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晋王府。

        “回禀殿下，一应礼品均已送至桓府，礼单核对无误。”来人运送归来后，特地前来复命。

        “书信呢？她可看见了？”江景行原本正处理政务，被朝中老狐狸们的算计搅得就有些心烦。此时，他见去往桓府之人竟两手空空就回来了，不禁微微抿唇。

        眼见被质疑，那运送人万万不敢耽搁分毫，他急忙解释，有些惶恐：“殿下明鉴，属下进入桓府后便亲自将书信送交桓姑娘，不敢有分毫懈怠！信件移交后，属下亲眼见桓姑娘阅信过后方才离开，不敢有半分欺瞒……”

        谁料，这不解释还好，听了他的这番解释，晋王殿下的心情却似乎更差了！

        “闭嘴！”他解释得愈详细，便见晋王殿下的脸色愈发不好看。直至最后，晋王殿下更是直接打断了他，冷声呵斥：“出去！”

        运送人闻言如蒙大赦，行礼过后便赶紧离去了。书房里独留晋王一人，站立在案桌一侧，笔尖停顿，久久不语。

        ——

        “姑娘，出行之物均已收拾妥当了。不过山上寒气重，您看还需不需要再带上这件斗篷？虽不算多好看，但胜在厚实保暖。”

        久未出门，小丫鬟元月到底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终日守在府中，平日里不免有些憋闷。这次一听说要带上她去城外鸿恩寺一趟，立时便开心得找不着北了，连带着收拾行囊都兴奋得不行。

        闻言，桓姝却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很是不必了。山上虽冷，可我们此行是去还愿祈福的，并不久留。整个行程至多不过两三日的功夫，瞧你这架势，竟是连这满屋子的衣裳都想要带出去了一般。”

        便在这时，钱阿嬷已在外面催促了。

        “行了行了，就是这些，不必再添什么了。”一看时辰不早了，桓姝也不敢再作啰嗦，披好斗篷便吩咐圆月出门了。

        这一次去鸿恩寺，便是母亲陈氏念了许久的，要为着近日家中之事特地前去供奉香火。一则，感谢菩萨保佑父亲化险为夷，平安归来；二则，祈佑神灵庇护家人安康，和乐顺遂。

        自然，带上桓姝也还有一层意思，便是为她测算姻缘。

        众所周知，鸿恩寺除了祈福辟邪，它的姻缘也测算得极灵，特别是未出阁女子的姻缘。

        听闻，曾经便有一户陈姓人家的两姐妹一起到这鸿恩寺测算姻缘。测算过后，妙空大师只批语，姐妹二人姻缘波折，均须得等候第三户求亲者，方可答应。

        然而，姐姐的第一家求亲者是江南一位盐商，正儿八经的大富人家，一连数日，奇珍异宝如流水一般送去了女方家中，聘礼更是置办得丰厚。眼见着夫家出手阔绰，又瞧着极为珍视女方，陈家父母当即就应了这门亲事。

        谁料，便在这位姐姐成亲后没两个月，她刚怀上身孕，便因劝阻丈夫流连烟花之地，竟被醉酒的丈夫给活活打死了，一尸两命！

        然而那盐商与当地官府勾结，别说是杀人偿命了，竟是连牢狱都不曾坐过！

        陈家父母自是不依，发誓要为惨死的长女和未出世的外甥讨个公道，便拼死敲响了本朝第一桩登闻鼓！

        登闻鼓既响，事情哪里有解决不了的？没过多久，那盐商便被抄家流放，徙西南三千里，案件所涉江南部分官员也都受到了处置。

        此事过后，陈家父母想起了当初妙空大师的批语，悔不当初。又有自家小女儿正当说亲之时，便万万不敢再轻视大师的点拨。

        即便前来说亲的第一户人家是中榜举人，前途无量；第二户人家是官宦之子，家世不凡，陈家父母也都没敢答应！

        到了第三户人家，却只是个岌岌无名的山中猎户，无父无母，家徒四壁，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家财可依。尽管如此，陈家父母却还是做主，将小女儿嫁给了他。

        亲族邻居里不知多少人可惜，言是陈家拒绝了前面两户好人家，竟将女儿配了个山中猎户，实在是昏了头。

        可没过多久，朝中科举舞弊大案案发，查明那第一户人家的中榜举人竟是个舞弊之人，当即就革除功名，下入大牢等候发落。而那第二户人家的官宦之子，竟是在烟花柳巷里与人争风吃醋，打斗间竟教人失手推下二楼，当场就没了气息了。

        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倒像是被上天给安排好的一样，引得知情者啧啧称奇！但凡陈家父母意志不坚定，任选一家所谓的好亲事妥协了，那才真真是将女儿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人们都对妙空大师的批语信奉不已。便在此时，更为传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山中猎户一次打猎，猎到了珍禽后进城售卖，便在售卖时遇到了一位前来集市采购的将军府老管家。老管家一见到这猎户，便惊得老泪纵横，直言这位猎户长得同将军年轻之时一模一样！竟似老主子再世了！

        老管家便留了个心眼，再一细问那猎户年岁老家，回去禀明主人家一查，那猎户竟是当年将军府在战乱之时不幸遗失的公子！

        从一介山野猎户，竟一跃而成了将军府家的公子！这可真是一朝升天了！而那陈家的小女儿因不嫌贫爱富，始终对猎户不离不弃，不仅那猎户对妻子爱护如一，即便富贵了也不拈花惹草，就连将军府上下都很敬重她。

        陈家两个女儿的姻缘之曲折离奇，便是话本子都不敢这么编！可这前有震惊朝野的登闻鼓，后有在朝为官的将军府，不论是哪一个都做不得假！

        这段故事传扬开来，鸿恩寺的名声就愈发远扬了。经此一事，鸿恩寺妙空大师的高玄之术，也就愈渐深入人心了。

        因此，这满京城上下，不论富贵贫贱，没有不想来测一测家中待嫁女的姻缘的。而后之事更加证明了，但凡得了鸿恩寺妙空大师的点拨，往后的姻缘就没有不顺遂的。

        是以，满京城的贵妇们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请得妙空大师为自家姑娘测算点拨。桓母陈氏自然也不例外。

        到了鸿恩寺，安顿好过后，陈氏便先去还愿祈福，让桓姝自去寺中后院逛一逛，等她出来后，再带桓姝亲去拜访妙空大师。

        谁料，还不待桓姝跟随母亲去测算姻缘，她便在这鸿恩寺里，遇见了杨延之。

        是时，桓姝在厢房里待的无聊，加之圆月又在一旁叽叽喳喳，她便索性带着圆月出来看看这山上的景致。

        鸿恩寺便坐落在京郊的半山腰上，俯瞰京城，风景是极好的。

        在前朝之时，因着俯瞰京城，鸿恩寺的原身皇觉寺是只能皇室宗亲进入的，便是连朝堂臣子也是不能进的。到了本朝，□□皇帝感念上苍，施恩于民，特地下旨允许鸿恩寺向万民开放，因而，原身皇觉寺才改作了如今的鸿恩寺。

        因着山上风景如画，除却妇人们时常来山上鸿恩寺参拜，男子们自诩文人风雅，也是经常会相约来山上，寻一处僻静地，饮酒作诗。再寻得有坊间追捧者传唱，便尽显才子风流了。

        当然，未免有所冲撞，鸿恩寺特地在后院设置了一道围栏，再有树林虚虚掩映，便将内外隔开了。

        因此，当桓姝见到杨延之的时候，其实也很是意外。

        彼时，桓姝其实还没见到他，倒是小丫鬟圆月眼尖得很，大老远地就见着有一男子正往这条路走去，便隔了老远就喝止了他。

        那男子也是一惊，不知此处已有人先占了，竟还是姑娘家的声音，立时便道了歉想要往外走。

        他这声音一出来，桓姝二人立刻便认出了他来。原本桓姝是不欲与他相见、免得多生是非的。可谁知圆月却是个冲动的，当即就忍不住大骂了两句，声音毫不遮掩，自然是传到了杨延之的耳朵里。

        他稍作停顿，便听闻了桓姝压低声音斥责圆月。如此，杨延之才算真正认出了桓姝主仆二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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