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九月调考的威力还是挺大的，尤其芜镇一中大多数都是想考好大学的学生，加上江眠是市里转来的，长相也还不错，所以一时之间，走过路过都有看她的人。
而江眠在这方面就很糊涂了，她根本没有注意过谁在看她。周一有升旗仪式，平时要做操，体育课也来了。别人偷偷看她，她不知道，倒是余舟重每天眼睛很忙，看了这个他瞪着眼，看了那个他舌头顶住脸颊，也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
江眠忙着呢，更不会发现他的情绪。
开学之后就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时间，这一下让她有些难以适从。在外校讲究的还是劳逸结合，要是拼命，那也是自己甘愿的，可以分配好时间。但是在芜镇一中就没有这样一说，从早上六点到晚上的十点一刻，除了中午晚上吃饭的45分钟，如果不是特长生，你就必须待在教室。
芜镇一中的学生经过了三年的循序渐进，虽然痛苦，但也适应。但是叫江眠她们这些从市里规范学习时间的学校，一下子就跳到这种魔鬼作息，实在是难受。
九月调考的成绩与市里其他高中合并之后，就清楚地划出了一本线。
因为离高考还有那么久，所以一本线的分数还不高，五百一十几。江眠550，已经过了一本线许多，够得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了。
可江眠知道，这个分数线日后够有涨的时候。
倒是一帮暑假还没有收心的同学们，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和急迫性。
班里的气氛一时都变得很沉重。
可数学代课老师的课上，饶是知道数学有多重要，一个班的孩子也趴下去一半，另一小半，自己拿了题目出来做，只有几个人在听。大家都忍着，想着再熬一节半课可以去吃饭了。
江眠一直皱着眉头听她看似讲题实则是念答案，实在是听不进去，就拿出了套卷，自己刷了起来。
她也跟这个老师的风格不太对付，她不想，但是也没有办法。
很努力的那帮人集中在教室的二到五排，算算也只有小半个班。
后面一贯是热闹的，曼曼似乎早忘了自己来复读是为了什么，每天都和袁望他们打得火热，这节课也不例外。九月调考她考了480，已经是比高考高了二三十分，她特别知足。所以，江眠倒不方便说什么了。
正做着题，门口就突然来了个家长。
“老师，不好意思，我找江眠。”
老师很和善，这种情况在住宿制的学校很多，老师们都很理解，从没怪过家长打扰课堂节奏，这回也立马就放江眠出去了。
来叫学生的家长都挺多的，大家见得多了。只是她才出名，好奇的人多，都偷偷往窗外门外看着。
“爸你怎么突然来了？”江眠突然看见自己爸爸，当然很高兴，但下一秒看见他大包小包的，头都痛了。“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啊？”
男人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买个东西从来不知道个限制。因为这个，爸爸都不知道被妈妈骂了多少次了。
“刚出差回来，休几天假，回来看看你爷爷奶奶。天冷了你妈让我给你带衣服鞋子，还有，我偷着给你买的吃的！爸爸好不好？”江建华一样一样递给她，胖胖的脸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江眠一直笑得点头。
当然好了，他爸就会惯着她，就算考得不好，他也从来不会怪她，决定复读也是第一个支持她。妈妈从不让她吃垃圾食品，他也总偷偷给她买。
“晚上回不回去？爸来接你。”江建华扒拉了下她的碎发，把她的校服领子拉好。
“不回去，太赶了，我星期六再回去，星期天没早自习。”
“嗯，快回去上课吧，明天中午给你送饭。没考好也别太大压力，你开心就很好了。”
“知道了爸爸，爸爸再见！”
许是也发现了大家在看她，所以从后门进来的时候，江眠都低着脑袋，手里东西太多，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也确实，她这个阵仗实在是太大，连带着老师都忍不住笑了。接着讲课的时候，忍不住笑场两次，还说她家是仓鼠囤粮，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江眠低头抄笔记，一排三个女生也一起笑。
磨到下课，老师走了，江眠才把吃的一袋袋拿上来。
时间有限，趁热快吃啊，今天终于不用跟那帮刚来的高一饿死—鬼抢食堂了。
“苍天啊！香死我了，快快快！”曼曼将江眠桌上的书本挪到自己桌上了，拿了卫生纸，焦急地等待着。
江眠动作很快，她非常熟悉这种操作，谁家的爸妈来了，带的吃的喝的都是大家一起分的。只是她一直低着头，不看前面的人不断投射过来的目光。
十寸的披萨、一个全家桶和几个汉堡、市里的卤味、面包蛋糕水果和爸爸出差带回来的特产酱鸭。
江眠也忍不住表情失控，这个……真的，即便她第一次读寄宿高中，也太夸张了。
曼曼和立立一人分了一个汉堡，正在吃披萨和炸鸡，她还拿了一份去给阮禹。
她做了下心理建设，转过头去，常常吃别人的，当然也要请回去，爸爸在这方面都为她想的很周全。
一中的食堂是一绝啊，就算是对面那种水准的小炒店也能秒杀它，更不要说她爸爸特地从市里买过来的东西。后面的一人分片披萨或者炸鸡，都特别开心。
唯独，正后面的余舟重，就是不抬头看她，也不拿她的东西吃。
也没睡觉，脸很臭。
“我不吃垃圾食品。”
“唔，别管他，他平时不愁吃的。”旁边的人戏谑地笑，就差没说他矫情了。
什么不吃啊？他爸管他住宿又不管他吃。来一中一年不就是什么都吃了？
不过就是没有特意给他而已。
他平时什么都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江眠就会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情绪，像个娇娇的女孩子。但像语文老师说的，你看着他这张脸，你又能气他什么呢？
气他太在乎你了吗？
江眠很包容地笑了笑，即便他前两天还要差遣她洗衣服。
可想了想考试的那天，他那样帮自己，终归，也不是个坏人吧。
她也没正式道谢呢。
大家吃完了都出去洗手了，江眠趁着这个空挡回过头去，轻声讨好：“等会儿下课你别去吃饭了，我这里还有一份给你。”
江眠偷偷摸摸的，很怕别人发现。
“有什么好躲着的。”他冷言冷语，不高兴的样子很明显。
“唔……可我这里只有一包酱板鸭，她们看见不好。”
江眠诚实地说着，倒没有别的意思。
东西多大家当然可以分一分，可是只有这一个，她就只想给余舟重。因为，他帮了自己许多。
他不置可否，算是终于没有话说。
袁望洗完手回来，又带了饮料，看见余舟重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他刚才那点炸毛脾气怎么被抚平了。
摇头只觉得有人青春期，有人姨妈期，有人可能是神经期吧！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响，即使一班在一楼最靠近食堂的位置，班上的学生也像再不跑饭就没了的状态，使劲往外轰着。更不提前后楼高一高二的学生，整个学校都似乎因为几千个学生的跑动，楼都有震动的感觉了。
几分钟后，等到教室里基本没有其他人的时候。
江眠回头看，余舟重还坐在原位，双手环抱在胸前，绷着一张脸，歪着脑袋看她，窄挺的鼻梁搭着紧紧抿着的嘴唇，异常的好看。
当然，江眠也只是觉得好看而已，没有其他的心思。
“嘿嘿，饿了吧，快吃。”
她献宝一样想把自己留的东西摆到他的桌子上，却被他的大手轻轻拍在手背上，力气不重，但是她手背上还是出现了红痕。
江眠收回手，不知所措。
“我拿回去吃，免得别人看见。”他一字一句咬得极重，听起来可不是理解她的声音。
还是生气了呀，她奇怪，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但还是点点头，由他去了。
可才坐回去没多久，身后又有声音。
“不去休息一会儿？”他靠在后门，身形颀长，只需轻轻够一够，头顶就能触到门框。
姚曼曼她们吃饱了也出去了，没有人愿意一天到晚待在这个教室里，逼仄又压抑。
“我题目还没有写完。”江眠真没撒谎。
“你真是外校的？”没头没脑的，他竟然问了这句话。
江眠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我怎么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他喃喃自语着，语气突然温柔下来，仿佛在说着世上最遗憾的事，声音几乎听不见“都没有找到你。”
“我……我本来也不是很显眼啊，就是很普通……”
她侧着身子跟他说话，感觉背过去又不礼貌，可是她心虚得很，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
“会弹琵琶吗？”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
“不会！”江眠想都没想，非常大声地否认了。
“那你确实是挺普通的。”他摸摸鼻子，很有些生气，想质问，又不知道从哪里去找底气。
没想到，江眠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一个劲儿地点头。
余舟重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就像是跟个野棉花打拳，别人一点事没有，自己倒被扎心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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