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三分钟后。
贺明朗简略解释完,脸绷得像张砂纸,抱胸坐在大垃圾桶上,桶里是委屈巴巴的彩虹童年·小霸王,声音闷软:
“贺哥,明哥,朗哥,我错了。”
“呜呜呜别用开水瓶砸我头,也别把我关女厕所里过夜,求求了。”
他不停用指甲刮着垃圾桶壁,为了活命一点也不讲究。
开玩笑。
贺明朗这家伙本来就是个煞神,别人看他一眼,他能用保温瓶给人开瓢,够狠又不怕事,底下大把小弟,江城高中哪个混的没听过他的名号。
而今晚,就刚刚。
人家见义勇为、慷慨就义,来女厕为人拆监控。
他兄弟两个骂人家变态,谢顽把人打得脚崴,他还把一米高垃圾桶套贺明朗头上。
路哲哲说是要给别人套麻袋,但现在会被麻袋装着兜头照着打的人,可能会是他自己。
于是他又敲了敲垃圾桶顶部:“大佬、帅哥、狂拽酷帅校霸,我错了。”
“闭嘴。”贺明朗不耐烦地抿了抿唇,垃圾桶里的声音瞬间没了。
谢顽静静站在门边,看着对面坐在垃圾桶上一脸挑衅的贺明朗。
贺明朗的脚后跟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桶边,似笑非笑地盯着谢顽,瞳孔被好奇、不爽和兴味混杂,像深邃的蓝黑夜空。
“给我道歉。”
“想多了。”谢顽手插着兜,眼神有些冷:“我刚进门,问你在干什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我到现在还没有确认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谢顽把兜里u盘拿出来:“这又是什么?”
估计是他拧螺丝太认真了。
贺明朗抿了抿唇,指尖敲了两下桶顶,轻闷的敲击声消失在无边黑暗里:“别废话。你想不想让他出来?”
“”谢顽脸上没什么表情。眯起的眼睛里透出了不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缓缓走到贺明朗对面。
贺明朗的手绷出明显的肌肉线条,手背上的青筋暴突,骨节脉络清晰可见,周身弥漫着戾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度紧张,随着空气间一声轻微的碎裂声,无数蛛网似的裂缝炸起。
“谁啊!”
走廊。
学校保安手提大功率的手电绕了一圈,远处的黑暗边缘透出邪门的声响,他骂了一声,朝出声处走去。
“撒手!”
谢顽一只手提着路哲哲后领,另一只手挡着贺明朗抓过来的手。
他刚把路哲哲从垃圾桶拉了出来,就被贺明朗扯住了。
“你想得美。”贺明朗指尖捏住他的下颌,脸低着,额发散乱地斜掠下来,扫过谢顽的眼睛,眼神冷漠:“我也要一起走。”
“滚开。”谢顽和他对视,浅金色的眼眸眯着,眼下一道狭长血口显得眼神很淡漠:“你算哪根葱。”
“或许我应该把保安叫来,我们同甘共苦?”
谢顽被他抓住前领,身体猛得一歪,往贺明朗身上倒去。
身前的人垂眸下来,那双墨染般的瞳孔聚缩,透着危险的侵略感。声音很冷,语气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我不走,你们也别想走。”
保安缓慢走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周遭一片漆黑。似乎有幽怨的说话声,从不远处的女厕所隐隐约约传来。
他提着手电筒,咳了两声壮胆,朝那儿走了过去。
走廊外停在树枝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起,消失在寥廓掩润的黑空。
谢顽被贺明朗压着,那股薄荷烟的味道像铁丝网罩的牢笼,紧紧包围住他。
两个人站在女厕所门后,保安一推门就能看见。
脚步越来越沉重,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口上。
谢顽心里紧张,忍不住脚后跟往后稍了稍,手腕被贺明朗用力按住,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灼热的鼻息一阵阵挠上他的脖颈,痒痒的,又忍不住摇了摇脑袋。
“别乱动。”贺明朗靠得极近,几乎就是贴在他耳尖在说话,酥麻的感觉漫过脑后。
谢顽抿了抿唇:“滚。”
“你想被发现?”
“我——”
“吱呀——”老旧的木门螺丝一寸寸被拉开,贺明朗条件反射般捂住谢顽的下半张脸。
两人对视。
谢顽的小半张脸笼在阴影里,眉心轻拧,眼睫毛低着,那睫毛的影子仿佛蝶翼在轻颤,贺明朗的视线停留在他的长睫。
手电筒的光直直往里转了几圈,三人的呼吸隔着薄薄一扇木门相呼应。
紧张在胸腔里暴涨,谢顽感觉心仿佛被人拧住,骤然停住了跳动。
下一秒,保安拧住门把,抬步上前,门又推开了一寸。
贺明朗被迫又靠着谢顽挤了挤,表情没有了那么自如:“”
“什么东西?”保安浑厚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手电筒往女厕内缓慢照了一圈,强光正要舔上贺明朗脚边。
贺明朗抓紧了谢顽的手腕,温热而急促的呼吸像热风吹在谢顽脖颈。
谢顽闭了闭眼。
同一瞬,手电筒的光被关掉,保安拎着东西缓慢踱了进来,疑惑地自言自语:“怎么有张桌子?”
桌子在女厕深处,靠墙歪着。
保安经过他们的路只有短短两步,腰间的钥匙串子碰撞生响。谢顽下意识地闭住了气,目光和贺明朗对上,那双眼睛在黑暗里很亮,也深深地盯着他。
保安没有察觉,一步一步向靠墙的桌子走去。
若是保安现在回头,就能看见身后门边有一双眼睛,正眨也不眨地定睛盯着他。
谢顽抓下唇边贺明朗的手背,眼睛向门口转了一下,示意一起出去。
下一秒,他感觉到贺明朗屈起指节,压了压他的指尖,触手温热而干燥。
门就搭在背后,两人都怕发出声音,动作十分僵硬,贺明朗扭了脚,忍着痛深一脚浅一脚往外挪,进度有些缓慢。
“啪。”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在黑暗中响起。
两人刚好从门后脱身,悄悄地往门口移,大气都不敢出,在那瞬间停住了所有动作。
谢顽直直盯住保安的后背,看他举起有光的手电筒,朝桌面照去,吊起的心松了一些。
将视线收回,谢顽条件反射似的瞅了眼身旁的人。
后者正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甚至带了几丝笑意。
像是在嘲笑他的紧张和僵硬。
谢顽没什么表情,举起手,给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贺明朗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那拳头,轻轻昂了昂下巴,用唇语轻轻道:“走吧。”
碍于当下形势,谢顽没有甩开贺明朗,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借力出去。
慢的跟爬一样,还龇牙咧嘴。
看得人心烦。
谢顽从手臂下扶住贺明朗的身体,把他从门边带了出来。
深夜月光如水,树影斜斜地卧在走廊,轻风拂过,就窜上落下地团团摇晃,扬起沙声。
两人站在门口,风轻掠过发尾,穿过身体。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少许,两人不约而同吐出一口浊气,身后的门仿佛也松快了下来,冷不防嘎吱一声地动了起来。
“什么声音?”
皮鞋突得摩擦在瓷砖地面,发出急促而短暂的一声尖鸣。谢顽和贺明朗绷着脸对视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立马开始朝外跑。
“你们两!!!”
保安举着手电筒跑了出来,惨白的强光戳在两人背后。
“别跑!给我站住!”
保安势要捉住他们两个,追了大半个教学楼也不罢休,偏偏谢顽对教学楼的路还不够熟,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跑。
“你先走吧。”贺明朗跟他并肩,走路的姿势已经变得有些奇怪,像是脚腕疼痛难忍:“我引开他。”
“闭嘴。”谢顽扭头看了看身后,保安还在二十步以外的距离,他果断冲到贺明朗身前蹲下:“上来。”
“不用了。”
“我说上来。”谢顽低着头,衣领露出的一小截后脖颈白皙瘦削,声音很冷:“带你走。”
贺明朗笑了一下,也没再纠缠,靠上他的背:“我来指路。”
谢顽跑得很快。
他从小就喜欢长跑,还会有意识地给自己做负重训练,所以背上有个人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
路上总是沉闷,但跑起来就有风。
他喜欢被风穿过的感觉。
轻风通过谢顽的耳侧,贺明朗说话的声音很淡,他甚至分不清是不是真的说了。
“你说什么?”
“我说左边。”贺明朗的声音在风中有些朦胧,还带了几分轻扬的笑意:“谢顽,你脖子好烫。”
“闭嘴。信不信我把你扔地上?”
十分钟后。
两人站在学校外墙,都扶着膝盖,大喘粗气。
无人的街道旁,洋槐树的奶白色花长出了围栏,垂着悠长的花穗,在风中起落着。
夏日的风很清爽,穿过青绿色的树影,扬起两人的衣摆,风中都是花清甜香气。
谢顽抬手臂擦去下巴边将要滴落的汗珠,抬头看了一眼贺明朗。
贺明朗站在一旁,拿着手机,手指滑过屏幕,唇角带着微妙的上扬弧度。
路灯闪着橙黄色的微光,淹没了贺明朗,在他侧脸镀上一层薄薄的灿金。
看起来很温暖。
“看什么呢?”
谢顽回过头来,看着远方建筑隐没在蓝黑色天空,随口问道。
“”
下一秒,贺明朗朝他递来手机,屏幕亮度调的很亮,让谢顽的眼睛瞬间眯了一下。
再睁开,
四楼女厕所变态hot几个大字映入眼帘,附带着他们两个逃跑的背影照,不过半个小时,已经有八百多条回复,被顶成了热贴。
谢顽看着那几个大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喉结艰难地滚了一下。
变态他和贺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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