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正文·三十八
姜瑜和裴砚淮确实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他一直拥有的她没有,他时常需要的她给不了,他圈里的分歧比她想象的要多,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和公子间的矛盾纠纷一般人承受不来,她无法给他提供任何有效帮助,断掉是最好的选择,而他是又个多么骄傲的人,挽她一次两次可以,多了就没那兴趣了。
但不管怎样,姜瑜都是裴砚淮年少时期最疼爱的女人。
她从他那儿得到过许多东西,无论是资源还是机会。裴砚淮教会她的道理深深烙在脑海,他的滋味没有人能再让她体会,同理,她在他精神和身体上的留下的痕迹,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相提并论。
因为独一无二,所以他为划清界限而说的话是如此冷漠绝情,那些不满与爱憎随着消失的夕阳淹没在了枯败的草堆里,没人再提及,没人会再来这里。
保送生的名额是在周二下午出来的。
贴在告示栏上的人名清晰入目,既在高三年级掀起轩然大波也引起了学生们对考大学的忧虑。课间常年带风向的人士又在论坛上发言,疑惑秦施杨为什么成绩大跳水还能有博恒的名额拿,好奇裴砚淮等其他尖子生有没有报考保送生的考试,几名学生跟帖纷纷为众人科普了博恒的具体情况,其中有提到令理科生向往的研究小组和学习环境,因议论到这一点,就都顺着将数学系单拎出来品读,品到一半字字带着心照不宣的心思,相互探究起裴砚淮,探究他是否报了保送生的考试,博恒那么对胃口,各方面又是顶尖,他如果没报,那原因是什么,如果报了,为什么最后是秦施杨赢。有人笃定他是要出国,也有“知情”学生以“明白人”的口吻说他其实想去博恒,只是出于私人原因放弃了。
叙述得有板有眼。
两位正主没现身,他们倒是上赶着发表看法。
七嘴八舌的猜测充斥着校园,却又在第二天中午骤然消散。
篮球赛的比分出炉,南哲胜,完美闯入决赛。
一时之间全校沸腾,骄傲感油然而生。对家的实力有多强大伙儿心里头一清二楚,正是因为明白,所以都可激动,先前相互打赌的人最为活跃,站南哲这一派的欢天喜地过大年,站对家的输得底裤都要没,软着身板说本校的球队是神。
再晚一点,体育频道截取了两个战队的对抗片段,片段精彩抢眼,网络上卷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浪潮,而巨大的浪潮里,关于裴砚淮的评论与生图压过数名明星买的营销文章。
裴砚淮以前被姜瑜拉着上过几次头条。
她发展开始变好的那段时间,不少记者挖她的料子,四面八方的同行往她身上泼脏水,网上黑粉遍地开花,但真爱粉的战斗力也不可小觑。虽说正主不是多有名的人,不过模特圈互撕可比大圈撕有意思多了,后者的黑料人尽皆知,前者则相反,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姜瑜就当仁不让成为第一个被开涮的艺人。
其实是她该的。
她脾气不行,爱招惹乱子偏偏出头的机会多,工作能力又过关,更何况如今留下来的粉丝都是见证她从籍籍无名到小有成就的人。偏颇之心过于明显,发表的言论自然有些激进,一激进就引得其他粉不满,想搞垮她的竞争对手层出不穷,齐心协力地想要她倒台,这一年来致力于在她的不良作风和感情生活上找漏洞,恰好裴砚淮赶上了个巧。她事业最鼎盛的那段时期他带她上街十次有七次都要被偷拍,拍完那个圈子就都知道他这么个人的存在,他特烦这种事儿,也挺服气记者的,本来泡妞泡得风生水起,结果还得去体验体验撤新闻的快乐。
可是现在他没管。
或许是因为上的新闻类型和之前不一样,网上没有人泄露他的隐私,清一色全是正能量的夸赞,一切的一切都不需要去费神,就好像和姜瑜彻底断掉后突然恢复了原有的生活,他就应该凭借自身实力让每个人都记住,而不是以附属的方式出名。
他兜转一大圈,总算归回了自己的世界,全身心地泡在球赛与欢呼声中,一个多月前参加的奥数比赛成绩公布,他再次占领了市学术报的显眼版面,一班的各科测试结果在学生的嘴里来回穿梭,他仍然以别人超不过的气势稳站在王座上,女生们对他的爱慕只增不减,有关于他的事情一天听八百遍。
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就在喝彩声里成了最耀眼的存在,光芒四射,遥不可及,而姜瑜则在女生团体带来的讨论声里照常度日,但是这讨论声只持续到周五下午,因为他们被另外一则重大新闻给击倒了。
———裴砚淮跟郑凝白分手了。
消息传出,可谓是直接引爆了学校成为话题榜首。
姜瑜毫不意外。他早有分手的打算,只是这些天事多,没机会说,现在忙完了,肯定得把感情的事儿解决掉。当初他为了满足她的幼稚欲把自己搭进去,如今和她没了瓜葛,当然不会再给自己按上一个“有女友”的头衔,他对郑凝白没心思,她知道。
但别人不知道。
两人的恋情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猝不及防,这种宇宙级大新闻搅得南哲很不太平。这三年有来多少人羡慕天之骄子和天之骄女的结合,就有多少人盼着他们早日分开。那些真切的叹惋,万分的惊讶,比不过表面的不可思议,背后的雀跃。但真情流露也好,故作姿态也罢,碰上这件具有炸裂性的事纷纷变成了一种人,一个个心怀鬼胎各抒己见,对郑凝白的同情和嘲笑那叫一个势不可挡,校内的嘈杂气逐渐蔓延到校外的咖啡店,店上方散着落井下石的讽刺味儿。
“我一直觉得他们长久不了,完全不搭啊。”
“裴砚淮对郑凝白一点儿不上心,不像情侣,分手也正常。”
“…我这几天就觉得他俩不对劲,郑凝白这几天在班里对裴砚淮的态度可不好了,她以前都没对他大声说过话。”
“是啊,她今天拦了裴砚淮好几次没让他走,看起来还挺生气的。”
“啧…诶那你说,这事儿到底是谁先提的啊?”
“裴砚淮吧估计,要是郑凝白先提的话,她肯定不会那么激动。”
“是该激动,要我被分手我也激动。”
“可不是吗,交往对象可是他啊……”
“其实要我说吧,郑凝白这波分手也不亏,她们谈这么久,肯定该做的都做了……对吧?”
隔桌三个女生的音量越来越大,各种桥段的话在耳边嗡嗡响,屋外天色阴沉得可怕,屋内暖白的灯光洒落在香醇的咖啡里,桌上的练习册摊开,上头的题目没做完,空了几个难度大的,棒棒糖“咔嘣”一声咬碎,姜瑜抬腿坐着,厚实的毛线衫裹着里侧的白背心,她懒洋洋地朝她们投过去目光,其中一个最为大咧的姑娘侧对她,发言次数最多,也最有自己的想法,姑娘放出那句引人遐想的话后喝一口饮料,朋友们则相互对视一眼,脆生生地笑着,笑出种我懂我懂的味道。
收眼,手指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敲字,乔靖的约拍信息在微信里躺了大半天,一直没顾得上回,中央空调的暖和气往毛衣领口钻,她发出的文字在半分钟后得到回音,他让她空几天出来拍暖冬杂志。
读完这句话,刚要回,余光瞥见玻璃窗外有熟悉人影。
秦施杨正往这儿来。
步子跨挺大,迎他面的姑娘们下意识向一旁绕开,脚步不停,回头也不停,他快要抵达门边时,碰巧里头的几个尖子生讨论完题目出门,他们关系不错,碰上面打了个招呼,紧跟着尖子生们拐他到一旁,手臂熟念搭上了他的肩膀,面容带笑的同他讲话,秦施杨听着,侧头向咖啡厅里看,他的眼睛透过干净透明的玻璃与她触及,外头的风声很大,温度低到骨子里,他的头发被吹起,衣摆处的抽绳飘荡,姜瑜嚼着糖,腮帮慢慢动,待他转正脑袋加进话题,她才低头,粗略掠过乔靖之后发来的数条消息,没心思回,只潦草收了尾:等会儿说。
然后给秦施杨点了杯热拿铁。
口腔里的甜味格外浓,她绕着头发丝儿,不出声响地望着他。
秦施杨没聊多久。
人群离开,他推门径直走到桌前,身上裹挟着冬季里特有的冷冽味,碎发乱,眸子柔,姜瑜看他,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落座,这会儿周遭视线齐刷刷的全部朝她这一块儿扔,刚才窃窃私语的男生们噤声,给同伴互施一眼色,不出声息地观察着。
“训练结束了?”
秦施杨放包:“结束了。”
“这么早?”
“老赵让我们先回去养精蓄锐,明天再接着训。”
“那这锐蓄得也太短了。”
秦施杨笑了笑,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她的作业:“数学写好了吗?”
“差不多了,有几道题不会。”
“我看看。”
他倾身拿走她的习题册,把她书本上的橡皮碎屑拂去,问她要笔。
姜瑜直起背,递过去。
周边闲言碎语不少,她撑着脸颊,问他:“你们决赛是周一吧?”
“嗯,”秦施杨回着,笔在纸张上熟练动作,“周一下午比。”
篮球比赛定在周一下午四点,这时间定得是真找打,专挑学生们上学的点比,再激烈再令人称赞的桥段出现都没人能捧场光顾,领导当初定日期估计没想到会是工作日,太招人嫌弃,而最令人崩溃的不止这。
还有一点是:决赛地点定在浦莱国际。
浦莱在半决赛中打败强校誉舟,和南哲一起闯到了最后,前段时间他们刚修建好专用于比赛的体育馆,占地面积大得惊人,各项施舍都齐全到位,堪称一绝,高层领导想激水花,费了功夫把上头的人说动将比赛地盘定在那儿,就因为这事,南哲的学生可不爽,嘴里一直贫这事儿,把主办方骂得找不着北,觉得浦莱的人看比赛真方便,觉得他们领导真够牛,南哲的领导也真是够无所谓。抱怨的话成串成珠的喷,不过喷到最后也都认了命,大家伙儿已经计划好放学旷掉晚自习直接去对家开炸,必须给自己的学校涨面子。
这些天姜瑜在三班听了不少这种话,那么牛逼宏伟的讨伐气势,差点儿让她都跟着兴奋。
“你们是上完课过去?”勺子徐徐搅拌咖啡,她问。
秦施杨点头。
接着,抬起眼,看着她,表情像是有话说,但又因为顾忌着什么所以始终不开口,姜瑜回视他,这时候服务生来上咖啡,自觉摆到秦施杨面前,他下意识垂眸,拿铁的香味扑鼻,还没问情况,姜瑜说:“热拿铁,去寒气。”
随后,懒着腔调补一句:“球赛我会去。”
秦施杨望着她,她讲:“我挺想知道谁会赢的。”
是真挺想。
因为浦莱的主力,是易霖。
他和那个骄纵的贵公主,在一所高中。
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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