？”

        顾殇点头，声音很轻，像在哄小孩：“昨晚你不都看了辩题了，类比一下，如果你给了他希望又让他陷进绝望，是不是会让他更难受？”

        许木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顾殇又继续说道：“不止这次，以后的每一次，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人、事，不要强迫自己，知道吗？”

        许木筱眼眶一周的红晕渐渐消退：“好。”

        等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昨天约好的四人一齐走到年段室。

        因为刚下课，年段室里老师不算少。

        四人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从教室搬来几把椅子坐着讨论。

        四人互相看着对方，谁都不说话，气氛突然凝结。

        席易政先破开这个沉默：“先说一下你们的看法吧，比方说谁当一辩二辩之类的。”

        “嘶—”他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易炀会在几辩？”

        一瞬间，四人再次变回沉默。

        一个目前还只活在传说中的男人，除了几次亮眼的市统考，谁都不真正了解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又该派谁去迎战他？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问题，然后又默契地把目光投向顾殇。

        三人不过问顾殇的意见，相视点头，默默地替顾殇把对手定了。

        只是定了没用，还得猜他的位置。

        席易政：“以姚蕴形容的那副狂妄的性格，他会不会直接当一辩，在立论方面就给咱一个下马威？”

        许木筱思考了下：“可是二辩、三辩的难度更大些，我感觉这种重量级人物，他们学校应该会给他安排个重要位置。”

        席易政：“四辩是总结，好的结尾…。”

        刚想替四辩说几句话，突然意识到不对。

        那这样四个辩手的位置概率不又回到一样的吗，那还是没盘出来他在哪个位置啊。

        两人一致地看向静默的两人。

        席易政：“你俩要不说句话？”

        苏岑淡然地应道：“不用推。”

        许木筱：“啊？”

        苏岑偏细长的小鹿眼眨了下，红艳的薄唇笃定地说道：“我们只需要把顾殇放在我们认为应该放的位置，到时候，他会自己推的。”

        简而言之就是，把猜测的部分留给对手。

        毕竟这次的市统考于易炀输了顾殇一分，他应该会不甘心地想在这次与顾殇比出个高下。

        席易政一手罩在嘴上，有些喜出望外地点点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俨然将自己归为主持，指挥大家进行下一部分，也就是论据。

        好的立论很重要，但同样，好的例子亦能将对手置于死地。

        许木筱的纸上落下了几个字，似乎已有了思路：“我觉得可以从张爱玲这类受过情伤的人入手。”

        顾殇点头，认同她，但同时又提出另一种思路：“抛下也有舍弃的意思，抛下并非意味着就是不爱了，为了国家大事舍弃自我生命的消防员、缉毒警察，他们的家人也可以归为这一类。”

        顾殇的话似乎点醒了几人，因为从他的角度切入的话，例子可就数不胜数了。

        随便挑几个普遍性强的用文字进行加工修饰一下，立论、驳论就手到擒来了。

        席易政首先拍手叫好：“说实话，对方的那辩题还真不好找例子，那这样咱不就可以吊打于易炀那家伙了！”

        说到激动之处，席易政还站了起来。

        苏岑眉眼划过一丝惊诧：“你和他有仇吗？”

        许木筱憋着笑：“毕竟于易炀在咱们年段的女粉丝比他多，某人不高兴了。”

        席易政“啧”了声，然后开始教导许木筱：“就是有你们这种崇洋媚外的才会导致我们学校前几年的成绩都比不过育才中学，不要总把目光局限在段一，段二也很香的！”

        席易政还想说些什么，顾殇直接打断：“今天先这样吧，走人。”

        说罢，也不打算给席易政面子，径直走出年段室的门。

        两个女生也跟随着顾殇的脚步走出去。

        只留席易政孤零零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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