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正文·四十
那一刻,我忽然有点吃透这话的真实意思了。
我其实喜欢她。
喜欢她的做派和与众不同的美丽,喜欢她的多样性和艺术感,她在初中时期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我时常为自己是个旁观者而感到自责。
我总觉得自己是把她逼上“单枪匹马”道路上的一份子。
我懦弱平庸,她无人能敌。
我想要用歌曲来描绘她,或许达不到点,可还是想试试。她多适合成为我的歌唱对象,就像初三那年她在舞台上弹钢琴,而我在台下哼曲儿一样。
抱着这个冲动,我立刻站起来,闪电似的,速度特别快!椅子顷刻向后歪扭,又迅速砸地!“噔”一声刺耳响,李艺被我惊呆,端咖啡的手一抖,猛地看向我,嘴里下意识喷卧槽,她说我站起来干嘛,吓她一跳,我没回答。
那瞬间觉得自己头脑发热,四肢的力量感十足,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跟她讲vcr的事儿,准备做得足足的,我尤其认真地望着姜瑜,姜瑜把包的拉链拉上,平静看我一眼,然后,就在我转身出桌,李艺拽住我手的时候,她起了身。
三秒后,秦施杨也起身。
再然后,在我疑惑的时候,他们拿起包——准备离开了。
???
我的话堵在嗓子眼儿,鼓起的勇气开始往下逐渐降低,姜瑜伸手将椅子推到桌底,踱到秦施杨旁边,他们并上肩,拐进宽敞廊道。
我人傻了。
呆呆站着,仅存的冲动细胞往五脏六腑扩散,姜瑜单肩背包,边抚发,边向傻子附体的我撂一眼,那一眼足够短促,我分不清她是奇怪还是嫌弃,但我觉得自己挺像个笑话的,李艺戳着我的腰,叫我名,而姜瑜擦着我的肩膀走过时,我觉得自己置身在花园里。
该死,她的气味好香。
太香了。
……
当日我无功而返。
回家的一路上都在听李艺说我多么多么反常,我多么多么奇葩,她说魏禧然你今天怎么回事,你那一站起码吓倒大半屋人,说我那速度简直了,她人都懵了,而后,又听她说关于视频的事,她还为了去靠近姜瑜想出了好几套鬼点子,她说必须要让姜瑜加入进来,必须得把她视频投放在大屏幕上为班级争光,她说郑凝白都分手了,这下应该没那心思排练了吧,她觉得三班这次有赢的胜算。
她就冲着那一千块的奖金呢。
我心知肚明,笑笑不语。
周末两天我没时间做别的,马不停蹄地泡在习题和补课机构里,我爸对我期望很大,两天给我洗了两百次脑,说已经给我物色好了韩国的大学,等我一毕业直接就能过去念,我说你别这么快安排我,我打算试试国内的大学。
他说他没安排我,他就随便说说。
我可不信。
转眼溜到周一,常年害怕“交不了作业”的我在众人的跑步声中顺利到班级。
但是姜瑜始终没来。
她请假了。
理由不明,全班都不明,不过班里头很多人都看见了杂志社在周日晚上发的一则关于她的动态。
两张图片。
色调都偏暗。
第一张图片里,姜瑜站在光线昏暗的马路上,没露脸,单露了背影,四周的人群车辆是虚的,唯独她这个人是最耀眼夺目的,她穿着宽松的黑毛衣和紧身牛仔裤,手里拿着包,发丝卷曲蓬松,零零散散地搭在肩头,当时好像有风,那些发丝凌乱的飘拂,她的身材曲线非常好,背脊挺拔,腿细长细长,如此繁华的地段,她是那样触不可及,而第二张像是一张被抓拍的图,她正对镜头却不看镜头,只靠在车前,出神地看着某个地方,眼里有一丝能感知到的惆怅与追忆,在周边的人群中显得如此高挑寂寥,孤独,冷淡,身后的盏盏路灯覆在她的脸颊上,为她增光彩又减弱她的锋芒,两幅静图像极了黑白电影,故事感散到镜头外。
她的发色好像改变了。
我保存了。
班里头人在下楼升旗的时候讨论着她的那两张图,每回姜瑜出新图或者杂志,他们讲的小话就变为“她好漂亮”、“图片看起来好有感觉了、“她的身材好棒”等诸如此类的夸赞,所以都在被她吸引着,只是这两年因为郑凝白的原因而不敢赞美她。
其实我们谁都不比谁胆大。
而也就是临升旗前,我又从其他人口里得知裴砚淮也没来的消息。至于原因,那伙和我一样期待他露面的人也不明,还是我专程向乔成鹏打听才知道。
他是因为没起得来。
当时就:?
原因应该不是这个,他这个五大三粗的人,估摸着真被邵旭晨随口一说的话给蒙住了。
邵旭晨可坏了。
后来从一班回教室没多久,竟然碰上郑凝白一个人来这儿质问姜瑜在哪,声音特大,班里的人都被问傻了,站在后门口不敢出声,我没见过这阵仗,郑凝白从来都没有把獠牙全摆在外头,但她今天却破例。
班里有些女生是她阵营的,齐齐答不知道,她半响没吭声,阴沉沉盯着姜瑜的位置,又阴沉沉盯着漠不关心的秦施杨,问他:“姜瑜去哪儿了?”
秦施杨当时正在整理姜瑜桌上发下来的新旧试卷,外头一声滚雷,暗灰色的天空深远而可怖,阴雨绵绵的时刻,穿风的教室,他的神情很静,对这问题没有给出任何波动,依旧不急不慢地做着手头的事儿,我这就看出他懒得搭理了,郑凝白死瞪着他,那股子气真升腾上来了,后门口假装路过的男生们停下来看戏,她不管不顾,二次发问:“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她跟谁在一起?”
秦施杨看都不看她。
我坐在位置上,中性笔在手里握,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当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
“你听不见我说话吗秦施杨?”
来火了来火了,来大火了!
场面开始进入白热化阶段,我呼吸都停一拍。
与此同时,一班的几个出名女生总算到,唐诗詹静琪叫郑凝白名字,她不搭理,甩开她们手臂,一直看秦施杨:“她人到底在哪儿?”
这话的口气差爆了,总算引得秦施杨别头向她看,他仍然无波无澜,没被吓到也没被她威胁到,不动声色地看完一眼,将试卷整理好放进她的桌洞,在郑凝白要走近他的前一刻,淡淡说:“你要想知道她在哪,可以去问老师。”
然后——
秦施杨回位了。
对,放完这么寡淡的一句话,就这么回位了,郑凝白显然被刺激到,整个人气压低得可怕,她向想揪着秦施杨问问清楚,但是我们班主任进班了,上课铃还没打呢,她却拿着一打上周的考卷,满脸的风雨欲来,脾气看起来也不得了,我们当真是怕她这幅样子,所有看热闹的心思都压到肚子里,急匆匆地跑到位置上坐好,我也慌忙转身,李艺从我桌前快步离去,江班大步迈到讲台前,试卷“嘭”地往台上一砸!眼皮愤怒一抬,抬到了后门口,门口聚集着一堆不怕死的烈士,赌在门沿边和走廊上挣扎着看戏,江班瞅见这情况,伸手臂直直地指过去,大声呵斥道:“后面的都围一起干嘛呢!那些一班的,谁准许你们私自踏进三班了?”
一声吼,我打了个颤,打完还不要命得转头看郑凝白她们,唐诗还算理智,挨近郑凝白耳语几句,拉着她赶紧走了。
郑凝白好奇怪。
以前姜瑜没来也没见她主动找上门。
周围的人没忘记她和裴砚淮分手的事儿,猜着她这么愤怒是因为失恋了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找敌人撒火也是正常,就是这火气未免也太大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在集体旷掉无人看管的自习课时还在议论她,那一整天我魂不守舍,她们都在猜测着裴砚淮和姜瑜因为什么事没来,先猜裴砚淮没来是私人原因,后猜姜瑜可能是因为拍杂志的事情没赶上课程。
深冬了,她得出新刊了。
球赛四点半开始,浦莱离南哲打车二十分钟,地铁半小时,权衡之下,我和李艺她们选择了后者,而裴砚淮下午也没来,篮球队的成员提前过去了,我们快马加鞭赶到的时候,离球赛开场还有二十分钟,浦莱正门口外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南哲的,南哲里夹着几个戴眼镜的高个儿浦莱男生,一看就是理工科的好料子,他们对篮球赛没有兴趣,放学的点都赶着回去。
走进校园,入眼都是红色系的高档建筑物,复古高级味儿浓厚,四面八方汇聚来不少的学生,男女比例均衡,长得都不赖,里头就算有相貌平平的人,也能被自己身上的潮感给拉到“帅哥”的层级,而浦莱的校服比南哲的要柔软活泼一点,也是制服,红色带小格子系列的套装,让人眼前一亮。
这个国际高中的气氛格外欢快,女生们普遍潮流会打扮,妆容一个比一个美,身材比例贼棒,昂首挺胸闲庭信步地走,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族的气息,看见我们,倒没有多么骄傲,毕竟我们南哲也不差,名气摆在那里,我校前后出众的妹子拉帮结派往体育馆里赶,彼此和迎面而来的异校生碰撞出四溅火花,雾蒙蒙的天,潇洒的青春年华,不停踱着步,不停观察着,我走在宽敞大道上,就算天色昏暗,却也觉得前路坦荡明亮。
体育馆真大。
人真多。
棕蓝两种色调搭建的场地,大高台有六七个,预留的位置挺多,廊道是用上好的木板铺搞,头顶的灯在板上发光,众人的身影在其中热闹显现,白色的楼梯典雅简约,按上的扶手崭新。所幸我们出校门出得早,到的不算晚,抢到了几个前排的好位置,我身边坐着贺沁姿,她身侧则是她的朋友们,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我粗略瞥一眼,将眼睛放在场下。
场下,两队的球员都没来。
来记录美好时刻的记者不少,摄像机少说也有十个,超大规模的运动中心,齐全的设施和崭新的篮架,主办方们穿着工作服忙活着自己的事儿,给球员设的休息椅又长又有质感,工作人员正搬运成箱的水,李艺挨过来激动地和我说话,声音吵得我耳朵疼,我说你小点声,她说小点声你听得见吗!
听不见。
场内很闹。
对面三个高台区坐着浦莱的学生,气势恢宏壮阔,他们手里头准备了为本校加油助威的红旗,红旗上刻着浦莱的校徽,而我们这里也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赵给准备的。
攥手里摇摆的时候自豪感爆棚,这场比赛无论谁输都没面子,但无论谁赢,我们都服气。
“他们什么时候来啊?”她拆开袋子里的薯片,递过来,“你说裴砚淮到底来没来啊?都要开始了怎么一个人影都没?”
“还有十多分钟才开始呢。”我拿一片薯片,递嘴里,心情愉悦,“他们估计在候场呢。”
“候场不来这儿候?”
“这儿多闹啊。”
“是闹,但你看见浦莱那气势没?”李艺朝她们看,连连啧嘴,“比赛还没开始呢她们就那种胜利者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南哲的输了呢。”
那头第二排有七八个男女合力拉了个红幅,幅上印着八个大字:浦莱最牛,浦莱是神!
地下附一串英文翻译。
……好非。
国际高中好逗。
“她们第一排怎么没人坐啊?”李艺又发现一处不同寻常,啃着薯片,眯着眼,“这么好的位置,她们怎么都往后头走?她们看不见那空的座位?”
我看向那儿。
男男女女都绕过上好观景台朝后排去,后排都爆满了还得去,一个个的跟近视两千度似的,我回:“…应该是给别人占的位。”
“你见过第一排一个人没有还能占座的?”
我没见过。
所以我超级疑惑。
但这个疑惑却在浦莱跟南哲球员出场时土崩瓦解,他们露面的那一刻,全场沸腾,敞开的大门闯进呼啸的风,外头的雨停了,路面斑驳陆离,里头的场子热了,气氛如同闪电携雷鸣,我校和浦莱的排场大得惊人,李艺跟着摇晃身体狂欢,我则无法动作,任凭视线里的男孩子闪闪发光。
裴砚淮来了。
他来了。
穿全黑球服,字母是08,高,帅,出众,挺拔有型,他的手腕上绑着白色腕带,膝盖上戴着黑色护膝,此时正带着队伍朝休息区慢悠悠去,他左手插着兜,侧身含着细微的痞,带着点没醒透的懒,状态好像没回过来,邵旭晨挨他旁边,也帅,也酷,手臂搭着他肩,正冲他玩世不恭地笑,那笑里含着强烈的调侃意味,后头秦施杨跟程风昀正讲话,脸上有淡笑,秦施杨说着,往南哲这儿看了一眼。
而对立面的浦莱国际,气场也足。
领头的男生也是个害人的主,一身蓝色球服,发带腕带,脸特出众,但这种出众和裴砚淮的不一样,和邵旭晨的类似却又不太相同,他带着点清艳,对,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他不妖,不稚嫩,不温软,他纨绔的公子感不强,但就是绝。
浦莱果然质量高。
他看起来跟裴砚淮差不多,就,感觉也没睡醒。
步伐和背影都懒洋洋的,他右侧随着名交好男生,男生在也帅,那种味道又是不一样的,后侧的男孩子身板直溜溜,身高过关,身体线条很流畅,这幅图像,堪称是风华绝代。
再换回视角,裴砚淮坐椅子上了。
在我右斜方。
我看出来了,他是真没醒,肘撑膝,吭着头,浦莱学校的领队也这样,也坐椅子上找状态了。
这会儿李艺卧槽叫得特别大声,贺沁姿稳当坐着,可我分明能感知到她周身的气氛在变,在变热,两座高台上加油助威的学生们疯了般的嘶吼,两所学校在这一瞬间有了咆哮的对象,我们手里的旗帜挥得过分猖狂,兴致激涨,拍掌高叫,一声声的“浦莱”,一声声的“南哲”,一声声人名,一声声好帅,我疯狂咽口水,头皮麻爆了,而就在万众瞩目,人生喧嚷的此刻,馆外来人。
一大波。
女生。
气势大,层次高,形象好,七八个妞腰都细腿都长皮肤都白,往那儿一站我就知道她们这个团体不简单,大家伙不憨,都齐刷刷地看过去。
领头的女生气质特别好,冷棕发,异常显眼,一股子名门贵族的公主范儿,她穿着浦莱的校服,白衬衫黑领结红格子裙,外头是一件自己的黑色潮外套,她的脸很小很漂亮,漂亮极了,妆容不浓却精致,没有附着多少华丽装饰品却大气淡雅,但她不是清纯款儿。
有点傲。
清贵的傲。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她们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姑娘都贴得紧密,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在那里,我看见了一种名为和谐的东西,她们推举领导者,不是因为她们想要附庸谁一起去攻击谁,她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够带领自己向前走的同性,那个人各方面都优秀,她让这个庞大的团体有不可超越的凝聚力,可以让团体变得越来越好,乃至被每一个人承认。
这是女孩子间的团结。
即使团结之外还有一个相似的集体,也不会有多激烈的残杀,更不会联合嘲笑谁。她们看起来,根本没有做那种事的可能。
活跃的声音降低一点,浦莱的学生们向她们望,球员们朝她们望,南哲的学生们嗓子霎地堵住,气场顿时低一大半,对面的男生贼有默契地低低起哄,李艺说:“…天,她们这群人排面这么大的吗?”
是真大。
所以第一排的位置,是为她们留的。
原来每个学校里的风云人员排场都是如此的厉害,原来每个风云人物都有交流——打头的女生先朝我们这片儿撂三秒目光,而后,再利落地向抬眼的裴砚淮和邵旭晨撂视线。
裴砚淮没动作,邵旭晨食中两指竖直,抵在侧额上朝她打了个吊儿郎当的招呼。
cool。
姑娘没搭理。
往浦莱的高台缓缓去,边去,边指了一记自己学校的领队。
带着“你要是不赢你试试看”,的威胁。
那个男生腔调懒里懒气,撑着手肘,坦然自若地和她对着视,这么用相互都懂的暗语对了五秒后,他右手虚握拳,散漫地锤了锤自个儿的左肩。
保证赢。
他们不像情侣。
“靠那女生之前来过咋南哲啊!”李艺拍大腿,突然高声说,“她之前是不是来接姜瑜走来着?!”
———她这粗心妹子察觉出问题了,而我记忆也回笼了。
高二下学期,她来过南哲。
她和姜瑜认识,她在姜瑜情绪最低迷的那段时间来过。
这样想着,刨根着,回忆着,看着她们坐到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女生旁边是同样光鲜亮丽的友人,是同样青春肆意的美女,我盯着她的脸,有些碎片在我脑中拼凑,但还未拼凑完全,裁判一声长响哨,招呼两队打照面。
姜瑜没有来。
队员们握手撞肩闲散问好,一句句的“要开始了要开始了!”如春笋般快速冒头,气氛有预兆的变化,我仍没回神。
……
但是接下来的球赛,我走神都能感知到裴砚淮的不对劲。
他是真的不在状态,另一队的指挥也不在状态,他们两个耀眼的男孩子就这么被自己学校的教练大声喊名,大声斥责在搞什么!惹得学生们都发懵,老赵这次是真没料到裴砚淮会失误那么多次,进不球不说,还判断错误白送分给对家,非常气,期间怒火冲天地暂停好几次比赛,最后一次暂停,裴砚淮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疲,低着头,甩着手腕往休息区去,而老赵一言不合开始怼,卯足了劲儿的那种,对面的精英教练也在吼自家领队,俩教练全在围着“你今天怎么回事”转,话音里疑惑特别大,音量特别高,火气格外烈,裴砚淮受着,没来脾气,坐在长椅上,抵着膝,胸膛一起一伏,邵旭晨同他有条不紊地讲话,表情一点儿不燥,秦施杨递他水,拍了他两下肩安抚。
秦施杨的表现很棒。
他最厉害的是防守,动作行云流水,没有让对手把分给捞走。
而裴砚淮是一向专注的。
他是显眼的得分后卫,平时在练习赛上拿到球不出意外一定会进,他球技当之无愧的神,练习赛上他足够认真负责,指挥队员的时候很有招数,和其他学校进行友谊赛也没有出现过差错,老赵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宠,我们整个学校都断定有他在就一定会赢,所以他今天的状况没人料到。我根本看不出来他怎么了,李艺猜他是分手了心情不好,又说他可能是没睡醒,诸如此类的猜测在我脑子里转。
以前比赛,也没见他没睡醒。
不过这比赛也确实有“听”头,南哲和浦莱的内部没内斗,始终团结,对家只要没进球就唏嘘倒加油,自家但凡抢到一个球就高昂欢呼,不确定能不能进都加油,起哄喝彩声不绝于耳。都做好打算了,最后无论谁赢都没关系,只要炸天的气势拿出来就行,而直到前半场比赛结束,两个学校的比分都没有一丁点儿差别,数字一摸一样,队长的状态也没区别,我们一大堆子人又炸又不明所以,期待值逐渐降低了,但记者依旧拍得起劲儿———
尤其是第二场比赛第一次暂停的时候———
那会儿天黑得差不多了,体育馆两扇门开了一扇,裴砚淮状态回了一半,可我依旧忧虑地注视着台下的他,注视着他湿漉的发,注视着他侧脸的轮廓,注视着他稍沉闷的气压,一直注视着,怕他受挫,怕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感觉又溜走,直到李艺突然疯了一样地推搡我的手臂,才错掉目光。
我猛地倒在贺沁姿身上!
皱眉,给李艺施一眼,又立马侧头看向贺沁姿,贺沁姿被我撞倒,人有点没反应过来,眉尖轻微攒,我不知所措,要道歉,但是李艺片刻不歇地喊:“我靠!姜瑜!!姜瑜来了!!!”
哄闹的空间里,她的超高语调却传遍了前排区域,我的身体不由得紧绷,瞬时侧过头。
馆门半开半关。
消失快要一天的人,被人提嘴里快要一天的人,就在门口出现了,她就那么慢慢地,走进来了。
她的蓝发变成了黑发,不算正统却显柔的黑发,着深红色外套和修身黑裤,这一套服装把她泡进了冬季的白雪里。她皮肤很白,妆容美到没边儿,颜是真浓,腿也是真细,我和她的距离随着她的踱步而逐渐拉近,心在颤抖,耳尖在发热,彼时的球馆上方,空气滚烫,燃烧着一层浅弱的火,火里裹着数不清的燥,南哲的男生们惊讶完毕就开始混乱地喷“我靠”,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低迷的赛场突然变了味道,亢奋,狂热。
姜瑜今天够美够抓人,身后的寒气袭到她身上,她眼睛里仍有慵懒的色彩,仍有那些极具攻击性的冷傲,可或许是阴天的缘故,她这种冷傲一下变为了不会伤到人的冷艳。
我这个偏僻又靠前的位置,是真绝。
真绝。
我心跳如擂鼓,李艺大力抓着我的手,劲道特别大,但我的痛觉神经封闭掉了,完全感受不到。
我只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巨大的嘈杂混着疯狂的心动声,她向我们台上看了一眼,一眼看完就转了目光。
球场内。
浦莱的球员们瞧见她了,都在看,但领队的男生没看她,可他表情明显变了,而我们学校的男生,只有两个人没有给出注意力。
乔成鹏跟程风昀。他俩在商量事情。
而赵卫刚正低训裴砚淮,正试图把他这个人的状态给彻底拉回来。
我朝他们投一眼,又重新看向她。
她停下了脚步。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我知道姜瑜在看谁。
裴砚淮。
我也知道秦施杨在哪,在干嘛。
他侧对着门口站,身旁有队友。
他现在在和邵旭晨认真交谈,他谁都没法看。
屋顶上方流淌着黏灼潮湿的海浪,众人带着香味的衣服,李艺的喋喋不休与躁动不安的情绪,我在十米开外的高台上旁观着他们间的对望,但还未仔细斟酌,甚至连三秒都没到,裴砚淮就缓缓收了视线。
老赵在拍他肩,在严肃说话。
与此同时,姜瑜掠了一眼全场球员,又掠了比分牌,最后,侧头向左看。
左边是浦莱的学生们,先前那个漂亮的女生站在座位前,插着兜,左边的位置空着,两人眼神交接上,她向姜瑜微斜一斜额。
姜瑜就转过去。
她竟然不往南哲来。
……
我凝望着她的背影,她一步步地朝浦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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