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纨绔浪子
文怀君立刻松开了手,袖子却被人紧紧攥住了。
耳朵的疼痛减轻了些,许昼仰起脸,视线在文怀君脸上认真描摹,双眼盛满了晃荡的水波,像喝醉了一样。
半晌,许昼嘟囔了一句:“这梦怎么不让我看看你小时候呢,谁要看老大叔啊……”
被称作“老大叔”的男人身子一僵,轻轻地把攥着自己袖子的那只罪恶小手给拉开了。
文怀君往后退了半步,冰冷的空气重新将两人隔开。
然而许昼立刻上前半步,两人的距离再次缩短。
那只手竟胆大包天地掐上了文怀君的脸,甚至还轻轻拍了拍。
这是多少岁的文怀君?三十?许昼迷糊地猜测。
文怀君这会儿应该已经有孩子了吧,一儿一女,两个小糯米团子绕着他叫爸爸。
妻子漂亮,家庭美满。
许昼心脏刺痛,眼底很酸。
他眨掉眼里的湿意,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文怀君,心想反正是在梦里,豆腐不吃白不吃。
许昼心底顿时升起一种不着边际的豪迈,捏着文怀君的脸颊正色评价道:“嗯…还挺紧致的,就是这胡子有点扎人,你今天没刮啊?”
文怀君没动,眼神不明。
许昼以为自己掌握了控梦的能力,愈发大胆起来,手便顺着男人下巴往下滑,抚过筋脉搏动的脖颈,一路来到那被昂贵羊绒衫包裹着的紧实胸肌上。
许昼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挑剔道:“缩水了。”
整一个纨绔浪子。
跟在文怀君身边的助理和医生都看呆了,大气不敢出,心惊肉跳地给这位不识好歹的乘客默哀。
文怀君是世界顶尖天体物理学家,出了名的冷淡严肃,怎么可能忍得了被当众戏弄。
然而出乎意料地,文教授只是礼貌地抓住了那青年的手腕,让作乱的手归位,神色淡然地替他解释道:“突然来到十五年后,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是正常现象。”
文怀君接着对身边的医生说:“关注其他‘穿越者’的行为状态,给他们足够时间适应现实,记得记录。”
几个年轻医生忙不迭地点头,很快散开去检查其他乘客,心想文教授其实比传闻中的温柔。
文怀君看向许昼:“跟我去医院,好吗?”
问出口才意识到许昼听不见,于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机场出口。
许流氓摸得很满意,顺从地点了点头,小小的下巴尖戳在羽绒服白色的软毛里。
机场准备了一辆大巴,专门接送需要去医院的“穿越者”,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了。
到医院后文怀君拉着许昼直奔耳鼻喉科,医生往许昼鼻子里滴了几滴东西,说大概几小时后就能恢复了。
“但看上去许先生这一周都没休息好,可以先好好睡一觉再做穿越者检查。”医生好心补充道。
文怀君抿了一下唇,应了句好。
他自然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许昼的“这一周”都经历了什么。
尽管对文怀君来说,这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医院紧急为穿越者们设置了专门的区域,许昼被带到了一间病房,护士示意他好好休息。
许昼躺在床上,耳朵仍然听不见东西,他看到文怀君站在门口转过身去,背影慢慢走远。
我大概会想念他一辈子,许昼无奈地想。
因为就连梦里文怀君老去的样子,都那么帅。
-
第二天清晨许昼醒了,愣愣地看着熟悉的病房,窗外呼啸的风声钻入耳朵——他恢复了听觉。
不,重点不是这个。
许昼闭上眼,又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没有变。
他伸手捻了捻条纹床单布,触感如此真实。
他居然不是在梦里。
许昼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切,一个护士就敲门进了房间,看到床上这位白净的东方玉人,碧蓝色的眼睛都亮了两个度。
“许先生,听得懂英语吗?”护士的红唇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许昼点点头。
“首先,欢迎来到2021年。”护士笑着说。
许昼抓紧了被单,手心冒汗。
十五年前,一架从华国飞往西国的航班突然失去了信号,此后的三年内各国一直在搜寻飞机的下落,但一无所获,官方只能宣布全体遇难。这个事件成为近年来最离奇的未解之谜。
但没有任何人会预料到,在整整十五年后,遇难航班的信号突然出现在了西国机场指挥台上,然后这架飞机顺利降落了。
简而言之,这架航班“穿越”到了十五年后。
大概是为了佐证自己,护士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2006年的新闻报道。
许昼无心读完,他心里只是重复着——十五年,十五年。
前天婚车里的文怀君才二十岁,比自己还要小四岁,现在他已经三十而立还要多五岁了。
许昼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啊啊,我昨天都对十五年后的前男友干了什么啊!
许昼压住心底的惊涛骇浪,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着护士小姐又详细介绍了对穿越者的安排,在基本身体检查后,西国会提供暂住酒店,穿越者可以联系家人,慢慢融入现代生活,心理咨询师和医生都可以提供帮助。
“您需要联系家人吗?”护士关切地问。
许承栋的名字从许昼脑海中一闪而过,许昼抿了抿唇,摇头说不用了。
做好身体检查后,一名护士带着许昼来到了医院顶层的研究所,说全世界都对穿越事件高度重视,顶尖科学家团队正在研究成因,希望穿越者们配合一下研究。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许昼点点头。
研究所里已经有其他的乘客们在等待了,许昼从等候室的落地玻璃望出去,看到鳞次栉比的现代都市,心底又升起一种空寞。
“许先生!”一名研究员喊道。
许昼跟着他走到一间房间前,研究员简单介绍了接下来的内容,科学团队会和他进行半小时左右的交谈,许昼要做的就是如实说出自己在飞机上的经历。
研究员帮许昼推开门,许昼的脚步立刻滞住了,他很想转身逃走。
文怀君赫然坐在圆桌后,换了一身白色的研究服,眼睛架在鼻梁上,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他身边坐了一男一女两个研究员。
难怪昨天他会出现在机场,原来文怀君是科学家之一。
大学时文怀君念的是物理系,轻轻松松就能拿到很好的成绩。
但那时文怀君说自己会回去帮家里经营公司,为什么现在他成为科学家了?
“许先生您好,快请坐!”粽皮肤的美女研究员热络地招呼着,这下许昼逃都逃不了了。
“我叫米娅,他是安德烈,这位科学家是文教授。”
许昼坐到圆桌唯一剩的那个空位上,正好和文怀君面对面。
文怀君这才抬头扫了他一眼,好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面色如常地问:“耳朵好了吗?”
“…好了。”许昼说。
圆桌不大,许昼可以清晰地看到文怀君眼底的血丝,看上去很久没有休息了。
今天文怀君的下巴却很干净,一点胡茬都看不见,那份成熟的男人味都减轻了,许昼恍惚觉得他与二十岁时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安德烈顺着问道:“请问您的航空中耳炎,是下飞机后突发的,还是在飞机上就有耳压不平衡的症状呢?”
“在飞机上就有点。”
“那您有尝试通过吞咽或者咀嚼缓解这个症状吗?”米娅问。
许昼不知怎么地抬头看向文怀君,正巧他也看着自己。
“没,因为没带口香糖。”
文怀君写字的手一顿,两个研究员都善意地笑了。
“您还有其他不适感吗?”
许昼摇摇头,“没有,我几乎一直在睡觉。”
“那您有做梦吗?可以讲讲吗?”米娅追问。
许昼愣了愣,下意识地望向文怀君,他成熟的脸和梦中玫瑰雨里的样子逐渐重合。
他抿紧了唇。
我总不能说梦到你们的大科学家和我结婚了吧?
安德烈耐心地解释道:“由于你们很可能是第一批穿越虫洞的人类,我们想尽可能全面地收集穿越者们的细节感受,所以如果方便……”
“没事。”文怀君突然出声打断,“不用问得那么细。”
“哦哦,好的教授。”安德烈忙不迭道。
半小时后,问答接近尾声。
“许先生,谢谢您的配合。”米娅笑道,粽色卷发在她耳边摆动。
“不知道您是否愿意作为我们项目的长期研究对象,时长暂定为三年。由于时空穿越对人体的影响还是未知的,我们希望可以长期追踪穿越者们的身心情况,但配合研究可能会花费一定时间,所以我们会给您提供相应的报酬。”
米娅说了一大串,意思很简单,就是许昼接下来三年继续配合研究,可以拿钱。
米娅补充道:“不会影响您的正常生活,只是每个月需要接受一次身心情况评估记录。”
这是对科研有帮助的事,许昼便答应了。
“谢谢!您可以看一下同意书,在这里签字就好。您其实可以随时停止参与,但是我们还是希望尽量不要啦。”米娅吐了一下舌头。
许昼确认没问题,签好字,就见文怀君拿出了一个长方体盒子,里面装着市面上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文怀君把盒子推到许昼面前:“条款上写的,配合研究会有不同形式的报酬,这就是给第一阶段的。”
两个研究员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什么时候有这档子事了?项目经费这么宽松啊?
许昼没看桌上的手机,而是安静地和文怀君对视了三秒钟,终于笑着说那就谢谢科学家团队了。
许昼正准备离开,房间的门就被一个卷毛研究员推开了,他手上提着三个高纸杯,上面印着墨绿色的美人鱼logo。
“哈喽朋友们,哈德森教授请的咖啡!”
卷毛视线一转,落到文怀君身上,“噢文教授你在这儿,太好了!他们请您现在去一趟lab,那个数据跑出来了。”
“好。”文怀君答应着接过咖啡,结果立刻被一个人劈手夺走了。
“cappuino……”许昼念着咖啡杯上贴的标签,气得他直接换了中文,“你忙傻了啊?”
“你当时拉到脱水都忘了?还敢喝这个!”东方青年两条漂亮的眉毛都拧了起来。
这话一出,两人都怔住了。
两人一起读大学的时候,多半是许昼熬夜。
建筑系不是活人待的地方,许昼经常画图画到深夜,文怀君就在旁边跟着熬,拿一张大空白纸算题。
那时咖啡店刚进入华国不久,一杯星巴克都能算奢侈品。但文怀君不在意,拉着眼皮子打架的许昼出了门,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咱们就试试星巴克有多好喝。
文怀君买了名字最花哨最流行的卡布奇诺,两杯,venti,特大杯。看着花出去的大洋许昼就已经不困了。
一人一杯捧着喝,结果刚走回出租屋文怀君就说肚子疼,一晚上跑了五趟厕所,整个人脱了水一样。
许昼脸都要吓白了,他知道文怀君有乳糖不耐症,不能喝牛奶,但不知道喝含奶咖啡会更严重。
“谁知道咖啡里面有牛奶啊。”文怀君捂着肚子皱眉头,一米八的个子缩成一小团。
许昼自此每次路过咖啡店,心里都感到自责。
文教授大概很久没被人这样怼过了,一时间表情还有点愣。
三个研究员也愣了,惊疑不定的目光聚焦在许昼夺过来的咖啡上。
许昼这才意识到,这件小事对文怀君来说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而且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现在文教授和他的妻子都结婚十五年了。
许昼尴尬地把咖啡放到桌上,张了张嘴准备说对不起。
“没事。”文怀君抢先道,没让他把抱歉的话说出口,也没告诉许昼他其实早就慢慢习惯奶制品了。
毕竟十五年是段很长的时间。
文怀君曲起指节,很快很轻地碰了一下许昼的手腕,快到许昼都没记住肌肤接触的感觉。
“你拿去吧,我不喝。”
“你的水杯呢?”许昼问。
文怀君没跟上话题的转变,顿了一下才说:“在实验室。”
许昼注视着文怀君眼里的血丝,语气有些发狠:“我他妈的真想往你杯子里下安眠药。”
许昼对天发誓,他只是在对人类顶尖大脑进行人道主义关怀,绝对不是旧情未了。
但许昼进行人道主义关怀的语气却很冲:“你们实验室规定睡觉犯法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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