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罗妲想，这下倒不用她再进去，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昏暗的小巷阴森静谧，只有两个人蹲在个树根边又是骇人的呕吐声，又是淅淅索索的说话声。
丁玉龙不停地帮正吐得昏天黑地的陆则顺气拍背，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以掩饰住自己的心虚。
刚才他脑子里只记得赶紧给罗妲通风报信，根本没注意到那个被打到地上去的人竟然是陆则。
陆则也是，被打成这样，不说赶紧服软，竟然连喊人都不会，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
如果不是领班叫住了他，陆则好像就打算自己一个人这么鼻青脸肿的，破相挂血的，蹲在这把胃都吐出来。
回想起刚才邵纶一拳一脚疯了一样地往人脸上砸往人胃上踩，丁玉龙就一阵后怕，又忍不住啰嗦：“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也就是你命大……”
吐出来的东西从酒水，到干呕，到胆汁，陆则一句话没说，等胃部的抽痛减缓后，眼神才清明了些。
他没着急站起来，随手一抹嘴边的污秽血丝，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又脏又湿的纸钞来，一张一张抹平，一张一张放好。
旁边的丁玉龙简直看得没脾气了，连骂都骂不出口。
等罗妲走近，正好看见陆则低着头，借着暗巷里昏沉的路灯，在仔细清点手里的一叠钱。
丁玉龙先看到了罗妲，赶紧站起来，又紧张地拽了拽衬衫。
只是这次他没敢像刚才那样急切的凑过去，因为这事情发生的每一步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以为罗妲会赶过来封锁消息，罗妲却直接报了警，他以为罗妲要保公司艺人，罗妲却直接捅了出去。
刚才听他们说，邵纶好像彻底完了。
这一下整的他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丁玉龙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去看罗妲的表情，试图探清她的心思。
“怎么回事？”罗妲淡淡地问。
她没在意丁玉龙的忐忑，也向来对其他人缺乏一些同情关心，哪怕现在看着狼狈可怜的陆则，罗妲也只是觉得可惜了一张脸，心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起伏。
丁玉龙从她的语气表情中一无所获，只得老实巴交的将事情全盘托出，不敢再擅自做什么添油加醋的改编。
“呃，罗总，大概就是邵纶的女朋友来会所点了陆则喝酒，罗总您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根本不能拒绝客人，然后又正巧被邵纶撞上，就、就误会了。”
罗妲点点头，将视线从陆则转到丁玉龙身上，随手掏出张卡递给他：“做得好。”
丁玉龙连忙双手接过，眼睛立马笑成了一条缝，人也活泼起来。
“谢谢罗总！其实罗总也不用这么客气的……”
话是这样说，但丁玉龙的眼睛一直往卡上瞟，看清是张北城金卡，呼吸当即一窒。
这卡他只在会所里那些头牌手上见过，据说是无限额随便刷！
这次丁玉龙兴奋得上头也没忘了陆则，亲亲热热地补充：
“罗总，他是陆则，这次其实也多亏了他，要不然邵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还在会所里打人！”
罗妲听得险些要笑出来，合着她还得感谢陆则给邵纶戴绿帽，把人惹急眼了？
丁玉龙还欲再说，那边会所的后门探出来个脑袋，声音急切的叫丁玉龙赶紧回去。
丁玉龙只能作罢，和罗总道过别后还不忘走之前轻踢了陆则一脚，示意他赶紧把握机会抱住大腿。
陆沉被踢了一脚也没什么反应，依旧不发一言，踉跄着站起身，沉默地从罗妲身边擦过，只在错身的片刻，睫毛掀起了一点，与罗妲的视线相碰。
瞬间交错的眼神，让罗妲心底蓦地一悸。
她说不出陆则眼中的情绪，但是这种眼神她在即将处死的犯人脸上见过，在饥荒时的穷苦人脸上见过，这种眼神几乎在她征战那些年如影随形，成了她难以言说的梦魇。
直至莫名来到了现代，她才算放下。
现在再次见到，罗妲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诡异的熟悉，话还没过脑子，就说出了口：“去医院。”
陆则本来脚下虚浮也直直地往前走，忽然听到罗妲的话，身形当即一停，回过头来，目光沉沉的看向罗妲。
罗妲不知怎的就读懂了他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道：“我花钱。”
车内两人共同坐在后排，沉默无言。
罗妲毫不避讳的打量着陆则。
路灯有节奏地照亮他的侧脸，越发显出陆则脸部线条的硬朗利落，鼻梁挺直，剑眉星目。
罗妲甚至怀疑邵纶拳拳照人脸上招呼，完全是嫉妒陆则这惹眼的长相。
不过，罗妲有些恶趣味的想，陆则这脸上挂点伤，破点血，倒是更性感了。
还不等罗妲多欣赏一会，陆则没什么感情的开口道：“我得先回家。”
罗妲刚还微微翘着的嘴角瞬间落了下去，心里开始后悔自己的没管住嘴。
她以为去医院就是把人带去医院，哪里知道中间还有“回家”这个流程，不耐烦的轻啧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司机听着陆沉的指路，七拐八拐地开进了个城中村，越往里走道路越是拥挤。
街边杂乱，满是小摊小贩，简直不像是繁华的北城能有的地界。
“里面没法调头，停在这就行。”
陆沉还想和罗妲说句稍等，但看到她面无表情往窗外看的样子，以为罗妲厌恶这样的地方，便垂下眼睛没再张嘴，麻利的下车，一头扎进了黑暗。
罗妲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也有这种脏乱的环境，她心里没有任何鄙夷，甚至觉得亲切！她以前生活成长的地方就是这样！
陆则怕罗妲等得太久，动作极快，只片刻功夫罗妲就透过车窗看到了陆则模糊的身影。
和他离开时相比，陆则胸前好像多抱了个什么东西，见他双手稳稳拖住，极为珍重的样子。
陆则的身形越来越清晰，罗妲好像看到了那东西随着陆则脚步，轻轻荡在两侧的……腿？
罗妲怔住，等陆则上车，将怀里的东西放在腿上，掀开遮盖着的兜帽，露出一张巴掌大细嫩却泛红的小脸蛋后，罗妲惊奇的视线从这个小孩和陆则的脸上飞速略过。
半响过去，罗妲身形微微后仰，语气中满是敬佩：“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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