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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新年钟声


尽管只见过短短几秒钟,张笛的模样还是烙在了许昼脑中,还新鲜着。

        张笛那时穿着雪白的婚纱,乌黑的头发高盘在头上,珍珠发饰光润明亮。

        她坐在文怀君身边,很认真地听他讲话,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

        岁月不败美人,十五年后的张笛甚至更加漂亮了,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容的优雅。

        她和文怀君站在一起,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

        许昼第一个反应是逃。

        他的进度条被强行快进,分手不久后就看着前任结婚,然后莫名其妙来到了十五年后,一下飞机就看到了前男友,现在又直接碰到了他的妻子。

        许昼还没来及从上一次的创口中恢复,就又被砍了一刀。

        如果给他足够多的时间,许昼觉得自己是可以心平气和的。

        但上天连遗忘的时间都不给他。

        许昼做不到强装笑颜,他站起身,几乎是从大厅的侧门落荒而逃。

        侧门外就是楼梯间,许昼漫无目的地顺阶而下,直到推开某一层的门时,寒风猛地吹过来。

        酒店在这个十几层的地方建了一座露台酒吧,现在很空旷,因为人们都在楼上的派对。

        露台角落只坐着一个男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套松垮的棕色呢子西服,是2000年左右流行的款式。

        男人看到许昼从楼上走下来,很自来熟地和他打招呼。

        许昼社恐犯了,但礼貌占了上风,许昼只能走过去。

        “你也是‘穿越者’吗?”男人问。

        许昼点点头。

        “你还好吗?”男人又问。“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许昼扯了一下嘴角,说还好。

        男人很温和地一笑,聊聊吗?

        许昼转身想走,男人又加了一句:你的生活变了很多吧?

        最后许昼还是坐下了,他觉得这个男人应该和他分享着类似的痛苦。

        两人都没有自我介绍,男人开口就说:“我父母出车祸走了,老婆把我的公司卖了,然后她嫁给了别人,现在有两个小孩。”

        “她和她现在的丈夫住在重山城,你知道吗?很舒服的一个内陆城市,满街都是小吃店,还很便宜——我们以前一起去过,那时候我们还商量着去那里定居……现在她也算是如愿以偿。”

        “我昨天跟她打视频电话——诶,现在电话都能看到人的脸了,真稀奇——打电话,我看她过得不太好,脸上都有皱纹了。住的房子也不大,一室一厅,两个小孩在旁边吵,那个小男孩倒是长得很可爱,可能因为男孩儿随妈妈。”

        “讲了没两句她就说要挂了,她老公要回来了,她得赶紧去做饭。”

        男人的语气一直很平缓,甚至称得上是温柔,许昼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前几天——当时,”男人说出来又发现时间不对,改口之后深吸一口气,像是能把这十五年吸走似的。“我要来西国出差一个月,是她送我去的机场。”

        “她在机场哭了,我们当时才结婚没多久,从来没分开过一个月。她一边哭,一边说等我回家给我做红烧狮子头,还有肉末蒸蛋,西国菜肯定又贵又难吃。”

        “酒店的西国菜确实很难吃,要不我就去上面的party大吃大喝了。”男人笑道。

        “但她现在在别人家,给别的男人做红烧狮子头和肉末蒸蛋。”

        “我知道我不该怪她,因为我十五年前就死了,但是我没法,我没法不在意。你说呢?”

        许昼觉得一团寒冷的空气顶在自己肺里,但他又感到舒畅。因为他懂这个男人,他们都是被迫快进到这个时代的。

        “是,我也在意。”许昼说。

        “但我的前…他在我上飞机之前就和别人结婚了。”这是许昼第一次把这件事说出口,居然不是太困难。

        “他们现在还好吗?”男人问。

        “他们很好,很般配。”许昼说,“所以我知道我其实应该祝福他们。”

        但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我就是这样小肚鸡肠。许昼自我批判。

        “其实即使我没坐上这架飞机,结果也是一样的。”许昼无奈一笑。

        “但你现在有很多时间。”男人说,“你还很年轻,你可以慢慢把他们忘掉。”

        许昼真心祝愿:“你也是。”

        男人但笑不语。

        许昼突然觉得对穿越者最好的祝福语才不是“欢迎回到人间”,而是“祝顺利把他们忘掉”。

        “其实,酒店可以点华国菜的,没准会有红烧狮子头。”许昼突然说。

        男人惊讶道:“可以吗?我特意打电话过去问过,酒店说只供应西餐。但他们倒是给我推荐了附近一家中餐馆,我觉得太贵了就没点。”

        “这样啊。”许昼怔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可能记错了。你可以之后回国吃正宗的。”

        男人顿了一下说:“好的。”

        “那你之后准备做什么呢?”

        许昼:“继续念书吧,然后回国。”

        “你喜欢你的专业吗?”

        “喜欢。”许昼毫不犹豫道。

        “真好啊,你一定要好好学。”

        “那你呢?之后准备做什么?”许昼问。

        男人仰着脸想了一会儿,目光没有落点,然后他慢慢地笑了。

        “不知道,哈哈,先吃一顿狮子头再说吧。”

        两人都笑了。

        夜幕渐渐落下了来,他们坐在露台的角落,像草原上两只瘦骨嶙峋的长颈鹿。

        气温低了,许昼觉得冷,便和男人道别。

        你要去哪?男人问。

        “可能下楼去那家中餐馆买点晚饭。”许昼随口道,他心里还惦记着文怀君送给他的三菜一汤,“帮你带点?”

        “不用了。”男人回答得很快,又建议说:“你还是别下楼了吧。”

        许昼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听说西国晚上不太安全。”男人说。

        许昼觉得问题不大,但他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很高兴认识你。”许昼说,“祝你万事顺利。”

        “好的。”男人抬臂挥手,“你也是。”

        许昼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他乘电梯到了一楼大堂。

        寒风呼啸而来,地上的雪还没有化,像一条宽广的薄被。

        西国夜晚果然冷,许昼裹紧外套,按着男人说的方向走向那家中餐厅。

        许昼本来想试用一下手机里的导航软件,但他一摸口袋,却发现压根没把手机带出来,只好作罢,并且祈祷自己不要犯路痴。

        这家店还挺好找,离酒店就两条街的距离。

        店面不大,但装修得非常考究,木匾上用隶书写着“笼灯余味”。

        2021年的最后一天,店里人很多,外面还有人排队。大多是华国面孔,讲着正宗的中文。

        点外卖不用排队,许昼摩挲着塑封的菜单,上面印着自己最喜欢的水煮鱼和糖醋排骨,和那天文怀君给他点的“酒店餐”一模一样。

        “您吃点儿什么?”服务员是个小姑娘,一笑就出现两朵梨涡。

        许昼问:“你们这儿有红烧狮子头吗?”

        “诶,有的。”姑娘刷刷把菜单翻到后面某一页。

        “那就要一份狮子头,和一份水煮鱼,加两碗饭。”

        许昼提着外卖往回走,夜彻底黑了,亮白的路灯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规则的圆坑,许昼就从两串白色的圆坑中间走过。

        他感到心脏在急速跳动,他努力平时前方,甚至仰起脸,禁止自己凝视雪地。

        许昼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情,比如刚刚见到的男人,比如他提到的重山城,比如要好好注意手里提着的两份热热乎乎沉沉甸甸的饭菜,不能让汤汁洒出来。

        那男人就一直坐在露台上,也不吃饭?等下还是找他一起吃吧。

        好像走了很长时间,许昼终于获救般地走出了幽暗的雪地,高耸的酒店此时看来那么亲近,灯光都是暖融融的。

        许昼加快了脚步,正准备踏上酒店的台阶,就听到空中传来了“铛”的钟声。

        是教堂的钟声,现在正好午夜十二点,旧岁将尽,新年伊始。

        许昼停了下来,看着黑夜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的钟声还在敲,许昼却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从酒店高层坠落,像个小铅球,一眨眼就砸到了地上。

        不远处传来巨大的“砰”得一声。

        那声音沉闷而短促,像一个被猛然掐断的音节。

        许昼脑袋一片空白,他看到幽暗的雪地里陷进去了一大块,染着墨一般的黑色。

        这人穿着一件上世纪流行的呢子西服。

        手指卸力,狮子头和水煮鱼掉到地上,汤洒了出来。

        牙齿在疯了一般地咯咯打颤,许昼觉得自己非常清醒,他应该叫人,但他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人群渐渐围拢,叫喊声不绝于耳。

        文怀君从杂乱的人群中冲向许昼,紧紧把他填进怀里,像是要把空气从他肺里全勒走。

        文怀君耻于承认,在看到许昼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里的时候,他松了很大一口气。

        他一整晚都联系不上许昼,之后就听到了有人跳楼的声音。

        在下楼的短短几分钟里,文怀君心中已经飞过无数种可能,他不敢想,如果许昼再一次离开了他会怎样。

        他可能也会跟着去吧。

        许昼猛地挣开了文怀君,愤怒道:“你有病啊?少他妈的招我!”

        他突然理解这个坠楼的男人了,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本来就应该死在十五年前的那场空难里面,新的时代太令人费解。

        文怀君也激动起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我打了那么多个,你一个也不接!还有你前几天也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能叫我放心?”

        文教授非常失态,西服乱了,领带也被扯了出来,语气七分埋怨三分委屈。

        许昼皱起眉:“你打了我电话?我今晚没带手机。”

        文怀君:“那你好歹告诉我一声你在哪,从派对开始就没看见你我真的很担心。”

        “你担心个屁!”许昼嗤笑,“没看见我是因为你在和你老婆讲话!”

        “结了婚还总是来招我,你是不是有病?你老婆知道吗?”

        文怀君立刻开口,语速很急:“我没有结婚。”

        “十五年前没有,后来也没有。”

        他迅速理清了许昼的逻辑链:“今晚张笛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医疗队代表,我站在派对门口是因为在等你,碰到她是偶然。”

        他没结婚?

        许昼有点懵。

        “那你等我干嘛?”许昼问。

        文怀君叹了口气,“因为签到处有送新年小熊,我想你会喜欢,又怕你不知道可以领。”

        医疗人员在清理尸体,许昼强迫自己盯着看。

        他们才认识几个小时,他说要吃红烧狮子头,他还要自己好好学习。

        “别看了。”文怀君伸出一只手,像是要盖在许昼眼睛上。

        “可以吗?”

        许昼没说话,抓起文怀君的手覆在自己眼睛上,很冰很凉。

        许昼感到奇怪,从前的文怀君即使穿着单衣在冬天,手也是热的。

        所以即使当年屋里温度很低,那双修长宽大的手贴在许昼腰侧,大拇指陷进两朵腰窝里,滚烫的掌心都会燃得他浑身火光动荡。

        这是很不合时宜的联想,许昼却无法控制。

        “很抱歉让你们来到了十五年后。”

        文怀君的声音很低。

        “这次事件对物理界来说这是个奇迹,但我知道对你们来说是场灾难。”

        “那对你来说呢?”许昼问。

        文怀君沉默很久,最后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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